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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心中暗笑,他刚才故意激怒他们,也是兵法之术,先堵住他们动辄以大义压人,可笑这群儒士中计尚不自知。

微微躬身施礼,淡定看向怒火中烧的几个人,问道:“今日先不讲大道理,在下只与诸位讨论一事,自见分晓。”

几人相视一眼,杨彪德高望重,不适合出头,张昭容易冲动,刚才险些气倒,大家一致推陈琳上前。

陈琳捻须问道:“请讲!”

庞统问道:“陈祭酒自先帝至今,历时二十年,除了辞赋檄文有所长进外,可否为朝廷献良策,革弊政”

“这……”陈琳揪着胡须的手顿住了。

他的本事就是写文章,但也不过抨击时弊,品评士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讨曹檄文,但这不算什么策略。

庞统扫视他身后众人,大家都脸色微变,目光闪烁,庞统笑道:“诸位只知按部就班,不思进取,如此岂非重蹈前朝覆辙如今陛下推行新政,诸位一窍不通,凭何指点议论就凭谁读书多、名气大还是资格老”

陈琳嘴巴微张,所有人都怒瞪着庞统,目光如火,如果目光能杀人,庞统已经被大卸八块。

但庞统毫不在乎,抱拳道:“统区区不才,被陛下辟于危难之间,忝为参军,是否有功暂且不谈……”

庞统转身向关羽等人抱拳,言道:“然平乱兴汉,诸位将军当居首功,想必大家并无异议。军中所用兵甲、武器,以及种种攻城器械,是否也功不可没。”

“士元言之有理。”关羽抚须点头。

张飞大声道:“别的不说,光那一套马鞍就让汉军骑兵实力超越鲜卑,必定有功。”

其余众将也无不点头,身为大将,他们最能体会武器对军队的影响,连弩、回回炮威不知拯救多少士兵的性命。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庞统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抱拳道:“不好意思,在下又引经据典了,并非故意卖弄,实在是被这酸腐之气给带坏了。”

陈琳不满道:“庞御史说我等有酸腐之气”

“不敢!”庞统言道:“敢问诸位,这些武器装备,是何人所做钱粮又是从何而来”

庞统见众人不语,缓缓道:“主公方才言道:农为国本。然农桑之事,难道只有种地翻土除草一事农具、水车、沟渠谁人来造”

“若无工匠,焉有这雕梁画栋,遮风挡雨”

“若无工匠,诸公焉能车马仪仗,显示威风”

“若无工匠,诸位岂有锦衣玉带,冠冕堂皇”

庞统指着整个金銮殿,一口气连问几个问题,众人哑口无言。

陈琳愣了片刻,才强声道:“何为冠冕堂皇你你……你这是用词不当。”

“哈哈哈,你们还是只会咬文嚼字!”庞统大笑,又道:“商人虽大多唯利是图者,但他们售卖货物,南北转运,车马劳顿,甚至有性命之忧,难道不该赚钱民以食为天,商人流通货物,让百姓各得所需,商税高于其他各项杂税,朝廷府库充盈,岂非也是利于社稷百姓”

陈琳辨道:“君子谋道不谋食,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工商之民不学无术,唯有以此谋生而已。”

“君子谋道,何为道”庞统冷笑一声,问道:“诸位皓首穷经,号称探索天地,学究天人,在下请教一个问题:这世上,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陈琳不假思索答道:“自然是先有鸡。”

“鸡从何来”

“鸡由……”陈琳猛然停住。

庞统大笑道:“莫非陈祭酒高居庙堂之上,只读圣贤之书,连鸡从何来都不知道吧”

“你一派胡言!”陈琳脸色涨红,拂袖道:“胡搅蛮缠,此议不辩。”

庞统不以为忤,又问道:“一加一等于几”

陈琳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个问题太过简单,抚须道:“二”

庞统笑道:“为何等于二”

陈琳大怒道:“此乃古之常理,你这是胡搅蛮缠。”

庞统抚须笑道:“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诸位岂非行之而不着,习矣而不察,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也”

陈琳冷哼道:“儒家经典博大精深,传至此已有五家,岂非寻常人所能道也!”

众人傲娇点头,没人注意张飞早已跃跃欲试,见庞统一直不提辩论之事,忍不住站出来道:“儒学确实博大精深,但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见地也未必比俺老张强。”

“张将军……”陈琳瞪大眼睛,一抹鄙夷转为惊喜:“将军也攻儒学”

张飞抱着胳膊点头:“俺老张在汉中养伤时弃武修文,也学了半部论语,没有什么师门,谁来与俺讨论一番”

张飞在汉中学文满朝皆知,而且他又向来敬贤,以为是为儒家战队,暗自欣喜,张昭刚才失了颜面,轻咳一声站出来:“老朽不才,愿为张将军解惑。”

张飞问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诸位怎么解释”

众人闻言无不摇头失笑,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到朝堂上来说

张昭抚须笑道:“此意为早上明悟仁义之道,哪怕晚上为之去捐躯亦无不可。”

“俺老张不这么看!”张飞笑道:“俺老张早上听人要跟俺理论,晚上他就可以被俺打死了!”

“你……”张昭大惊,拂袖道:“胡闹。”

张飞又问道:“什么叫君子不重则不威”

张昭猛然冷静,以为这是故意针对庞统,瞟了一眼庞统道:“君子若不自重,则无威仪。”

“非也!”张飞叉腰道:“君子下手如果不重,就威风不起来。”

“张翼德,你敢如此曲解圣人之意”张昭须发皆张:“辱没圣贤,你可知罪”

张飞笑道:“若要俺好好说话,也不是不行,圣人早有办法。”

“哦”张昭有些意外,以为张飞在引导他训斥庞统,问道:“圣人何云”

“不学礼,无以立!”张飞解释道:“若有人不学礼仪来尊重俺,俺就打得他无法站立。”

“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铁塔般矗立在大堂的张飞,这样圣人岂不成了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