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定了定神,提着盒子走到了玄鹤的面前。
此时的玄鹤一袭玄底绣龙纹的龙袍,头上本来应该带着的皇帝冠冕却被他随意拿在手中,把玩着上面罕见的东珠。
他宛若将整个天下都拿在掌心中把玩着,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成了他手中的一个玩物。
“臣弟给皇上请安!”景王跪了下来给玄鹤磕头行礼。
玄鹤唇角渗出一抹嘲讽:“不必多礼,只你我二人,你磕得什么头?”
景王忙道:“君臣有别!臣弟不能越了规矩!”仟千仦哾
玄鹤烦躁的摆了摆手,景王忙将盒子打开,露出了各种瓶瓶罐罐,散着淡淡的药香。
“皇兄,臣弟又找了些草药,皇兄再试试!说不定有效果,能解除千机之毒!”
玄鹤眸色间掠过一抹暖意,这些日子九弟为了给他找解药,跑断了腿,脸都晒黑了几分,比他这个中毒的还要憔悴。
“你的心意我领了,你把这个拿去吧!”
玄鹤将一个盒子还有一封书信交给了景王。
“楚北柠还没来吗?”
他都有些等不及了。
景王登时心痛得倒抽了一口气,声音微微发颤,眼底涌出泪来。
“她好像忌惮皇兄,不敢贸然进攻,还在观察!”
玄鹤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容里却满是宠溺。
“她怕我,呵!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可有时候也想得有点多!”
“这盒子里是传国玉玺,等她入城后,你拿给她!”
“还有这封我亲笔写的降书,交给她,告诉她,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了。”
“四哥!!”景王实在是撑不住了,扑到了玄鹤的身边,紧紧抓住他冰冷的手。
“四哥,你再等等她,见上最后一面也是好的啊!四哥!”
“你这样……你这样子,让我真的很难受,很难受……呜呜呜……”
玄鹤闭了闭眼,轻轻拍了拍景王的肩头淡淡笑道:“老九,是我欠她一条命,此番还了吧。”
“如今见与不见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什么好处没落着,却要你替我处置这些琐事,是四哥不好。”
“不过你的王妃是楚家五小姐,依着这一点,楚北柠也会让你继续做个闲散王爷的。”
“她其实嘴上厉害,却最是个心软的人,她会是未来的明君!”
“老九,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再待一会儿,就离开这里了。”
“四哥!!不要!”景王索性抱着玄鹤的腿不松手。
玄鹤无奈的笑了出来:“你出去吧!”
景王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敢忤逆他,缓缓起身抱着玉玺和降书跌跌撞撞出了养心殿的门。
厚重的殿门再一次关了上来,最后一缕光缓缓从玄鹤的龙袍上消散,陷入了永夜。
他凝神看着门口的方向,想象着她以后在这里处置政务的样子,一定会咬着笔端,苦思冥想,很可爱的样子。
她也会和顾伯懿拌嘴,说不定那小子嘴欠,柠儿也想揍他,可想想是她的四妹夫,脸上咬牙切齿的样子一定很有意思。
他甚至还想得出来,她以后和裴朝有了孩子,她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批奏章的样子,很认真,那个样子一定很美。
他缓缓闭上了眼,唇角微翘,含着满满的宠溺。
他想着她的样子,从青春华年,到垂暮老矣,便是她老了,也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老太婆。
她会儿孙满堂,她会忘了他吧?
也许一开始恨他,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
她有了儿子,有了孙子,有了重孙子,她渐渐忘记了很多东西,也包括——他!
——
燕云关门楼上的风很冷冽,像是刀割一样。
楚北柠刚将军务交待下去,便看到裴朝缓缓走了过来。
“有事?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哪里痛?”
裴朝笑着摇了摇头:“都还好!”
裴朝的笑容很温柔,让楚北柠一时间有些恍惚,这厮感觉越来越不像个将军了,像个教书先生。
“那就好!”楚北柠笑道。
裴朝却看着楚北柠道:“我想骑马去郊外散散心,许久没有回来了,这一次回到了京郊这边,想起来过去很多的事情。”
楚北柠看了一眼四周的景色,已经是隆冬时分,灰蒙蒙的哪里有什么好景致。
不过裴朝想要出去逛逛,她也不好拦着,忙转身命陈忠亲自带着人护着裴朝骑马赏景。
陈忠应了一声,心底却暗道少主对裴将军那是真的好,以后他们这些人怕是也得巴结着,说不定就是皇夫的人选了。
裴朝却定定看着楚北柠:“我想你亲自陪我去,只你一个,不要别的人。”
楚北柠登时傻眼了,她此番真的很忙啊,这个节骨眼儿上,陪着他骑马打猎出去玩儿,其他人怎么看?
陈忠也愣在了那里,求宠?
这还不是皇夫呢,这就……开始了?
楚北柠被裴朝的视线瞧着有点儿尴尬,只得硬着头皮道:“好吧,半个时辰,你身上有伤不能走远路,还得多穿点儿。”
她命人备马,随同裴朝去了附近的林子里打猎玩儿。
身后的那些士兵一个个脸上掠过意味不明的笑,也不便跟过来。
很快两个人进了林子,裴朝瞧着楚北柠射了两只兔子,他倒是来了兴致,拿过了楚北柠的弓箭,还未拉开额头已经渗出冷汗来。
不想他这具身体弱到了连这种小弓都拉不开的地步了,他颓废的放下了弓箭,翻身下了马坐在一边的木桩上。
楚北柠忙坐在了他的身边,拿出了藏在怀中热乎乎的点心送到了裴朝面前,刚要说什么,突然整个人顿时僵在了那里。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裴朝,手中拿着的点心落在了地上,四肢也麻木木的感觉,甚至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
裴朝将一根连着竹筒的细针从楚北柠的手腕处缓缓拔了出来,这种麻药是楚北柠后来在麻沸散的基础上改造了一下,做成了类似于现代的针管麻药的样子,用起来也方便。
毕竟打仗就会流血,楚北柠发明了这个,士兵们疗伤的时候受得罪少一些。
可楚北柠没想到裴朝竟是偷走了这个玩意儿,反手给她来了一针。
“裴……朝……”楚北柠死死盯着裴朝,不晓得这厮想干什么。
裴朝将浑身僵硬的楚北柠轻轻抱进了自己的怀中,小心翼翼揽着。
他低声叹了口气:“对不住,只能用这种办法让你听我说话,我不想伤害你,只是想让你认认真真听我说完下面的话。”
楚北柠一颗心狂跳了起来。
裴朝抬眸看向了遥远的天际,许久道:“楚北柠,这世上能解千机毒的只有七彩连心草,没有其他。”
“所以解你身上之毒的,不是裴家的什么秘药,而是七彩连心草!之前是我骗了你!你不要生气,因为说完下面的话后,我已经想好了……我如今是个废物了,不能再护着你了。”
“这些日子,我占用了你太多的温柔对待,委实也奢侈了些,其实已经很好了,我也知足了。”
“说完这些话,我就走!我也不会去寻死,你放心,死过几次尝尝滋味就够了,我会离开你,虽然有万般不舍。”
“但是请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想了很久……还是说出来的比较好。”
“那七彩莲心草是玄鹤给你的。”
楚北柠顿时脸色剧变,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