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朱由榔的提议,荷兰使者觉得大明天子实在没有诚意,谈判无法继续下去。
因为和清廷所给的条件相比,所谓的“大明友好合作商”根本没有吸引力,相差实在太远。
“大明皇帝阁下,你的提议没有诚意,我要立即中止谈判。”荷兰使者不屑道。
“悉听尊便!”
朱由榔似乎完全没有挽留荷兰使者的意思,反而面露愠色,以表达心中的不满。
“你们要战争不要和平,大明随时奉陪。不过朕要提醒凡·科恩爵士及各位船长,中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家,不要低估华夏儿女保家卫国的决心。你们只是一家商业公司,和一个国家对抗,你们战不起。”
说完,朱由榔就让侍从满茶逐客,中止了谈判。
几个荷兰使者离开时,看到海湾内的明军一片忙碌,干得热火朝天。
大量破损严重的战船趁退潮,故意搁浅在沙滩上修补水线以下的缺口。有些士兵不顾苦战一昼夜的疲惫,跑到岛上砍伐树木,补充耗尽的备用木料。
看到明军丝毫没有被围困的惶恐,荷兰使者不由得有些犯嘀咕:“这些军人如此顽强,我们真的能击败他们吗?”
……
荷兰使者走后,朱由榔再次和海战专家郑成功商议,询问他对战局和谈判看法。
郑成功对荷兰人开出的条件表示反对。
因为收复宝岛的两年多时间里,他发现那里气候温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个绝佳的风水宝地。而且宝岛和海南岛一样,是一个大型岛屿,比厦门岛大几百倍。
现在岛上灾民、移民数十万,人力充足,只要经营个十年八年,就能成为一个牢不可破的大本营,为反攻两京十三省提供源源不断的兵源和补给物资。
现在伪清的广东水师全军覆没,只剩下眼前的荷兰人而已。
明军拥有两、三百艘小型炮艇、纵火船,八艘铁甲舰,还有一百多艘主力战船尚存,实力不容小觑。
只是因为一天一夜的高强度炮击战,大部分舰船破损严重,难以正常投入战斗。
如果能拖延个十天八天,让士兵们恢复体力,将受损严重的上百艘战船修复一些,明军未必没有获胜的希望。
“闽王的判断,朕是相信的。不过,现在没法用缓兵之计,因为我们没有时间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连续作战,朱由榔也相当疲惫,不过形势比想象中危急,他没办法静下休息。
如今荷兰人和明军隔海对耗,是因为清军一片混乱,没能和他们及时联络的缘故。一旦尚可喜得知明军主力被困在内伶仃岛,问题就大了。
首先尚可喜可能会开出一个明军没法跟的丰厚条件,诱使荷军不顾一切地展开决战;其次,前往小谷围和留守上、下横栏岛的明军迟迟得不到舰队接应,很容易清军的围歼下全军覆没。
先不说舰队能不能脱困的问题,十天时间实在太长,足够清军夺回上、下横栏岛,重新布置虎门海防。
这意味着反攻广州的大战略彻底失败,数千士兵白白牺牲,朱由榔无法接受。
“那陛下为何直接赶他们走呢?若陛下打算今晚决战,微臣认为应当假装继续谈下去比较好。”郑成功疑惑道。
“不不,我军现在太虚弱了,恐怕没有必胜的把握。最好通过谈判退敌,不要硬拼。只是,朕不知道尚可喜给了他们什么条件,根本没法谈,只能虚张声势,先诈他们一下……不过,见到姚仪之后,朕突然想到,有一个人肯定知道内情。”
“难道是……”
“没错,就是姚启圣。此人虽然身份不高,不过确实有才干,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啊!”
……
姚启圣见到亲儿子之后,先是对全家被抄愤懑不已,然后又为姚仪的果断投降击节叫好。
这一年多来,他苦心经营,殚心竭虑,自问上对清廷,下对黎民百姓都问心无愧。
既然尚可喜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他觉得姚家已经对清廷仁至义尽,没有继续效忠满清的必要。
所以再次见到朱由榔时,姚启圣立即伏地叩首,高呼“愿降”。
尚可喜与荷兰人的合作,全赖他出谋划策、搭桥牵线,他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很快将内情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原来,为了弥补海上力量的缺失,吸引更多西洋战船参战,尚可喜满嘴跑火车,对荷兰使团许下大量丰厚承诺。
比如说永久割让宝岛,租借香江岛、舟山群岛;比如说答应荷兰人取代葡萄牙人,获得满清对外贸易的垄断权;
总而言之,尚可喜慷他人之慨,一点都不吝啬。反正这些地方现在都在明军手里,属于空头支票,荷兰人想要拿到手,只能和明军拼命打。
除此之外,尚可喜许诺的参战费和歼敌赏金也相当惊人。
每俘获或击沉一艘战场奖励一万两;成功击毙朱由榔或郑成功,还可以分别获得五十万、三十万两白银的额外赏金。
这一系列许诺是如此诱人,所以凡·科恩才会果断搁置进攻果阿、科钦的计划,毅然转战中国海。
如果不是明军这两天英勇反击,打得荷兰舰队损失惨重,凡·科恩根本不会考虑什么“有条件投降”。
“五十万两……尚可喜那么有钱?”
“陛下明鉴,尚贼是真有钱啊!光平南王府的内库,就有几百万两银子。荷兰使团就是参观了银库,看到金银财宝堆积如山,才确信尚贼有践约的实力。”
朱由榔点点头,认同了姚启圣的说法。
看到几百万两银子摆在面前,就是自己也会忍不住动心,更别提荷兰使团。
更重要的是,有了香江、宝岛、舟山等几个永久据点,全国的对外贸垄断权就显得非常现实和诱人。
葡萄人仅仅租借澳门,半垄断广东的对外海贸,每年交易额就高达几十万两白银。
如果荷兰人真的拿到广东、福建、南直隶等地的海贸垄断权,每年利润恐怕不止百万。
这是朱由榔没法给出的价位。特别是他不打算事后毁约,更加没法和尚可喜比慷慨。
姚启圣决定投明后,似乎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主动请缨道:“陛下,罪人愿去说服西洋人,求陛下允许罪人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