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忆苦家离开后易云走过狭长小巷,在一家大门敞开的小院门口略微驻足,门里一位晒太阳的老头对着易云微不可查擦的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易云知道这是缉侦司密探,包括此时在院中晾晒衣物的那名妇人也同样是缉侦司的密探。
他们的任务就是监察附近居民区的动静,因为忆苦的原因,所以无眠就在附近也设置了这么一处据点。
在监控这一片的同时这些密探也负责保护忆苦,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对于这样的安排易云很满意,他不想让上次的事再重演一遍,而且特别是当这丫头开始炼丹后易云担心又有人盯上大河派的丹方。
不管了,先安排这丫头炼丹,没有丹药她的伤势就无法恢复,易云继续前行。
他所说的恢复是指治疗忆苦受损的经脉以及那些暗伤淤积,丹田的伤势依旧没有办法恢复,这就意味着忆苦依旧无法成为金丹修士。
走出小巷,喧闹声汇聚耳边,打断了易云的思路。抬眼望去原来是一辆华贵马车停在路中间,车头前的雪地上坐着一个老农,老农怀里抱着一名稚童,看样子是他的孙女。
不远处一辆独轮车横躺着,车上瓜果散乱一地。
这乍一看妥妥的富少闹市纵马撞伤贫民的事件,只是没有恃强凌弱的后续发生,而是老农被人陪着小心扶起请到一旁,那扶起老农的富家公子正是马车主人,此时正一边给老农道歉,一边扭头怒斥自家车夫,同时吩咐车夫去捡地上瓜果。
这一幕看的易云一愣一愣的,心说京都的富家公子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不过随着他视线偏移看到马车斜后方站着的一位绝色白衣女子后就猜出了大概。
这是樊女侠在京都行侠仗义了?
易云莞尔,此时的樊女侠手上捏着匕首隐而不发,那车厢上一条数尺长的划痕入木半寸,一看就是那把匕首的杰作。
在远处卫戍军小队抱着手一副只看热闹打死不管的架势,那富家公子只要不傻也知道该如何做了。
“老人家,实在对不住了。”
当车夫把独轮车交换给老农后,富家公子连连赔罪,说话间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塞在老农手中算是赔礼。
这可是一笔巨款啊,早已吓傻的老农在见到银子后更是抖得厉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使劲磕头,打死不敢收银子。
富家公子眼角一跳,努力做出一副和善模样硬把钱塞给对方,头也不回登上马车远去。
这样一副闹剧此时算是彻底完结了,当然若是那公子临走时没有把他的家丁留下来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
易云摇摇头或许是在惋惜不久后即将发生一件惨事,又或许是觉得无聊,但不管如何这件事他都不想管,也管不了。
两边都是凡俗,缉侦司没权利管,樊小溪是修士,问题她最多算个好心办坏事的热心群众而已,而且还是个被画本荼毒的观众,总之此地不宜久留。
如此想着,易云转身打算离开,只是还没走出两步衣服就给人扯了一下。
易云无奈轻叹一声,转身的瞬间做出一副惊喜模样,“樊女侠,好久不见,近来还好吗?”
“易大人,我很傻吗?”
樊小溪冰冷的语气传来,眼中因为行侠仗义的兴奋也跟着消散。
啧,这丫头是看到我故意躲着她了?
易云干咳一声,有些无力的解释道:“最近事多。”
“事多,所以要赶着回缉侦司?”
“嗯嗯嗯。”易云使劲点头。
“那为什么往反方向走,缉侦司不是再那边吗?”
樊小溪眼角微嘲,伸出青葱玉手指着相反的方向。
我这不是为了躲着您走嘛,易云恼怒,低声道:“樊女侠打人不打脸啊,我请你喝酒赔罪总行了吧。”
“哼。”
樊小溪娇哼一声转身就走,易云只得老老实实跟在这位白富美身后。
人群中那名富家公子的家丁目光阴沉悄悄尾随推独轮车的老农。看方向这老农是打算尽快出城,背上的小孙女应该是惊吓过度现在睡着了。
走在前面的樊小溪放缓脚步与易云齐平,少女扭头一双美目精光流转,易云的侧颜比起正脸更加俊逸几分。
“那人接下来会如何做?”
樊小溪俏脸微热,视线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那名家丁身上。
哟,樊女侠这是长进了啊,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看来最近换了一本更深奥一些画本在看。
见易云眼神古怪,樊小溪柳眉轻皱,猜到这家伙定是在心里诽腹自己。
好在这时候易云及时开口道:“那个家丁会跟着老农出城,最终确定对方家住何处,然后回去汇报给自己的主子,再往后自然是恶少带着恶奴破家泄愤咯。”
易云说得轻松,樊小溪凤目中已有杀气凝聚,她知道这是最轻的结果,可是这并非自己希望看到的结局。
“你若是是此时动手杀了那名家丁,以你的身份自然能够轻易平息,只是往后呢,那老农最终还是会在某一天进城卖菜,还是有可能被那富家公子的家丁遇上,你怎么办?时时盯着那个老农?保护他一家老小?”
易云一连几问,让樊小溪俏脸煞白,这还只是一人而已,若是自己往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怎么办?帮还是不帮?若是帮了又害了人家怎么办?
一时间樊小溪眼中有水雾汇聚,现实终归是与画本上的不同。只见她咬着银牙伸手摸向腰间匕首。
易云一看这架势眼皮子一阵乱跳,连忙开口道:“你现在固然可以返回去追上马车宰了那个富家公子,可是人家什么坏事都没干就该死?再说了,我看那人的马车华贵,显然家势不一般,你若无故杀人,刑部那边可不好交代,若是再被你父亲的对头加以利用,最后说不定就会把樊大人也牵扯进来,最后可就不止死一人那么简单了。”
一句话说得樊小溪手脚冰凉,她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念头可能会引出诸多可怕后果,哪怕她贵为九卿之女,此时一样无计可施。
“你的意思是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救人,是吗?”
樊小溪心灰意冷,只是下意识的跟着那名家丁,她内心还是不希望那无辜老农受到伤害。
“不是不应该救,而是你的方式不对,明明附近就有卫戍军,你可以亮出身份让他们出面,那些老油条处世老道,由他们来处理,那富家公子就不用走出马车,不用在凡俗蝼蚁面前丢脸,而那老农本就无碍,最多被呵斥几句让开道路,一车瓜果而已比起人命又如何?说不定处理得当,车窗里一样会丢出十两银子的赏钱,最后老农得了赔偿,富家公子有了面子,两边相安无事。”
“啊,还能这样吗?”
樊小溪低呼一声,从未想过一件事换不同的人来处理会有天差地别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