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柠神色一顿接过了苏三娘给她的盒子,打开盒子一看,竟是一块儿带着几分铁锈的小铁片儿。
铁片儿看起来像是玄铁打造的,婴儿手掌大小,上面还刻着古怪的文字,不像是大晋朝的文字,也不像是其他国家的,就像是一种古怪的秘符一样。
楚北柠是真的傻眼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见面礼,她唇角微翘拿在了手中,那一刹那间她脸上的神情僵在了那里。
低头定定看着躺在掌心中的这块儿破铁片儿,入手寒凉,甚至有点点阴森的气息。
材质居然不是铁,竟是一块儿石头,生了绣的石头?
楚北柠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淡然吃着点心的苏三娘,苏三娘冷嗤了一声道:“瞧瞧你那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送你了。”
楚北柠突然意识到这玩意儿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块儿石头,她皱着眉头将这块儿小铁片贴身装进了怀中,即便是贴着温热的怀,还是渗透出一丝丝的森冷。
像是吞噬了地狱中无数阴魂的血,邪气得很,却又让人生出了几分渴望来。
“多谢!”楚北柠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对苏三娘竟是没有惧怕的意思,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很多的故事,她倒是想听听。
苏三娘冷冷瞥了楚北柠一眼,随手又朝着楚北柠的面门扔过来一个东西。
楚北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面前飞来的物件儿,竟是一个中国结一样的东西。
不过是用特殊的金银线编制而成,最正中镶嵌了一颗红宝石打磨而成的红豆,红豆上却是规规矩矩雕刻着一个令字儿,若不是仔细看都瞧不出来。
楚北柠笑了出来:“这个东西应该值不少钱吧?”
苏三娘冷笑了一声咬着牙道:“倒是一只贪财的小狐狸,自然是能卖很多钱的,也送了你吧。”
“谢了,不过咱们也该谈谈正事儿了,”楚北柠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里多了几分冷冽。
别以为给了老娘一些礼物,我就能放过你!
苏三娘缓缓坐直了身子,手中端着的翡翠碗却没有离手,捏了一块儿酥糖塞进了嘴里。
“我出生在柔然的扶风部落,虽然不是柔然王朝最大的部落,可却是最有钱的。”
楚北柠了然,扶风部落紧挨着大晋,柔然和大晋之间的边境互市贸易大部分掌管在扶风部落的手中。
虽然扶风部落的战力不怎么样,可却是柔然国的大财团,可谓是富商云集,最会经商的一个种群。
苏三娘因为回忆起了往事,眼底都带着些许星光。
她仰起头看着亭子上方的彩绘藻井笑了出来:“我是扶风部落酋长的女儿,跟着我父兄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东西。”
“有一年我只身一人想要独自出来历练,就在车旗城开了一家酒肆。”
“车旗城我听过,”楚北柠淡淡笑道,“柔然和大晋边地第一大城,柔然占过几天,一般是大晋占据的时候多。”
“呵呵,对于我们商人来说,无所谓,只要能赚银子便成!”
苏三娘笑了笑:“当时我的酒肆刚开了没几天,有一天驻守车旗城虎贲军的几个小将来我的酒肆里喝酒。”
楚北柠眸色一闪,虎贲军?
当年她的父亲楚贲就是在虎贲军团里从一个小兵一直靠着无数场血战变成了虎贲军的将军,一手打造了近乎天下无敌的虎贲军团。
二十年前,父亲已经是虎贲军的一个小统领了。
苏三娘回忆起了过去,苍白的脸颊染了一层红晕,眼底竟是带着些许幸福。
“那个时候有几个地头蛇也在我的酒肆里喝酒,为首的一个头领已经骚扰了我许久,只是对方武功高强我也不敢硬拼。”
“可当初离开部落的时候,和我阿爹放下了豪言壮语,定是要混出来一个人样儿让他瞧瞧,别瞧不起自家姑娘。”仟千仦哾
“为了这点子生意我也忍了,不想那天那个人越发的狷狂竟是对我动手动脚起来,我气急甩了他一记耳光,他便是要强行将我带走,还命手下准备砸了我的酒肆。”
“那几个人在车旗城横行霸道惯了,又有官家的背景,车旗城本来就鱼目混杂大家都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想管这闲事,眼见着我便是要吃亏。”
“不想你父亲站了出来,那时候他仅仅是个小头目也不是虎贲军的将军,按理说不该得罪地头蛇免得惹来麻烦,可他站了出来,将我护在了身后。”
楚北柠暗自苦笑,自己老爹这大概是英雄救美吧,这种故事虽然俗套却也不失经典。
苏三娘唇角都溢出来笑:“楚将军的武功自然是那些下三滥的比不上,很快便是将那几个人打得连他们娘都不认得。”
“这下子我以为他闯了祸,定会被我牵连,不想当时虎贲军团的主将……”苏三娘突然定住了话头,硬生生岔开这个话锋。
楚北柠敏锐的把握到不对劲儿,忙问道:“当初虎贲军团的主将是谁?”
苏三娘淡淡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些,只晓得那人不错,非但没有给你父亲记过,还重重赏了他。”
“此后楚郎隔几天就来我的酒肆里喝酒,他很是豪爽,虽然是粗人一个,却因为讲义气兄弟众多,倒是将我的酒肆当成了他和兄弟们放松的地方。”
“我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他,喜欢他的性子,喜欢他的为人,喜欢他忠厚英武的长相。”
“每次我都将好酒好菜给他留着,我还在那年的初元节和他表明了心意,我们草原上的女儿喜欢便是喜欢,不拿乔作样,我就告诉他我喜欢上他了,问他能不能娶我?”
楚北柠撇了撇嘴,也不嫌肉麻。
“我爹怎么说?”楚北柠冷冷笑道,“指定嫌弃你长得丑,不想娶!”
苏三娘也不恼,瞪了楚北柠一眼:“他答应了,他说要娶我的,只是那个时候还不能。”
“战事吃紧,他怕娶了我,我就得守寡,他说等他大哥办完一件大事后,他就带着我回帝都,娶我,还要和我生养好多的孩子。”
楚北柠脸色沉了下来,大哥,又是那个大哥?
办什么大事?
“后来……”苏三娘的脸色渐渐黯淡了下来,“后来柔然边地突然爆发战乱,我只记得那一年很乱。“
“整个大晋朝全国都乱,南方暴动,边地混战,柔然,乌孙还有大晋之间的战争全面爆发。”
苏三娘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手都微微发抖。
“我父亲将我强行从车旗城带回到了部落里,我却不死心到处打听楚贲的消息。”
“我身为柔然人却盼着我的楚郎能打赢柔然,我被父亲关起来的那一年几乎要疯了,终于我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他竟然……”苏三娘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他竟然回到了帝都,虎贲军团主将战死,他成了虎贲军大将军,他因为战功卓着封了靖北候,据说还娶了一位极其美貌的妻子,封侯美眷,他多得意啊!”
苏三娘突然脸色沉了下来,死死盯着楚北柠:“可你知不知道,我在这一年经历了什么?”
“那个时候我们孤男寡女,都是情浓之极,便是花前月下,暗结珠胎,我怀了他的孩子,却被父亲斥责我不知羞耻,还怀的是敌国将军的孩子。”
“你可知那一碗红花汤灌下来,我的孩子还未出生就化成了血水,我背负着家族的羞辱,我苦苦死守,我等着他,他说过要娶我的,破了我的身子,留给我一个永远都无法实现的美梦,然后他娶了别人。你说他该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