吏房内的惨嚎还在继续,沈豪油腻的胖脸上肥肉颤动,豆大的汗珠布满整个面孔。
他的五官扭曲,绿豆大的眼中尽是怨毒,“你死定了啊。你死定了。”
凄厉的哀嚎声一直持续着,心情复杂的下属们默默低头,无人敢去看沈豪的惨状,同样也不敢让自己的目光与那个煞星接触。
此时他们才想起这个煞星似乎从进入缉侦司第一天就开始杀自己人了,从南梁郡一路杀到了京都,如今又杀进了吏房,当然沈豪还没死,可这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看向易云的目光开始发生一些变化,像是在看异类,在看外人。
寅虎心底叹息,“为什么就不长记性呢。”
沈豪如此作为他多少能够猜到一点,只是这个家伙却忘记了一件事,结丹后的易云与没结丹的易云有着云泥之别。
这并非只是说的实力,而是结丹前后的易云在大佬们心中的地位同样有着云泥之别。
这就是现实,哪怕姚老头再怎么看重易云,可只要他无法结丹,就不会再受到重视,这虽然残酷,但是修士的世界又何曾善良过。
更别说如今易云不仅结丹了,而且还是极为罕见的问心雷劫,同时伴随着谁都没见过的强横天劫。
事出反常必有妖,易云就是一个妖孽,而且还是一个早早就加入了缉侦司的妖孽。
如果判断一个修士的前途是否光明牵扯到悟性的话,那么认定一个修士的未来距离大道的远近就需要看天劫的力度。
修士修行逆天而行,天劫的力度越大就说明其距离大道越近,那么在大佬们看来这样的人就越值得投资,风险越大收益自然就越大。
可以说只要易云一直都这么强悍,掌刑大人就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他,缉侦司中的各位大佬就会一直看好他。
十五为什么可以在犯下那么多罪行后还能一直活着,要不是出了易云这么一个妖孽,寅虎觉得十五甚至还能再蹦跶三年。
这么简单的道理沈豪却不知道,只会一味地去媚上,可他讨好的上司在经历了三天前的雷劫后还会再选择为难易云吗?
“傻子哟”
寅虎不自觉的学着姚老头的语气,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哀嚎打滚的沈豪。
而现实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吏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位锦袍男子面无表情走进来。
此人一身气机极其强大,与满脑肥肠的沈豪天差地别。通过外放的气机易云猜测对方应该有金丹中期的修为,自己若是持剑全力出手的话估计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其斩杀。
如此想着,他的目光不自觉看向来人的脖颈,背上的长剑也跟着激动。
“咳咳”
寅虎剧烈咳嗽,生怕这家伙真把对方切了。
来人眼角微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一股凉气从心底窜起,险些就没能维持脸上冷漠的神情。
沈豪也同样看到了来人,眼中怨毒更甚,觉得易云死定了,只听他嘶吼道:“李执事,快杀了他,他竟敢在我吏房行凶。”
李执事仿佛没有听到沈豪的叫喊,径直走来对易云抱拳道:“吏房执事李炼,奉命前来接管这里,若是易大人没别的事,还请离开。”
“离开?不是应该杀了他吗?”
沈豪的哀嚎戛然而止,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恐惧入潮水般包围了他,肥胖的身躯开始疯狂抖动。
自己被抛弃了,沈豪在这一刻终于明悟。
可是为什么?
没人回答他,李炼目光扫过吏房剩余的密探,冷声道:“同僚的抚恤是重中之重,沈豪的行为玷污了吏房,玷污了那些死去的同僚,他……该死。”
一道真火从李炼指尖激射而出,眨眼就钻入沈豪因为恐惧而大张着的嘴中。
易云无语,他还来不及开口阻止,地上的沈豪就从内到外被火光吞噬。
系统提示音还没来得及响起,易云还没来得及接任务,地上的沈豪就成了飞灰。
以后想要捡漏是不是就越发困难了啊。易云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不一开始就弄死沈豪。
好在城里的修士还有很多,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同时看着李炼道:“有事啊,我南梁郡的抚恤怎么说。”
目光不停的在对方脖颈间扫过,易云眼中隐隐有一丝期盼。
“又来了,就是这种感觉,这个王八蛋想杀我?”李炼心头紧兆狂响,终于明白刚才进门时的危机感从何而来。
只见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抓起桌上的文书快速批改过,再压上自己的印压。
“相信南梁郡的抚恤很快就会发放下去的,易大人还有其他事吗?”
李炼咽了口吐沫,努力维持着冷漠。
“哦,这样啊。”
直到两人离去,李炼才长呼一口气缓慢靠坐在椅子上,这就是大人所说的双重天劫的金丹实力吗?
这边,刚离开吏房后,一道熟悉的叫骂声在两人心头响起。
“滚来前厅。”
易云和寅虎屁颠颠立马直奔前厅,酒鬼李二两斜靠在宽大的座椅上,“你小子以后尽量少杀自己人,就像刚才,让吏房的人出手杀他们自己的人就很好。”
李二两随口点了一句,易云对此深以为然,其中缘由不用旁人解释他也明白。
“蔡琼的案子怎么说了。”
李二两打个酒嗝,使劲晃了晃手里的酒葫,骂骂咧咧挂回腰间。
“蔡琼系自杀。”
“唔,目的是什么?”
李二两神情不变,显然他也认可这个结论,案情的推论和证据都会被详细的记录下来,而且寅虎也会随时跟他汇报。
之所以把易云叫来主要是提点这小子一句,免得以后吃大亏。
“从目前所掌握的证据看,蔡琼应该是想用自己的死把公主拖下水,至于他的最终目的现在暂时不知道。”
见李二两不说话,他只好继续道:“属下猜测,蔡琼拖公主下水很可能抱有两个目的,一是想要把这件事的影响扩大,最好能够引起各方关注,比如缉侦司。同时迫使负责查案的衙门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毕竟这样才能彻底洗脱公主的嫌疑。”
“其二,我觉得蔡琼选择公主同样有深意,所以接下来还得继续调查公主殿下。”
易云说完后目光平静看着李二两,这个案子到现在需要查的是蔡琼为何会自杀,他的自杀跟公主有没有关系。
“那你觉得如果我们以蔡琼自杀来结案的话,会怎么样?”
易云皱眉,并非反对李二两的说法,而是他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就目前来说,案子破了吗?可以说破了,也可以说没破,因为蔡琼为什么会自杀还没查清楚。
而且经过调查,他隐隐觉得蔡琼的死像是早已被精心设计好的,如果他这个猜测正确的话,那么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就远超当下了。
同样,易云把这个猜测说了出来,不过看李二两的神情似乎并不关心,大手一直在酒壶上摸索着。
只见他略微沉吟后说道:“那咱们不如试一试?”
“可以”
李二两顿时明白易云的意图,提着酒葫就离去,案子哪有喝酒重要,花时间问一下已经很不错了,这本就是烂赌鬼自己揽的活。
“你想怎么试?”
寅虎低声询问,他自然也明白此案很复杂,而且他知道易云不会真的就以自杀结案。
“放出风声去,就说咱们打算以蔡琼自杀结案,到时候看反应。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会有人逼着咱们继续查下去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蔡琼在死前就设计好的后手。”
时间就像紧握在手中的砂砾,一点点悄然流逝,一晃便是三天。
这三天易云一直在静室中打坐,既然想要验证心底的那个猜测就只能等待。
索性就靠打坐来消磨时间,在结丹后他就发现自己的丹田仿佛变成了一片虚无之地,心神沉入其中就像在广阔天地中遨游,大量的真元被储存在其中。
而金丹就是这些真元的源头,这并非无根之源,真正的根源来自于天地中无尽的灵气,灵气转化后被金丹吸收,随即源源不断的充斥着丹田。
与筑基修士不同的是金丹所散发出来的真元威力要恐怖数倍,在经脉中瞬息百里极速奔流。
而同样是在结丹后,修士对于天地灵气的需求也开始成倍的增加,一个简单吞吐就能吸取大片灵气,而最终变成一小缕更加精纯的真元。
同时,易云还发现金丹的作用不仅如此,他的生命本源好像也在转移,大部分的本源被转移到了金丹上。
这就意味着金丹才是一个修士的命脉,金丹被毁修士也会很快死亡。否则只有像自己之前那样直接割掉对方脑袋,任你有多大能耐也是白搭。
三天后易云走出密室。
有密探来报,京都有流言出现,一个小吏家中的猫突然开口说话了,说的是公主逼死了蔡琼。
“这个小吏想来跟蔡琼八竿子打不着吧。”易云冷静回应。
来报的密探一脸诧异,易大人是如何知道的,他们在听到流言的第一时间就迅速锁定了源头。
同时对那小吏的背景进行了详细调查,发现结果正如易云所料,小吏和蔡琼没有任何联系,在缉侦司的记录中两人的生活轨迹都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正如大人所料,两人并无任何关系。”
易云和寅虎对视一眼,眼中杀机闪烁,蔡琼这是真要借助自己的死把缉侦司当刀用了。
“走吧,既然猜测得到了证实那咱们就继续查下去,我越发好奇蔡琼为什么自杀了。”
同一时间,樊小溪再一次堵在缉侦司门口,此时的她目光冰冷,过往的密探一个个绕着她走,不敢惹,也惹不起。
“易大人为何要匆匆结案。”
刚一走出衙门口就被樊小溪堵住,易云皱眉,目光在对方小腹处扫过。樊姑娘,你是真的烦啊。
樊小溪眼眸中闪过凌厉,银牙暗咬一步不退。
“谁说要结案了?”
易云一句话问懵来势汹汹的樊小溪。
只见他一脸怒意环顾左右,“樊姑娘,这种流言请勿乱传。你可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传出去于破案无益,说不定还会造成严重后果。”
说罢便和寅虎匆匆离去,留下满脸错愕的樊小溪,她是从府上门客口中听到缉侦司打算结案的消息。
而且父亲这两日面色越发阴郁,她不敢去打扰,只能跑来质问易云,没想到却被对方当做了传递流言的人,让樊小溪不由得十分恼怒,精致的面孔微微胀红。
该死的登徒子,他刚才似乎看了人家……樊小溪恨恨跺脚,咬牙跟上二人的脚步。
公主府大门前。
这一次门房殷勤站在一旁,躬身邀请易云进入府邸。
占地极广的公主府邸几乎没几个下人,白车没有出现,易云也不在意,反正来过一次,熟门熟路往里走去。
那个满是淤泥的池塘已经捞了大半,还剩下不少淤泥,以及那些被堆积在池塘边上的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泥土。
远远地,易云就看到身材娇小的姬蓉正扛着一根四五丈长的巨大木料往阁楼走去。
白车守在一旁目光柔和,转身对易云和寅虎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继续看着姬蓉忙碌。
“哈,你来了啊,我记得你,你是易云和那个谁。”
“轰隆”一声,姬蓉把肩上的木材丢掉,抬起占满灰尘的小手对着易云使劲摇晃。
易云躬身行礼,笑着道:“殿下这次有打算改造哪里?”
至于那个谁,则是径直走向花丛中的蚂蚁窝专注研究。
“快过来呀,这一次我打算把两栋阁楼中间的桥梁建起来,到时候猫儿就不用上下楼那么麻烦了,它总是喜欢在两栋楼里来回跑。”
姬蓉绝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意,险些看呆了易云。
“殿下,建造桥梁可是很有讲究的,稍不注意就会垮塌,很危险。”
易云有心劝一句,不曾想姬蓉惊呼道:“是啊是啊,上一次就垮了,我都没来得及把它固定好的。白车说他也不懂建桥,你懂吗?易云。”
姬蓉仰着头扑闪着大眼睛,满脸期盼。
我懂个洋芋,公主你看错人了。
刚打算摇头的易云突然感觉到一道利剑般的目光刺来,就见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情,嘴角上扬道:“我懂一点点,殿下我们一起建桥吧。”
“好呀好呀。”
小罗莉脸上的笑容绽放,随手抓起一根巨木扛在肩上朝着阁楼走去。
老人家,你这多少有些不厚道啊,易云看着白车,满心怨念。
“殿下喜欢玩,老夫不喜欢别人拒绝她。”白车的声音直接在他心湖间响起。
易云无奈,学着姬蓉的样子扛起一根巨木,数百斤的巨木让他不得不动用真元才能单手抓起。
同时脑海中玩命的回忆着自己两世为人所看过的所有木质桥梁。他不懂建造桥梁,但是他有一个强大的大脑,可以把自己曾今看到过的所有事物储存,并且在需要的时候调出来仔细研究。
这个时代的建筑大多是榫卯结构,在易云的脑海中无数被他看过的木质桥梁全方位展示,他甚至能够做到把这些建筑单独拆开来一一分析。
包括他前世无意中在网上看到过的模型,那个最好分析,还省事。
随手把背上长剑抽出,在巨木上削出一个凹槽,虽是第一次做,但是易云对于力度的把控已经到了细微地步,再加上长剑锋利,很容易就得到自己想要的形状。
“殿下与蔡琼认识多久了?”
易云一边干活,一边看似闲聊的跟姬蓉打听案情。
“蔡琼是谁?”
此时小萝莉自觉做起了搬运工,大小木材堆积了一地,易云要哪根她就快速搬来,两人的竟然也不慢,很快脚边就堆积了好几根被削出铆钉的木材。
“就是那个帮你画图纸的太仓令啊。”
“哦,他呀,我不记得了,白车白车,你快告诉易云。”
关键时候姬蓉呼唤自己的闪存盘。
“蔡琼是两月前认识的,因为殿下想要改造阁楼,樊异得知后推荐了蔡琼,此人发迹之前做过匠人。为此殿下还召蔡琼来过府上一次。”
听完白车的回答后易云目光闪动,自己的拼图又多了一块,虽然还是不能看清迷雾之后的真相,但是距离答案揭晓似乎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