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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现在揭穿会让气氛变得很尴尬,再加上叶槭流正赶着去打人,严格来说罗密欧说得也没错……

叶槭流用无法形容的眼神看了罗密欧一眼,打了个响指,转身进入光门,一脚踏在房门前的台阶上。

不同于他们刚刚离开的别墅,这处房屋看起来就朴实简单许多,一排楼都临着街道,几乎是与行驶的车辆擦肩而过,二楼阳台上长满了绿植,浓密的绿色从栏杆缝隙溢出来,垂在房门上方。

叶槭流正准备开门进去,又犹豫了一下。

本来他也没想遮掩,现在感觉还是有点必要的……叶槭流默默打开墨绿桌面,拖过卡牌,“无面之王”瞬间落进他的掌心。

他把面具按在脸上,随着面具贴上皮肤,叶槭流能感觉到到自己的外表正在发生细微的变化,就如同他披上了另一个人的皮,从里到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活动了一下手指,确认灵活度没有受到影响,叶槭流略略低下头,余光看了看四周。

街道上行人不算多,西装革履拎着办公包的老人,穿着羊毛制服和半身裙的女学生,披着黑斗篷边走边吃东西的小女孩,叶槭流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伸手握住门把手,随手拧动把手,推开了门。

门无声无息地敞开,露出了里面的楼梯。

门前的地毯吸收了叶槭流的脚步声,他一只手在身后轻轻掩上门,稍稍打量了一眼楼道,暗淡的天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照亮了昏暗的楼道,楼道角落掉了几个烟头,左手边的雨伞架上插着一把黑色雨伞。

确认刃教刺客的痕迹延伸到了楼上,叶槭流随手从雨伞架里抽出雨伞,没有直接打响指,而是用回了老办法,伸手拉开一扇新的门扉,一步迈入,直接来到了楼梯拐角。

比起一阶阶台阶走上去,这样能够最大程度减轻动静,避免提前被刃教刺客察觉到。

其实被察觉到也没什么,只希望楼上那个刺客是听到动静会来杀人的那种类型,要是他选择转身就跑,我可能就追不上了……叶槭流忧心忡忡地想着,来到了二楼的走廊上,四处一扫,很快确认了目标。

他站在一扇没有门牌号的门前,仰头打量着走廊的天花板,一连串数据在叶槭流脑海里划过,他算了算数据,往旁边走了几步,伸手按在空无一物的墙上。

随着叶槭流手掌落下,洞开的力量以他的手为中心向四周蔓延,一道细细的金线浮现在墙上,勾勒出门的轮廓,他凭空在墙壁上打开了一道全新的门。

下一刻,叶槭流猛地拉开门,一步踏进房间,手中雨伞横在身前,向四周用力一挥,伞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圆弧,奇诡的紫色残影一闪而逝。

就在这时,一道鹰隼般的黑影从天花板角落俯冲而下,无声无息地袭向背对他的叶槭流,手中的匕首几乎是一道残影,刺向叶槭流的后颈。

他身周萦绕着某种锋利的气息,气息与紫色残影相互碰撞,猛地爆发出一股剧烈的震荡波,震荡波一瞬间向四周荡开,将凌空扑下的刺客生生震了回去。

这一情况不在刺客的预料之中,他一瞬间失去了平衡,虽然他迅速调整好了重心,然而这个时候,叶槭流已经做出了反应,他把雨伞往上一抛,松开手一刹那,又一把握住雨伞中段,反手向后撞去,伞柄裹着劲风,迅疾地击向刺客的胸口!

伞柄重重撞在刺客的胸上,他的胸前的衣服立刻绽裂开来,巨大的伤口在胸膛上浮现。

刺客猛地向后仰去,右手在墙壁上一撑,忽然整个人腾空而起,从叶槭流头顶越了过去,在地上翻滚一圈,不带停留地直接弹起,半跪在地上,匕首瞬间拦在身前,表面流过一层冰冷的银绿色光芒。

刚刚的交锋中,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流,此刻他们的视线才终于交汇,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僵持的死寂之中。

叶槭流抓着雨伞,从面具之后望向对面的刺客,目光落在他萦绕着银绿色光芒的伤口上,不禁挑了挑眉。

这是个标准的刃啊……和之前在纽约抓过的那个刃教刺客一样,那就有点麻烦了,刃道路没办法直接用开门切断肢体,而且我也不需要刃遗物,拿到也只能放着找机会出手……叶槭流一手提着雨伞,轻轻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掌心,飞快思考起接下来的对策。

“无面之王”的特性之一是让叶槭流变得容易被忽视,因为这一特性,叶槭流才能够直到闯入才被刃刺客发现,而刃刺客仓促之下的袭击当然不可能击中早有准备的叶槭流。

再加上晋升之后,叶槭流双手也变得更加灵活,单论运用武器,他和刃刺客水准不相上下,又有数据视野预判,足够他提前做出反击。

他现在的面部轮廓是按照怀特捏的,因为这个,叶槭流没有用牡蛎卡,而是用了随手拿来的雨伞,反正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有罗密欧的热情宣传,以后牡蛎卡大概会成为他的标配,既然这样,他不用自己的脸时就得用别的武器才行。

短暂的接触中,刃教刺客也大概猜到了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是什么道路,也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困境之中。

想从启手中逃脱,必须要满足几点:足够广阔的空间,足够大的遮蔽物,足够多的无关目标。

足够广阔的空间才能用来进行转移,足够大的遮蔽物才能够制造视觉差,足够多的无关目标才能够混淆视线,而这种狭窄的室内空间几乎能称得上是启的主场,想从离开这里,最简单的办法是先把那个启杀死。

但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好杀……刃刺客放缓了呼吸,无声握紧手中的匕首。

他看着对面的银发男人不再用雨伞敲掌心,而是提起雨伞,仿佛涂鸦一样,随意地在左右的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线条。

每有一道线条在伞尖浮现,都会打开一道全新的光门,越来越多的光门在房间里浮现,迅速封堵住了刃刺客逃跑的空间。

意识到叶槭流的意图,刃刺客终于无法继续僵持下去,他反手握住匕首,猛地冲向叶槭流,仿佛冲出炮口的炮弹,尖锐的气场在空气中疯狂切割,叶槭流的西装被划出了一道道裂缝,布料纷纷绽开。

……叶槭流在心里骂了一句,不闪不避地迎着刃刺客冲上去,手中的雨伞更快一步,沿着弧线轨迹,仿佛利剑一样刺向刃刺客。

眼看两人就要撞上,刃刺客突然向一侧摔去,诡异地和叶槭流擦肩而过,此时叶槭流正一步向前踏出,两人一个错身,一前,一后,刃刺客反而绕到了叶槭流身后。

刹那之间,刃刺客单手在地上一撑,陡然旋身暴起,手中的匕首亮起刺眼的银绿色花纹,刀光瞬间暴涨了几英尺,他仿佛握着一柄锋芒毕露的长剑,狠辣地砍向叶槭流的肩胛!

剑刃挟着劲风挥落,银绿色光芒越来越盛,在即将砍中叶槭流时,剑刃忽然落了空。

敌人突然消失,刃刺客有一瞬的怔愣,目光落在悬浮在剑刃挥落位置的光门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他早就算好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刃刺客来不及转身,手臂肌肉骤然贲张,拼尽全力向后挥剑!

然而他的醒悟得还是晚了一些,一道伞尖从他身后的光门里刺出,阴冷地刺中了他的脊椎,刃刺客先是脊椎一痛,接着浑身忽然瘫软了下去,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咚”一声倒在地上。

眼看刃刺客倒下,无法再站起来,伞尖也缓缓收回了光门。

几秒后,叶槭流提着雨伞从门里轻轻松松地走了出来。

刺客拼尽全力转动头颅,用眼睛怒视叶槭流,叶槭流权当没看见,悠悠然把雨伞换到左手,单膝跪地,伸手捏住刺客的后颈。

持续几秒,刺客终于失去了意识,脑袋一歪,倒在地板上不再动弹。

这个刃应该也有第三等阶了,看破弱点的特性确实挺麻烦的,不过打起来也没觉得比之前难打,难道这就是准备充分和准备不充分的区别吗?你们怒银之刃不行啊……叶槭流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按在刃刺客的脑袋上,熟练地开始开启他的思想。

随着叶槭流闭上眼睛,他穿过浩如星光的微芒,沿着银色小径深入黑暗,抵达小径尽头的缝隙,进入了缝隙之后的世界之中。

这一次时间并不紧迫,刃刺客也不会立刻消失,叶槭流完全可以慢慢搜寻自己想要的信息,把这个刃刺客脑袋里的信息挖得一干二净。

但叶槭流没有这么做,他直接用洞悉真相的特性,快速筛选着刃刺客的思想,从中筛选出关于加西亚的信息。

洞开思想并不是说叶槭流能够看到目标完整的记忆,他只能看到一些零散的想法,大多数是目标失去意识前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只有像这样深挖,才能窥见一点更加遥远的想法。

几秒之后,叶槭流猛地睁开眼睛,神情有些怔忪,但渐渐地,他眼睛里的情绪仿佛沉淀了下去,只余下冷淡的蓝紫色薄暮。

比叶槭流想得更巧一点,这个刃刺客应该算是认识加西亚。

在怒银之刃里,绝大多数刺客都不喜欢加西亚,理由不是他远超其他人的晋升速度,也不是因为他让人嫉妒的天赋,而是因为他并不像是信奉征服与暴力的刃道路的天命之人——很明显,他并不喜欢他的道路,也全无对将军和怒银之刃的忠诚。

在这个刃刺客的印象里,无论多艰难的刺杀任务,那个穿着白斗篷的少年都能够干脆利落地完成,他总是在任务地点和完成任务的路上,很少在怒银之刃的总部停留,每每其他人都只能看到一个漠然的背影。

有时候有人能看到他在海边吹陶笛,怒银之刃的刺客全部是在墨西哥、哥伦比亚、委内瑞拉等国家收养的孤儿,但据说加西亚一直觉得自己的故乡不在这里,可他花了很长时间也找不到那个不存在的故乡,于是渐渐有人在背后叫他“苍鹭”,暗指他是找不到故乡的候鸟。

很多刺客都觉得他会叛逃是因为他终于找到了故乡,于是决心背叛怒银之刃。毫无疑问,刺客们对这种背叛行为深恶痛绝,刃的天命之人总是极度忠诚,再加上将军也有神谕让他们去抓捕这个叛徒,刺客们立刻毫不犹豫地行动了起来,纷纷追踪着加西亚来到了东海岸。

作为这一代刺客中最优秀的那个,加西亚的行踪也异常难以捕捉,不过怒银之刃也不是完全猜不到他可能去哪里——4阶影响足以遮蔽一切侦查和追踪手段,而现世里恒定的4阶影响并不算多,一个个找过去就行。

——密大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加西亚一开始就知道密大是个4阶影响,那么他是不是也坐视了密大的毁灭?毕竟毁灭也是一种“消除痕迹”……叶槭流缓缓将手从刃刺客的头上拿下来,接过另一只手中的黑雨伞。

他举起雨伞,正要刺入刃刺客的心脏,忽然间,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涌上脊背,让他浑身僵硬起来。

无需思考,叶槭流条件反射地扑向侧方,在地上一个翻滚,猛地爬起来,右手持着雨伞,望向房间的窗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台上出现了一个穿着黑斗篷的小女孩。

她悠闲地坐在窗台上,兜帽滑落下来,露出一头灰绿色的卷发,斗篷下是蓝裙子和白围裙,裙摆褶皱里似乎染上了血迹。她的鼻梁上还点缀着几枚雀斑,一手拿着红艳艳的魔鬼辣椒,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咀嚼着,嘴唇被辣得通红,仿佛涂抹着鲜血作为唇彩。

她对叶槭流露出一个猩红而甜美的笑容。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小女孩若有所思地咬了口辣椒,甜甜地笑着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这样我好把你的名字写在墓碑上。”

叶槭流没有动,从这个小女孩身上,他察觉到了恐怖的力量,这种极具压迫感的可怖气场他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而之前让他感觉到这种程度危险的,全部都是半神。

“怀特·克朗。”他也微笑起来,彬彬有礼地回答。

“你比我想得要配合,真是没意思,我还以为你会更有个性。”小女孩叹了口气,“不过既然我们在伦敦,或许我应该更礼貌一点?毕竟你给了我这样大的一份见面礼——当着我的面杀死我的下属,我说过吗?我真的很喜欢这份礼物。”

她轻盈地从窗台上跳下来,提起裙摆,向着叶槭流行了个礼:

“西温·艾瓦,欢迎来到荆棘丛。”

随着话音落下,西温抬起头,发出清脆的咯咯笑声。

她的斗篷随着她提起裙摆的动作微微提起,露出了她腰上银色的金属束腰。

一段完整的脊椎骨连同肋骨从背后拥抱住她,在清脆的“咔咔”声里,银色的肋骨花瓣一样层层打开,丝丝缕缕的阴影缠绕上打开的肋骨,在西温的身后无声升起,形成了质感凌厉的螺旋尖刺,犹如跃跃欲试的毒蛇。

小女孩笑盈盈地站在诡异可怖的阴影里,身后仿佛是舒展的蜘蛛节肢,又仿佛绽放的荆棘丛。

她的右眼是清澈的琥珀色,左眼却冰冷如同凝固的白银。

数据视野里,一道折线从西温的脊椎骨束腰上延伸而出,指向一个白色名称。

【棘刺(3级蛾遗物)】

顷刻间,叶槭流明白了眼前小女孩的真实身份。

——西温·艾瓦,怒银之刃的第五等阶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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