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蒙蒙,乡间小路之间一辆SUV缓缓行进着。
路面有些颠簸,至少坐在副驾驶的北原凉介上蹿下跳,打游戏连输了好几把,驾驶位的香泽铃则是完全相反。
她的两只小手紧握方向盘,精神高度集中,生怕走错了路一般。
北原凉介说:“就快到了,就是前面那座小镇。”
同样是细雨的原因,空气中漂浮着大量水汽,形成水雾。
不过香泽铃的视力非常好,现在看的也是北原凉介所指的牌楼。
她的家乡同样不在九田市,否则怎么会一直住在亲戚家。
北原凉介邀请过她一起住,或者找离医院近一点的房子住下。
香泽铃说她住在那儿也是亲戚让她帮忙搭理。
房子本就是用来住的,没有人气,荒废掉,不如交给她这样一个可靠的人。
而北原凉介老早便开始培养她硬气的意识,既然香泽铃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就......让她把车子停下来,又收拾了她一顿。
咳咳,选空间大的SUV果然没错。
就这样,两人晃晃悠悠来到了北原家的小院门前。
北原凉介单手拎着一堆礼物,长发梳成低马尾、浅色邻家装扮的香泽姐姐为他打伞。
“都,都”......被挂断。
“都,都”......电话被接起。
北原凉介:“喂,老爹。”
电话的另一边:“你谁啊?”
“我是凉介,你儿子。”
“我只有一个连我生日都不记得的儿子,是你吗?”
呀呀呀,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算算老爹不到50岁,怎变得这么记仇了呢。
随即,北原凉介叹息一声:“昂,是我,我和香泽姐过来看看您,已经到家门口了。”
北原宁次:“哦。”
一秒。
两秒。
原本安静的小院里一阵鸡飞狗跳。
北原凉介把手机收进兜儿里,笑着看向满脸写着紧张的香泽铃,“看来咱们这个惊喜很到位。”
他想看老爹出糗,然而当大门被推开,模样与北原凉介起码五分相似的北原宁次已经端坐在了房檐之下。
北原凉介跑过去问:“老爹,您干什么呢?”
邋遢胡子不知何时刮掉、衣着也整齐了许多的北原宁次道:“赏雨。”
北原凉介鼻尖嗅嗅:“您喝酒了,您可是答应过少喝酒的。”
作为儿子,劝老爹喝酒完全不好使。
爱理儿媳妇好使啊,莹子儿媳妇也好使。
生日那两天北原宁次答应得好好的,说什么今后每天最多喝一小盅。
盅个毛线,就这酒味,半斤都算是少的。
北原宁次瞪眼!
丫的臭小子,该回来的时候不回来,一回来竟然就敢教训自己的爹!
也正是这时,北原凉介身后伸出一颗怯生生的小脑袋。
北原宁次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前者,然后赶忙缩回到了北原凉介身后。
“哈哈。”
宁次老爹被逗笑了,一把扒拉开不成器的儿子,很有长辈范儿地说:“你就是香泽吧。”
香泽铃一躬到底:“叔叔您好,我是香泽铃,关西人,我的妈妈是一名舞蹈演员,爸爸是老师,初次见面,还请您多多关照!”
“噗”!......
北原凉介没忍住喷了。
这种台词明明是女婿上门见岳母老丈人,哪有反过来的。
然后,之前还笑意吟吟的北原宁次踢了他屁股一脚,“哪儿都有你,去把屋子收拾干净!”
“我去吧。”
讲真,被北原凉介笑话,香泽铃更多还是紧张。
丑媳妇见公婆,她本就紧张,现在最想找点什么事情干。
由于他们的突然到访,屋里一团糟,香泽姐姐见了一点不着急,先把垃圾收进袋子里,一点一点打扫。
北原父子依旧站在门口,老爹北原宁次说:“你这两年在九田光找女朋友了?”
北原凉介双手环抱,骄傲地说:“昂。”
承认了,他居然无耻的承认了!
北原宁次又给了他屁股一脚,北原凉介果断交出一张成绩单。
这是捡到红色小卡片之前的成绩单,他的成绩排在3年A班的第二名。
北原凉介摊手道:“一个人实在太苦了,被子没人叠,饭也没人做,十天里八天吃外卖,我和香泽姐就是有一天我胃疼相遇的。”
“她是医生?”
“护士,白衣天使。”
北原凉介朝屋子里喊了一句,“香泽姐,时间还来得及,晚饭也交给你了好不好?”
正在擦桌子的香泽铃抬眸笑道:“好啊。”
没有丝毫的犹豫。
因此北原凉介的屁股上挨了第三脚。
“人家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做饭?!”北原宁次训斥道。
北原凉介:“我做饭很难吃。”
宁次老爹:“......”
他做的更难吃。
拿一顿难吃的晚饭招待客人更失礼。
......
香泽姐姐无愧为护士,十分懂得照顾人。
接下来,在北原凉介的怂恿之下,老爹北原宁次来了次大体检。
与同龄人相比,他很健康,不过酒这种东西还是要少喝,香泽护士把饮酒的弊端给北原家的叔叔讲述了一遍。
北原宁次满口答应,笑得合不拢嘴。
昨晚这些,香泽铃又要把家里的脏衣服洗了,纯手洗,她说手洗干净还不伤衣服,宁次老爹好说歹说才拦住她。
北原凉介与香泽铃属于起得就不早,再加路上的耽搁,来到北原老家已是下午2点。
不起床的不是香泽姐姐,而是北原凉介,前者拿他没办法,在车里也如是。
所以香泽很忙啊,忙前忙后,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终于空闲下来,跟着北原凉介去了镇子里的市场买菜。
中长发梳成了丸子的北原宁次目送二人手牵手离去,不禁唏嘘道:“一晃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会拱白菜了。”
作为过来人,他哪里分辨不出来,自家儿子与这位“香泽姐”的关系。
号称姐姐,基本上北原凉介让她干啥就干啥,传统女性也没她这么听话的。
显然,儿子在这段关系中占据了绝对强势的地位。
可能......哪怕她知晓了爱理和莹子的存在,都不会主动离开。
“造孽啊,多好的女孩,怎么就看上了我家凉介?”
话虽如此,北原宁次脸上的小得意是怎么回事?
......
北原家的儿媳妇,北原宁次已经见过了三个。
为什么是已经?
因为他对臭小子北原凉介提及三个的时候,后者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他怀疑还有。
真的是……
儿子怎么就没遗传他在感情专一这方面的基因?
女人多了是债,不是什么好事。
别的不说,这么多女人睡得过来吗?
话说,乖巧听话的香泽……北原宁次对她最满意的地方其实是好生养。
咳咳。
开枝散叶很重要的。
北原家到他这一代只剩下一根独苗,哪天北原凉介若是敢说自己不结婚或是搞什么丁克,北原宁次肯定打死这个不孝子。
“香泽的话,生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两个孙子两个孙女也好,大不了我帮忙看小孩。”
小老头有些想入非非了。
主要西岛爱理和白马莹子一看便知是大小姐出身。
爱理就不用说了,那一根项链已经说明了一切。
生日那天,化身好儿媳的西岛爱理同样很勤快。
不过她干起活来与香泽铃完全不同。
后者是经常做家务,信手拈来,西岛副部长现学现卖的成分太大,稍微观察一下便能看出来。
至于第二天路过的莹子,北原宁次很心疼这孩子。
这孩子的爸爸在她六岁的时候就过世了,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以至于莹子的性格很闷,经常受北原凉介的欺负,虽然不是香泽那样被吃得死死的,也相差不多。
就像上次,要不是有他给莹子撑腰,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指定就被小混蛋北原凉介给得手了。
“一会儿找机会我得说说那臭小子,都是好姑娘,他不能仗着自己是男的,力气大,就欺负人家。”
北原宁次双手插兜,一副老父亲为儿女操碎了心的模样。
算算时间,两个孩子应该走远了,北原宁次嗅嗅鼻子,闻着味便找到了香泽铃送的两瓶酒。
“好酒!”
北原老爹砸吧砸吧嘴,“仅从散发出的一丢丢味道就知道这起码是消耗了几百道工序酿造出来滴。”
不喝浪费了。
没错,酒不就是用来喝的么。
“喝一口,不能白费了孩子们的心意。”
想到这儿,北原宁次伸出小拇指,将粘贴在瓶嘴与瓶身处的标签揭开,没有丝毫的损伤。
打开瓶盖换到自己的酒壶里,原本的酒瓶灌满白开水。
总之就是一通操纵勐如虎,哪怕仔细去看也看不出崭新的酒瓶当中装的是水。
北原宁次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抿一口小酒,浑身舒坦。
“好酒得要慢慢品。”
他已经想好了,晚上自己一个人喝。
......
另一边,北原凉介与香泽铃很快买菜归来。
没办法,熟人太多了。
今天他跟香泽买菜,过几天换成莹子、西岛老师怎么整?
幸好,香泽铃怂气,主动说自己是凉介的表姐。
但为防万一,北原凉介选择了快去快回。
然后又是老爹和儿子的大眼瞪小眼。
厨房被香泽姐姐一个人包圆,北原凉介想去帮忙来的,奈何他的意志力比较差。
而这里不是香泽家,他要是不小心弄出点动静,多尴尬。
“啪”!
老爹北原宁次把棋盘摆了出来,“下棋。”
北原凉介说:“我赢了今天晚上就不许喝酒了?”
棋盘果断消失。
当儿子的最擅长玩五子棋,其余全部被自己爹完虐。
他的象棋棋力其实还行来得,可惜霓虹下的是将棋,不好玩。
再然后,北原凉介十分正经地说:“老爹,我不在的时候你没给我找小后妈吧?”
“噗!......”
酒不让喝,宁次老爹改喝茶,闻言一口茶水喷出大半口,北原凉介的脸上滴滴答答。
“您反应那么大干什么,真有情况?”
一脚!
跟黑丝美脚没关系,是男人的大脚。
北原宁次气急败坏地说:“你以为我是你?!”
北原凉介很无奈地说:“我记得小时候经常有阿姨来咱们家做客,有好多在咱家留过宿。”
“好,很好。”
北原宁次说:“我去给香泽收拾客房。”
北原老家所在的小镇无论怎么看都只能说一般般。
这座院子在镇里同样一般般,
但是这里除了父子俩的房间,再整理出两三间客房半点问题没有。
北原凉介:“我输了。”
不是说他忍不住这一晚上。
用小脑想也知道,今晚的香泽小怂指定特别勇敢。
他已经从行李箱中看到了和昨天白天的那套护士制服,白丝裤袜也是崭新的。
等回去香泽还会这么勇吗?
很明显不会。
所以坚决不能让老爹坏了自己的好事。
到了餐桌上,
如是父子二人对坐,香泽铃很乖巧地跪坐在北原凉介的身侧。
宁次老爹主动提出喝家里的酒,说什么好酒要不给没良心的儿子喝。
于是,桌子上面摆了两个小酒盅,香泽铃给他们倒上,北原凉介率先举杯,“把老爹的生日忘了是我的错,我自罚三杯。”
说着便要一口闷。
“等等。”
由于受到限制,玻璃瓶中的酒不超过三两,北原宁次说:“想偷喝我的酒,门儿都没有,你要是真孝顺就对香泽好点,香泽你过来,一起吃,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瞧把他给惯的,还要人家喂你是怎么滴?”
这话说得对,换在香泽家,北原凉介真不用动手就能吃得饱饱的。
香泽铃说:“我还不饿,叔叔。”
北原宁次却说:“听我的,不然等结婚了,他还不骑到你头上去。”
熘熘熘!
香泽姐姐没来由的不好意思。
这时,北原凉介说话了,“好了,香泽姐,你也来一小杯,我们一起祝北原老爹,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
深夜里的北原老家,除了院子里的一盏灯,全部是黑的。
老爹北原宁次在被子里喝小酒,想起今儿是儿子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又是一阵唏嘘。
隔壁的隔壁,是一间客房。
香泽姐姐还是被安排在客房睡。
没关系,北原凉介也可以去客房睡。
这让香泽铃一丁点的唏嘘都不敢有。
她咬着一块干净的毛巾坐着,光洁的额头上尽是汗水。
北原凉介说:“不行就算了。”
香泽姐姐却是摇头:“呜呜呜呜。”
翻译过来: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