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昭低吼了出来:“杀了我,你的刀呢?很容易的,一刀捅了我!很解恨的!”
“你也不必担负什么责任,我已经写了遗书,叛国罪我没跑,你充其量就是情绪激动失手将我打死,我四哥现在可是太子会保你出来!”
“真的,楚北柠,手刃仇人很爽的!快杀我!”
他嘻嘻笑了出来,眼角却渗出了血泪,眼底带着万分的期盼,期盼有个人能结果了他,若是楚三的姐姐杀他,那最好不过了。
楚北柠大口大口吸着气,握着匕首朝着玄昭的脖子便要刺下去,却顿在了半空。
她突然笑了,笑容残忍冷冽。
“玄昭,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不会让你死的!”
“死对于你来说是解脱,可我偏不让你死!”
“我知道你有多爱她,从今往后每一个夜晚你都会做噩梦,亲手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滋味如何?活着的每一天于你来说都——是——地——狱!”
“你就在地狱里待着吧!永远不得解脱!”
玄昭顿时眼底渗出了万分的绝望,突然抬起身子想要凑到楚北柠的刀尖上,却被楚北柠起身一脚踹翻在地。
他登时疯了般的嚎哭了出来,像是一只困兽。
楚北柠冷冷看着他捂着脸仰躺在那里,眼底满是嘲讽和怨毒。
死,对于玄昭这个王八蛋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这世上活着才是最难的一件事情。
她会慢慢折磨他的,他的余生将永远不得安宁。
楚北柠大步走出了暖阁,却差点儿撞在了玄鹤的身上,她没想到他会来。
如今玄鹤身为太子监国,需要忙很多的事情,却还是赶了过来。
玄鹤看了一眼她垂下来的手,手背已经红肿不堪,之前本就擦伤了去,更是有血迹渗了出来。
“走吧!回去吧!”
玄鹤抬起手小心翼翼抓住她的手,像是一个大人在带着一个迷茫的小孩子回家一样,小心翼翼牵着她的手来到了外面停着的马车前。
他将她抱到了马车上,也跟着上了马车。
玄鹤对于楚家的一切都是轻车熟路,晓得楚北柠的马车座位下面藏着一个小盒子,她曾经还和他说过,叫什么家庭急救医疗箱。
呵!这个丫头总能想到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真的是个人才。
玄鹤将箱子找到后打开,从里面取出了药膏,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处,下面还贴心的垫着一块儿白布帕子。
他修长的手指灵巧的从盒子里取出来疗伤的药膏,细心的涂抹在她的手背上,顿时一股凉意袭来,楚北柠觉得心头的暴虐情绪稍稍平复了下来。
玄鹤将她头扶着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低声道:“他是个畜生,你不是,别为了一个畜生毁了自己的人生。”
“若是你想,我可以有一万种法子让他死!”
“不……让他活,我要看着他活的越来越久,越来越不成个人样儿!”
楚北柠一字一顿道。
玄鹤叹了口气,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别多想,你身体要紧,别动怒,你体内还有剧毒未除,我们两个都需要些时间应对面前的乱局。”
“我的青龙军可以开拔七成去边地,有几位老将也很能打,虽然我不能离开京城,但是我保证这个仇你一定能报!”
楚北柠点了点头,此番已经是心力交瘁。
第三天头,靖北候府正门洞开,整座侯府的人披麻戴孝准备扶着楚墨月和旷亦夫妇的灵柩出殡。
楚家七小姐举着引魂幡,回了娘家的二小姐和四小姐扬起了纸钱在前面开路。
景王妃楚家五小姐和自家长姐一边一个站在棺椁两侧扶灵,刘姨娘已经哭晕了几回,王姨娘搀着她,不让她倒下去。
他们楚家的女儿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每一个楚家人的步伐坚定,眼神坚毅,没有乱了章程。
入赘的许宗轩和六小姐楚兰月走在最前面跪在地上打盆,准备起灵。
楚北柠扶着棺椁,身侧慕泽小心翼翼陪着,他不晓得这个丫头能不能撑得住。
其实所有人中,只有她一个承受得最多。
“太子殿下驾到!”
突然东宫的一群身着白衣的护卫骑马行来,楚北柠看到玄鹤竟也是穿着白衣,不禁心头一怔。
死的是将军,东宫太子大可不必戴孝,有点儿规格高了,说不过去。
不想玄鹤还是下了马,缓缓走到了楚北柠的身边,抬起手搭在了棺椁上。
瞬间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东宫太子亲自扶灵?
“玄鹤?”楚北柠登时愣在了那里,定定看着玄鹤。
玄鹤缓缓道:“楚将军和旷大人都是真英雄,本殿自当送他们一程。”
楚北柠心头生出了几分暖意。
“起灵!”
“起灵!!”
虎贲军亲卫军在张顺的带领下弯下腰,刚要抬起放着棺椁的架子,突然外面又是一阵哄闹声。
随即却是从人群中跌跌撞撞走进来一个身披重孝的男子,那男子远远就能闻到他身上散出来的酒气。
“啊!怎么是静王爷?”
“静王爷也来了,为何穿成了这个样子?”
“这宫里头的主子们是怎么了?怎么都来了?”
楚北柠眸色紧缩,刚要起身冲过去,却被玄鹤一把抓住。
“且看看他要做什么,灵堂之上闹大了,便是对死者不敬!”
楚北柠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死死盯着晃晃荡荡走过来的玄昭,却发现只玄昭一个人来,竟是连身边的护卫都没有带,只有那个宝山远远跟在身后。m.qqxsnew
她眉头拧了起来,不晓得这畜生到底要做什么。
玄昭晃进了靖北候府,直直盯着正中停着的准备出殡的棺椁,浑浊的眼神那一瞬间终于清明了几分。
漫天世界里只剩下了面前的棺椁,他一步步挪了过去,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棺椁前,抬起手缓缓拂过了冰冷的棺木。
四周楚家亲卫军的兵器已经稍稍拔出了几分,其实所有人都猜到燕州城到底是什么情形,苦于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
每个人都恨毒了这个畜生!
玄昭对于四周投来的恨意,丝毫不以为意,专注的凝视着眼前的棺木,手指一寸寸抚过低声笑了出来。
“三瘸子,你是不是恨我?”
“你终于认认真真恨了我一回吧?”
“呵呵哈哈哈哈……”他狂笑了出来。
“楚墨月啊楚墨月,”他的头抵在了冰冷的棺木上,低声呢喃道,“若是有来世,我玄昭宁愿遭遇一切不幸的事情。”
“地震,洪水,丧亲,孤苦,早亡,病痛,是的,我宁愿承受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要让我再……遇到你!”
“我对不住你,我拿我的命赔给你好不好……”
玄昭缓缓起身退开了几步,突然朝着楚墨月的棺椁冲了过去。
咚的一声!
头骨碎裂的声音,四周围观百姓惊呼的声音,宝山疯了般的哭喊声……
天旋地转,鲜血染了棺木,是诀别,也是永别……
最好永远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