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养志的一千标营兵填上去,依然被明军刀盾兵和火铳兵的混合部队打得节节败退。
他们没有合适的冲锋距离,到了前线也不过是战斗意志比普通绿营强一点而已,所装备的盔甲也挡不住火铳的近距离直射。
雷州军也有不少火铳兵,打在明军身上也会死人,但他们显然很不适应在混战中装填火药和开枪射击,数量也没有明军多。
在这个时代,缅国、安南都受西洋人影响,对火器非常重视。无论官方还是民间,对火铳都很熟悉。
直属营在缅国、安南的几场大战中不但缴获一大批质量上乘的火铳,更磨练出高超的火铳使用技巧。压制雷州军的火器部队不在话下,比打郑柞军轻松多了。
栗养志咬紧牙关,环视了一圈身边的亲兵队。这三百亲兵,都是他的家丁,有一大半都是他名义上的养子。
家丁们拿最高的军饷,穿最好的装备,两百人的花销,超过两千普通绿营兵。他们个个武艺超群,悍不畏死,地位高得可以在雷州军里横着走。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
栗养志把这张牌一直攥在手里,本不想使用,现在看来,再省下去有战败的危险。
“栗有喜、栗有禄何在?”
“末将在!”
一直在身边待命的两个将领立即半跪在地,齐声应答,静候吩咐。
栗养志大声下令:“直接从中间冲过去,击毙伪帝者赏两千两,生擒者赏三千两。”
“是,大帅。”
亲兵队都听到颁布的赏格,个个面露喜色,两眼发光,嗷嗷叫冲出本阵,向龙旗方向杀去。他们气势如虹,口中齐声呐喊:“活捉朱由榔,活捉伪帝朱由榔……”
一时间杀声震天,连远在徐闻城头的李忠良都隐约听到“活捉”二字,脸色变得苍白。栗养志的亲兵队,在高雷廉可是赫赫有名,屡立战功。
……
“真热啊,雷州军快坚持不住了吧?”
两军战了半天,已快到正午,在猛烈的太阳照射下,明军士兵们的盔甲反射出刺眼的光。
在这样的炎热的天气下披甲战斗,没有坚强的意志,根本打不了太久。这几天又异常闷热,连一丝海风都难找。
朱由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远远看到清军本阵涌出的虎狼之兵,用大蒲扇指着问道:“那是什么部队?”
骆雁行早就打听清楚,立即回答:“回禀陛下,这恐怕是栗养志的家丁,与线国安的标营号称并称南栗北安,据说是精锐之师。”
“哦,精锐?”
朱由榔哈哈大笑,豪情万丈:“什么他娘的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罗义何在?”
罗义单膝跪地,大声应道:“末将敢请亲自冲阵,必将这伙贼人尽歼之。”
“你已经是坐营都司了,最好还是在阵后指挥,少上去砍杀,”朱由榔责备了一句,又喝道:“带上朕的火铳队,去会会栗养志的家丁,碾碎他们。”
罗义闻言大喜,朱由榔身边的火铳队只有五十人,却个个装备燧发枪,而且是一人两把枪,不是成绩最优秀的士兵不能担任。
自从在蛮莫缴获二三十把燧发枪,这个火枪队就屡立战功,后来又缴获了一些,凑够一百把,正好组成一个尖兵队。
又因为燧发枪不用点火绳,开枪时只冒烟不见火,所以私下里又被其他营的士兵称为两杆大烟枪。有这样的王牌在手,不愁攻不破敌军阵线。
“是,末将领命!”
罗义大声领了命令,带着燧发枪火铳队直奔前线,和栗养志的家丁正面对决。
栗有喜、栗有禄等人的喊杀声激起明军义愤,前线明军战士人人均想:“陛下的名号,岂是尔等能叫的?”
张仙保等前线的火铳手专挑喊得最大声的士兵打,把对方的喊杀声硬生生遏制住。
只是家丁队毕竟厉害,又个个悍不畏死,竟慢慢有十几人渗透过明军阵线,接触到后面的火铳手。
很多明军火铳手迫不得已放弃装填弹药,抽出腰刀上前拼杀。可惜他们穿的是棉甲,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家丁,顿时落入下风。
栗有喜也是冲入敌阵的一员,他一把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水泼不透,在阵中左冲右突,一时间竟没有明军能近得了身。
“哈哈,哈哈,兄弟们都冲过来,活捉朱由榔……”
他正喊着,忽然感觉背后凉意生起,连忙向旁边猛地一跃,“啪”的一声在耳边响起,他百忙中用眼角撇到,刚才所站之处已被打得沙石乱飞。
还没等他庆幸逃脱生天,又看到另一杆枪正对着自己,此时身形已在半空,绝无再躲闪的可能,只喊出半个“投”字,枪声已然响起,胸膛被打出一个大洞。
罗义率领燧发枪队清理了混入阵中的家丁,继续协助薛开山率领的近战部队向前突进。燧发枪可不管对方是杂鱼还是家丁,武艺高强还是低微,一枪肯定收割一条性命。
前线将士见张游击亲临前线,士气高涨,同心协力,很快又推进了十几步。其他火铳手也重新拥有装填弹药的空档,继续拿起枪战斗。
朱由榔见清军战线已经被压得极度弯曲,知道时机以至,命令号手吹响全军突击的冲锋号角。
罗义听到那熟悉的号角声,振臂高呼:“全军突击,全军突击……”
“冲呀……”
“杀呀……”
一千多明军从各处阵线跃出,向敌军冲杀过去。
最先崩溃的是两翼清军,他们在进攻中消耗了太多力量,在炎热的太阳底下打了半个时辰,早就酷热难当,体力难以为继。
面对明军的蓄势反击,很多人都开始向后退,后退又慢慢变成逃跑。
只可惜战壕能延缓敌人进攻,同样能延缓追击,等明军跳过两重壕沟时,清军已经跑出了几十步远。
中军也好不了多少,家丁队都冲不破明军的阵势,让普通绿营兵更加绝望。他们人数依然众多,可刚激起的士气已迅速降到谷底,丧失了对获胜的信心。
每个清兵看过中枪者的惨状,再看到黑黝黝的枪口就在十几步外对准自己,都不寒而栗,拼命躲闪。
来回躲闪的清兵越来越多,阵型再也无法保持,很快就被明军捅破饺子皮,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