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巡使团虽然不是全员到齐,但是燕王已经到了宁州府城下。
城里面的三位主官前来觐见,并在城中设宴款待接风洗尘,都是应有之意。
见范刺史盛意拳拳,燕王当然不便拒绝,于是微笑着答应了下来。
接着范刺史又请示燕王,是否将钦差行辕设在州府衙门里面,自己等人已经在安排打扫清洁,恭候燕王大驾光临。
燕王这一次,拒绝了范刺史的邀请。
表示不便打扰大家的正常办公,自己已经另有安排。
范刺史倒不是拍马屁,也只是按部就班地表示个态度而已。
见燕王不允,也就不再坚持。
又说了一阵,宁州府的三位官员,方才告辞出去。
等三人走了一会儿之后,燕王看看林隽和陈德:“两位怎么看?”
“设宴接风洗尘,也是该有的规矩。”
陈德想了想道:“宁州府这三名官员,平时名声倒是不坏。刚刚觐见之时,只字未提人口失踪的事情。”
“我想,他们应该是想在夜宴之时,再迂回婉转地禀报吧。”
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
灾民里面少了成百上千的青壮之人,军户里面也少了些能征惯战之士。
宁州府的几位主官,要负上很大的责任,他们如何向燕王交代?
“失踪那些人口,现在已经不可能回得来了。”
林隽摸了摸鼻子,思索着说道:“那些人,都已经在小弟的剑下,化为了灰飞。宁州府责任重大,主官必被责罚,我怎么看着,他们一点都不担心?”
悬空寺前,林隽一剑“天外飞仙”,破去了千人大阵,所有被种下蛊虫的人,都灰飞烟灭。
宁州府会如何应对?
他们是否已经得到了消息?
现在一切都在水下,情势如何,还不得而知。
“而且,这些人被种蛊之后,明显别有用意,甚至意图谋刺!”
林隽看着燕王道:“宁州府的官员,在其中又牵扯得有多深呢?”
“现在宁州府的水,看来是很深啊。”
燕王感慨一声,摇了摇头道:“意图谋刺使团成员,就是谋逆大罪。可是......”
他看了林隽一眼:“兄弟,证据呢?”
对嘛,证据,都被林隽一剑摧毁了。
现在所谓的物证,只剩下了灰烬。
林隽也是大感头疼,死无对证,现在那些证人不但死了,而且连毛都没留下一根......
此时帐内只有林隽和燕王、陈德三人,没有什么外人,林隽说话也不用那么拘谨了:“曾师兄,闲亭会谋划这些事情,必然有人居中联络,看这方面,能不能抓到什么蛛丝马迹。”
“林师弟所言,正合我意。”
燕王笑笑道:“今晚的夜宴,说不得就有人会露出马脚了。”
“宴无好宴,我看其中有人,未必安了好心。”
林隽提醒道:“师兄,今天晚上宁州府内,只怕是安排了一场鸿门宴啊。”
“鸿门宴?”
燕王和陈德异口同声地诧异地重复了一遍,对视一眼,又看向林隽:“何为鸿门宴?”
嗨,林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一时口快之间,说出了前世的俗语。
现在才醒悟过来,如今所处的世界,哪里有鸿门宴这一说嘛。
他支支吾吾了两句,意思就是对方未安好心。
燕王神色很轻松:“既然有人藏了坏心思,就让他早些显形出来好了。”
林隽看燕王的样子,似乎已经智珠在握,早有准备,才稍稍放下心来。
燕王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大帐中踱步,似乎在思索问题。
林隽和陈德不便出言打扰,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不语。
突然之间,燕王手扶额头,身体摇晃了几下。
林隽见状,一跃而起,一闪身就到了燕王身边,将其扶住,关切地问道:“师兄,你怎么了?为何突然不舒服了?”
............
宁州府的三位地方主官,范刺史、王长史和白别驾,从燕军大营辞别出来,一路默默无语。
等出了大营,三人屏退左右,并辔徐徐而行。
范刺史向王长史道:“王兄,你看燕王,对事情有没有起疑心?”
虽然范刺史的官位,比王长史要高,但是看其神态,听其语气,似乎姓王的才是上级一般。
“一个毛孩子,不过就是投胎的运气好了些。”
王长史刚才在帐中一脸肃穆恭谨,现在却是大大大咧咧道:“就算疑心,他有什么证据?”
“王兄,我等做的是非常之事,切莫大意。”
白别驾显然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脸上微有忧色:“现在那些人全都不见了,真是奇哉怪也。这个毛头王爷,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悄悄摸摸到了咱们的地头上,不知道是不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白别驾说得有理。”
范刺史也有些忧心忡忡:“光是这消失的上千号人,咱们到哪里去找人补齐?”
“补齐?为什么要补齐?”
王长史看了看两人:“灾荒祸起,我等之责,只是赈济灾民。而这些流民,并不能在咱们宁州府造册入籍,自己寻生活去了,与我等何干?”
他语气稍稍放缓,似在安抚两人:“两位贤弟放心,就算是闹上了朝廷,最多也就是个军户擅自离城的失察小事。”
王长史伸手指指天上:“有我族叔在,我等有何可惧?”
范刺史和白别驾对视一眼,虚拱一下手道:“有丞相大人做主,那自然没有后顾之忧了。”
原来当朝的王丞相,就是儿子被杀,害得林隽蒙冤入狱的那位大佬,是王长史的族叔。
那么王长史,自然也就是五姓七望之一,王家的族人了。
怪不得范刺史虽然官职更高,却要对自己的下级如此恭谦了。
王长史向两人道:“刚才大帐还有两人,一人是副使节林隽,一人是国子监博士陈德,你们可有留意两人?”
“陈德素有贤名,这是大家都是知道的。”
范刺史斟酌着说道:“倒是这个林隽,有些让人看不透。之前闻听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最近半年来,却声名鹊起,还很写了一些上佳的诗词篇章,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我也听说过了。”
白别驾附和道:“此人最近的行径,让人感觉似乎和以前,都不是同一个人,如此巨大的改变,真是难以置信。”
“我与二位一样,对此也有怀疑。”
王长史冷哼一声:“粗鄙武夫之后,胸中能有多少才具?我倒是想找机会,试他一试。”
范刺史嘿嘿一笑:“王兄,今晚夜宴上,要他现场赋诗作词,不就能辨其才名的真伪了?”
“不错。”
白别驾打趣道:“不是号称七步成诗么?到时候要是露馅,我看他这个林大副使,如何下台?”
三人相视而笑,渐渐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