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各战略方向的主帅这两年被分割在云南各州府,失去朝廷统一补给,都学会了自力更生,自行凑集军饷钱粮。
所以朱由榔提出削减军队数量,尽量恢复生产的想法很快取得认同。
毕竟他们都知道继续保持这么庞大的士兵数量,云南财政会一直处于非常拮据的困境当中,迟早会不堪重负。
不过具体到下一级将领,比如总兵、副将或参将一级,就有很多人抱有怀疑态度。
刚打完胜仗就裁军,看起来有点“兔死狗烹”的意思在里面。
有些人甚至私下找到朱由榔,哭爹喊娘地表示不想裁军,称他们可以勒紧裤腰带生活,继续保持充足的部队数量。
对此,朱由榔表现出高度容忍,慷慨地同意他们的诉求。
只是表示不管他们裁不裁,滇南三府肯定是要裁的。
吴三桂大举进攻的时候,征召了两三万矿工和农民,不让他们回去挖矿种田,哪来的钱继续购买最新式的火铳和火炮?
安南的军火商都是私人拥有,工坊能生产大量武器装备不假,可每一份都要花钱去买,云南明军也不例外。
“雷朝圣、黄元才、王三才这几个,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也要自己出钱买装备。朕也不宽裕,不可能出钱给所有队伍换装。”
朱由榔赤裸裸的言论让很多将领有些不适应,大家名义上都是朝廷的兵,天子应该为所有部队负责才对。
而且他们觉得安南既然已经收复,所谓军火商就理应是朝廷所有,给谁提供武器装备就是天子一句话的事。
就算产量不足,做不到给所有部队均分,优先装备御林军大家也能接受。
可现在朱由榔让他们想办法省钱向军火商买,等于是向朝廷买,就有点奸商的嘴脸了。
不过朱由榔两年连战连捷,声望如日中天,所有军头都不敢表现出抱怨情绪。
面对要兵还是要装备的抉择,很多将领表示“再想想”。
“慢慢想吧,等你们看到两三年后别人用上燧发枪和大铁炮,自己还用着刀剑和弓箭,就知道恢复生产的好处了。”
李定国经过深思熟虑后,把大量嫡系部队放在曲靖府,把守通向贵州的门户。削减下来的士兵则在军营附近抱团安置。
按他的说法,这样可以保证一发现敌情,马上就能重新拉起原来的部队参战。
三军主帅的示范作用影响很大,而且这种折衷的方法也比较有可行性。
很多顽固派将领也开始转变思路,学习李定国把麾下退伍士兵集中起来分田地。有些将领还和士兵们签下契约,一旦局势有变,士兵们必须马上归队。
为了保持对退伍士兵的控制力,他们把心腹亲兵放在村子里当村长、里长。这么一来,那些退伍的士兵实际上还在他们控制的范围内。
朱由榔不知道这样的做法会不会有副作用,不过绝大多数将领都需要“安全感”,自己也不能一下子扭转这种想法,只好任由他们折腾。
“算了,先这样吧,起码有人种地了。”
云南近十年经过沙定洲之乱和清军烧杀劫掠,人口降到非常低的水平。士兵退伍腾出了数万劳动力依然不够,滇池边还是有大量良田无人耕种。
朱由榔很快把主意打向少民,不过如何让那些土司兵留下来,让他费尽了心思。
最后他向所有土司军官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此次所有参战的土司兵都视作已为大明服兵役,可以享受正常退伍的待遇。
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可以在滇池边获得一片土地,只要保证不撂荒,向官府登记造册,像汉民一样缴纳税赋就可以。
这次大反攻,三宣六慰的大小土司都派有部队参战,从永昌一路打到昆明,立下不小功劳。
那些常年在山上讨生活,过得苦哈哈的军官,看到滇池边的良田眼睛都直了。这可都是非常方便灌溉的水田啊,一亩能抵山上十亩旱地的收成。
朱由榔还拼命向那些军官暗示,他们回到原来的土司,只是一个庶子、次子或者小头目,很难继承头领的位置。
如果选择留下来,那就等于开宗立派,他们可以成为新的小首领。
至于原来的土司,朝廷会给予他们一些补偿,比如升官,减免税负之类的,绝对不会让他们背上背叛族人的罪名。
“你们族里人太多的时候,不也到别的山头重新立寨子?在滇池边种良田,不比在山上开荒好多了?”
面对这样的诱惑,很多土司军官都表示愿意留下来,在滇池边开枝散叶。
“那就对了,太祖有云,天下一家。在哪里不是生活呢?哪里能种地,能有好收成,就是你们的家。有朕当后盾,你们还需要害怕吗?如果官府欺负你们,立即向朕汇报。”
除此之外,朱由榔还向安南两府发去命令,张贴告示招募无地百姓到云南拓荒,只要愿意来的,官府负责提供农具、口粮,还派兵一路护送到昆明。
安南各州县大牢里的所有囚犯,立即全部判处流放两千里之重刑,目的地就是昆明。
做完所有能想到的措施,朱由榔预计昆明能恢复二十多万人丁,与需求相去甚远。他不由得感叹搜刮人口实在太难。
别的地方人多,土地是最宝贵的资源,为了一分、半分地可以闹出人命;而昆明空有大片良田,却没有人手去耕种,实在是太浪费了。
东面的贵州被吴三桂堵住,短时间内无法突破。北面的四川千里无人烟,人口比云南还少,暂时也不用去想。
朱由榔想来想去,只能拿郑柞开刀,抢夺红河三角洲的人口。安南人口很稠密,特别是郑柞的地盘,怎么也有一两百万人口。
借口也不用重新找,郑柞之前密谋进攻志灵城,让明军一度陷入危难之中,让朱由榔焦头烂额。如今明军挟大胜之威,秋后算账正是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