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隽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山羊想死,自己在林隽的短匕上,一抹脖子就可以了。
为何要冲着灰衣人大喊,让灰衣人杀了他?
灰衣人摊开左手。
手中有一只红色的虫子,正在蠕动。
山羊见了这只虫子,神情变得紧张,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灰衣人伸出右手,用手指拨弄了几下红色虫子,转头向山羊道:“你想好了?”
山羊的神情变得坚毅,眼神中闪动着决绝之意。
他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动手吧。还啰嗦什么?”
灰衣人点点头:“好,那我就成全了。”
话音刚落,灰衣人用力握紧了左掌。
其手掌中,传出一声凄厉的鸣叫之声。
林隽不知道灰衣人此举的含义,但是心中不安的感觉,却更加强烈。
他在山羊的身后,看不到其表情。
此时烛火昏暗,他突然看到,山羊脖子上的动脉,全部肿大起来。
山羊的脖子上青筋暴起,血脉异常地贲张。
林隽手中的短匕上,传来极速的脉搏跳动感觉。
此时屋中三人都保持着沉默。
林隽听到奇怪的咚咚声响。
他凝神留意了一下。
这声音,和手中短匕上传来的山羊脉搏频率,完全是一致的。
他立即醒悟过来:
这“咚咚”之声,正是来自山羊越来越急促剧烈的心跳。
林隽猛然收手撤匕。
他飞快地向石门退去,口中喃喃念了一句话。
林隽从准备将计就计,随山羊去见魔族来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撤离的计划。
一旦事有不妥,他就会用“言出法随”之术,将自己带离此地。
林隽的身影晃动,一阵模糊,却又马上变得清晰。
他仍然留在此地,并没有能够成功离开。
“言出法随”之术,失败了。
林隽心中一阵剧痛,张嘴“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施展儒道之术失败,身体受到了反噬。
灰衣人“啧啧”赞叹了两声,又道:“卫进忠手下,是有点名堂,还会‘言出法随’之术。可惜啊,这地窖中已经被我布下了禁制。”
看看林隽,灰衣人又道:“看来叶大人的儒道境界修为,还是下三境而已,无法破开禁制,那就只有自认倒霉了。”
灰衣人说话的时候,山羊的身体,已经起了巨大的变化。
他的躯体上,所有的血管都膨胀肿大起来,尤其是脸上,纵横交错如同爬满了蚯蚓一般。
山羊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露出狂热的神色,大喊了一声:“太子爷千古。”
然后“砰”地一声闷响,他身躯上的血管齐齐爆炸,一片血雾朝林隽喷了过来。
血雾中戴着一股恶臭腥骚的味道,扑面而来。
林隽不知所措,只能双手抱头,蹲了下来。
他的指环轻轻闪亮了一下,手指微微一热。
血雾在林隽身前一尺之处,如同遇到一堵无形的墙壁,再难寸进。
一阵腥风血雨过后,林隽身前一尺的地上,泾渭分明地成了两种颜色。
他一尺之外的地上,全是猩红的血水。
山羊此时已经油尽灯枯,成了一个血葫芦一般。
他眼神之中充满了遗憾和无奈,慢慢地生气断绝。
“噗通”一声,山羊倒在了地上。
“壮烈啊!隐忍多年,以身报主。”灰衣人轻轻鼓鼓掌:“大随这种低等种族人之中,也有如此勇士,难得。”
林隽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中暗呼侥幸。
他根本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言出法随”之术,还会被禁制所克制。
而山羊为了先太子,又是如此的奋不顾身,舍生忘死。
当年的夺嫡之争,有多么惨烈,可见一斑了。
灰衣人又看向林隽,眼神种有些诧异之色:“居然在蛊虫自爆的时候,一点都没收到波及。叶大人,你身上是有什么辟邪祛毒的宝物吧?”
其实林隽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山羊自爆之后,血雾会停在自己身体一尺之外。
不过他猜测,多半又是玉佩之功吧?
灰衣人向林隽摊开双手。
林隽定睛一看,对方的两只手中,各有一只红色的虫子。
灰衣人向林隽道:“叶大人,不只是你们东院,才有双生蛊虫。我们魔族,也有这样的双生神蛊。说到起源,咱们还要更正宗。”
林隽慢慢站起身来,横匕于胸:“你什么意思?”
灰衣人道:“服下一只蛊虫,为我们魔族效力。不然,你今天就只有死在这里。”
林隽此刻体内,灵气储备几近于无。
他又身处地窖之中,时间上也是深夜。
无法用《观星经》来吸纳本命星太阳中的星辰之力。
也无法用《六脉神剑经》发出剑气。
神行百变的身法没有灵力加持,也聊胜于无。
黑色铁剑还在天龙宗的寝舍中,并没有带出来。
不需要耗费多大的灵力的“无间”剑招,也没有办法施展出来。
身上满是龙涎液,屏息术也很难奏效。
儒道气运倒是有些,但是“言出法随”之术,在地窖的禁制中,已经运转失败。
他的各项技能,等同于全部都被同时冷却。
此时的技能面板上,唯一正常的,应该就只剩下,修炼过淬体术的肉身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只能凭借自己的肉身,和手中的短匕,杀出一条血路。
而他,并不是一名纯粹的武夫。
魔族的肉身强悍程度,也要远远超过中土人族。
此时的林隽,几乎可以说是身陷绝境。
灰衣人看着一直沉默不语,静静喘息的林隽,又说道:“叶大人,怎么样?不是每个低等的人族,我都看得上的。机会已经给你了,就看你要不要把握住了?”
林隽摸了摸鼻子,摇摇头道:“自古人魔不两立。我叶问就算今日死在此地,也绝不背叛大随,苟且偷生。”
灰衣人听了林隽的话,似乎也并不恼怒,都在预料之中一般。
指了指地上山羊血肉模糊的身躯,灰衣人道:“东院的人,果然还是有气节的。像他这样的,其实也不过是想利用我而已。哪里会是真心投效。”
灰衣人凝神想了想,又道:“之前已经杀了多少宁州府中的东院探子?十三?还是十五?居然一个软骨头都没有,卫进忠还是有点厉害的。”
林隽已经下定决心,以血肉之躯杀出去,就算死在此地,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慢慢向灰衣人逼近过去。
灰衣人见了林隽的举动,哑然失笑:“叶大人,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杀了我吧?”
指指门口的方向,灰衣人说道:“我现在,还不想亲自动手杀你。那边屋中的水缸下,就是出去的通路。”
“嗯......”灰衣人点点头道:“如果你能杀掉甬道和那边房间里的人,说不定真有机会出去。你要不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