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朦胧,伊河渐渐苏醒于晨曦的轻抚之中。
薄雾如轻纱般缭绕在河面上,与远处连绵的山影交织在一起,绘出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烟波之中,一艘楼船自伊水下游逆流而上。
“陵少,你说那‘和氏璧’长什么样子”
忽而,楼船中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怎知道我又没见过!”
徐子陵倚在窗边,望着楼船下奔腾流过的河水,说道,“襄阳一战未尽全功,放跑了李密,仲少,你还是想想见到林大哥怎么解释吧”
寇仲张了张嘴,却是又想不到说什么。
襄阳一战,各方部署到位,兵马调集,张网以待,只等李密入瓮。
可是没想到,在最后关头,竟然被李密冲破了牢笼,突围而去。
寇仲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求战心切,突击冒进,以至于让李密钻了空子,逃出生天。
好在李密也只是往北逃窜,重回瓦岗寨,虽然逃过襄阳一劫,却依旧在各方的包围之中。
深陷罗网的李密,虽然瓦岗寨的根基未损,但亦是笼中困兽,蹦跶不了几日。
这局势,不论是寇仲还是徐子陵,其实都看得清楚。
只是,襄阳一战的战果并未达到林苏墨当初提出的,斩李密于襄阳城下的目标,是以,徐子陵便时不时地拿此事来敲打寇仲,省得他飘了。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哪里是人能控制仲少,你说是不是”
韩柏此言自是为寇仲解围,不过,以寇仲对韩柏的了解,这家伙必然不会那么好心,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出韩柏此举所为哪般。
不过,有人解围,寇仲自是要顺着台阶下来,嘿嘿一笑,道:“陵少放心,一切都在本大爷掌控之中,李密是逃不出本大爷的掌心的!”
放走了李密,寇仲固然懊悔,但是能在襄阳城下将李密的大军杀得东倒西歪,仓皇逃窜,寇仲早已是心满意足,志得意满了。
那可是人人称颂的瓦岗军大龙头,人称‘密公’的李密,自己能够打败李密,且不是说他寇仲名头就要比李密还要响亮
想到这里,寇仲就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却是叫众人顿时莫捕捉头脑。
“寇仲、徐子陵,给我滚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年青男子的悦耳声音远远传来,紧接着只听一阵破空之声,便见朦胧的伊水之上,一个人影踏着水波向楼船飞跃而来。
顿时,楼船内一片寂静。
此刻,正坐在船头欣赏着江景的范良极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旱烟袋,忍不住回过头,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是如此的勇猛。
须臾,那人影落在楼船甲板之上,乃是一位说不尽风流倜傥、文质彬彬,宛如玉树临风的年青英俊男子。
只见他手持画上美女的摺扇,正轻柔地摇晃着,一派悠然自得之状。
然而,待看到楼船内七八双目露精光的眼睛正齐刷刷盯着自己,那男子脸上自得的神色顿时凝固,旋即双手抱拳道:“打扰了,后会有期!”
“‘多情公子’侯希白”
“既来之、则安之,侯兄何必急着走如此一来,岂不显得寇仲不懂待客之道”
“仲少,这句话俺懂,既然来了,就安葬在这里,林大哥教过俺……”
不知何时,一个铁塔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侯希白身后,一双醋坛大的拳头带着崩山断岳之力,向侯希白后脑勺砸了下去。
这一拳若是砸实,‘多情公子’侯希白的脑袋怕是要像西瓜一般崩裂。
好在,作为‘邪王’石之轩亲传弟子,一身武功自是早已臻至一流境界,早已将‘花间派’绝学《花间游》身法修炼至化境。
但见虚影一闪,侯希白已从秦柯那双崩山拳下挣脱出来,同时就要向左侧船舷方向逃去。
然而,就在侯希白距离船舷不过三尺时,一缕刀芒绽射,宛如火树银花一般绚丽夺目,然而,在这夺目的刀光之中,侯希白亦是感受到了浓浓的夺命气息。
哪怕只是再上前半分,这缕刀光便会将侯希白劈成两半。
得‘覆雨剑’浪翻云与‘左手刀’封寒指点,戚长征的‘快刀’已然臻至一流之境,纵然比不上修炼了《长生诀》和《道心种魔大法》的寇仲、风行烈等人,但是在新生代的一众高手之中,亦是出类拔萃。
侯希白见状身形猛然一个转折,自接踵而来的刀光之中旋身而出,恍如蜂蝶在花间飞舞,身形潇洒自如。
然而,却只有侯希白自己知道个中凶险,哪怕是身法踏错半步,也必有殒身之危,而这还是在对手并未下杀手的情况之下。
一时间,楼船甲板上,刀光,身影翻飞,眼花缭乱,令人目接不暇。
“飕!”
侯希白手中折扇一收,同时,如流星贯日般点出,‘嘭’的一声正击打在戚长征手中长刀一侧刀面上。
气劲交击,两人同时‘噔噔’后退三步,楼船也跟着猛烈摇晃起来。
两人平分秋色,不过,楼船上可不只有戚长征,就在侯希白稳住身形之时,只听到脑后飒飒破空之声响起,烈烈劲风正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斩向自己的脖子。
这一刻,侯希白已经顾不得花间派传人固有的潇洒了,就地一滚,身形侧翻出丈许远,再回头时,却见一柄厚背长刀亦如跗骨之蛆,向自己脑门上砍了过来。
“住手,我投降!”
侯希白无比憋屈地坐在甲板上,就在他喊出‘投降’的那一刻,厚背长刀亦同时停在了他额前三寸的位置。
凌冽的刀气扑面而来,直令侯希白感觉自己面门犹如无数针扎一般刺痛。
“真勇!”
范良极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侯希白的肩膀,吧嗒吧嗒吞吐着旱烟杆,一摇三晃地走向船舱。
也就在这时,随着‘咚’的一声,楼船轻轻一震,船停了下来。
洛阳,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