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很深了,靖北候府大小姐住着的轩翠苑却还是亮着灯。
楚北柠这些天大概是睡得时间有些长,白天又被慕泽闹了一出子,她心烦意乱之间竟是毫无睡意了。
王姨娘将一沓账册送到了轩翠苑的书房里,大小姐之前嫁到了梁王府里,靖北候府的庶务便是她来掌管着。
如今大小姐回来了,她自然是要将这些东西给大小姐交个账的,毕竟大小姐是靖北候府的嫡女,掌家的事情也得先轮着楚北柠来。
楚北柠其实最害怕看这些东西,可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这些杂事的繁琐,她晓得王姨娘这是有心了,可王姨娘将府里头的庶务管的这样好,她断然没有将权柄夺过来的道理。
“姨娘,你管着便是,以后府里头的事情你说了算。”
“大小姐,那哪儿成啊?您是大小姐……”王姨娘刚要再说什么,却是被楚北柠抬起手拦住了话头。
“姨娘,”楚北柠凝神看着王姨娘,“其实靖北候府欠您一个交待,不管是爹在世前还是去世后,家里面的大大小小都是您操持。”
“怪只怪我和妹妹们没本事,不是男孩子不能给您赚个诰命回来,不然您也能做侯府夫人!”
“大小姐,您这话儿可不敢再说!”王姨娘惊了一跳忙站了起来,“先夫人的牌位还在祠堂里供着,您这么说可是折了姨娘的寿了。”
“姨娘真的不求那些名声,只希望你们几个能嫁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平平安安过这一生便是很好了,”王姨娘说着说着红了眼眶,瞧着楚北柠如今的境况,越发难受了起来。
大晋但凡是女人和离,或者是被休回来,以后怕是更难嫁人,难不成真的要一辈子孤独终老?
王姨娘不禁微微有些犯愁,夫人死的早,这个孩子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之前一向不懂事,她也只能疼着宠着,不想嫁了人后变得懂事了,却是遭遇了这么多的糟心事儿。
楚北柠抓着王姨娘的手笑道:“姨娘,你不要替我担心。”
“还有若不是我娘的牌位,我还真的想喊您一声娘的,没事儿,以后等我有了功名有了银子,我买也要给您买个诰命来!”
王姨娘登时被楚北柠逗笑了,这世上哪里有诰命夫人是花钱买来的?
“你这丫头,越说越是离谱。”
楚北柠言归正传低下头扫了一眼账册道:“姨娘,如今咱们府上还有多少银子?”
王姨娘忙笑道:“大小姐不必担心,您之前送回府里头的那些银子,姨娘都存起来了。”
“差不多有个九万两左右,够咱们府上十年的花销了,妹妹们的嫁妆你也不用愁,到时候大家再辛苦几年,慢慢的什么都有了。”
“你四妹妹如今也当了差事,不光不花银子还能赚银子回来,几个姨娘都会些针线活儿,到时候……”
“姨娘,”楚北柠有些心疼楚家的女眷,从未有功勋世家过的像靖北候府这般窝囊的。
王姨娘瞧着楚北柠脸色变了,也不敢再说下去。
楚北柠看着王姨娘道:“姨娘,靖北候府里的姑娘们不需要过得这般辛苦,以后银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她其实心里一直有个计划,那就是开一家医馆,依着她现在急诊科医生的能耐,在这里完全能赚钱的。
王姨娘一愣不晓得楚北柠这是准备做什么,楚北柠紧紧抓着她的手笑道:“姨娘,靖北候府是贵族门第,不能让妹妹们被人瞧不起。”
“你用银子给几个妹妹聘一些西席师傅,教教她们琴棋书画,不要想得怎么赚钱,这不是她们这些贵族小姐该干的事儿。”
“还有咱们靖北候府不可能永远被人欺负到此种地步,我们一定要强大起来,有朝一日一定要让那些欺负我们的人,在动手之前得掂量掂量才行。”
“姨娘,”楚北柠笑容中透着万分的坚毅,“银子会有的,你的诰命会有的,昔日辉煌的靖北候府也会回来的!”
王姨娘心头狠狠一颤,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激烈的跃动了起来。
是的,靖北候府有朝一日会重新站起来。
帝都的这些权贵们欺人太甚,明明那七彩莲心草是大小姐拼命争取到的,平白被人夺了去,还被迫和离。.qqxsΠéw
大小姐病入膏肓,竟是没有一个大夫来瞧瞧,怕是那幕后主使压根儿就不想让大小姐活。
侯爷早些年不晓得流了多少血,才保住了大晋的这一片安宁,不想那些人享受着靖北候府带来的安逸,却是对老侯爷的后人这般苛责。
她心头也生出几分要强和不平来,冲楚北柠点了点头道:“大小姐,你说怎么做,姨娘都听你的便是。”
楚北柠笑道:“夜深了,姨娘先回去歇着,我再琢磨琢磨来钱的法子。”
王姨娘晓得帮不了楚北柠什么,只得退了出去。
一阵夜风袭来,楚北柠觉得有些冷,走了窗户前刚要将窗户关上,突然外面闪进来一个人影。
那人轻功很好,快的像是一道残影。
楚北柠忙向后退去,待看清楚眼前站着的人时,整个人都傻了眼。
不想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手腕却被来人死死攥住,因为太过用力,她竟是觉得有些生疼。
她猛地抬起另一只手朝着对方的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掌掴了过去,那人竟是也不避开,硬生生受了她这一巴掌。
楚北柠倒是有些吓傻了,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玄鹤。
“你有病吧?咱们已经和离了,你半夜深更发什么神经?”
“裳霓!李嬷嬷!陈忠!”
楚北柠拼命的喊了出来,想要压住心头的慌乱。
她是真的慌了,原以为玄鹤同自己和离后,一定过得很风光,最起码终于摆脱了她这个不着调的王妃。
没想到竟是比她还要憔悴,本来一向注重仪表的玄鹤,此时衣服松松垮垮,头发也散开着,像个疯子一样。
那张脸更是白的吓人,像是从地狱中滚出来的恶鬼,眼神也没有以往的一丢丢温度,变得冷酷无情。
玄鹤贪婪的盯着楚北柠,也就是几天没见,竟是刻骨相思。
“不必喊了,今夜我只是问你一件事,你院子里的人暂时睡会儿,一会儿便能醒了过来。”
问一件事?
楚北柠心头咯噔一下,这厮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心急火燎,半夜三更闯进前妻的家里问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