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踱衣县官署。

这是王葛第二次来了,依旧对各房屋檐端的“瓦当”痴迷不已。飞流峰的精舍、木匠肆也有精美典雅的瓦当,但以鸟兽、祥云纹居多,文字瓦当偶然才见。

官署西侧的这处庭院里,东、北、西三面的曲廊瓦当,刻的竟全是篆文,每个都不相同。

已经饮了姜汤, 暖和过来的谢据自廊庑下过来,说道:“这里一共二百二十三片瓦当,所刻全部为籀文,无一字重复。整座南山馆墅,刻的籀文瓦当也只有二百二十三个。这是因为,无论我谢氏、桓氏,能确认的籀文, 唯有这些。”

“那怎么舍得刻在瓦当上呢?风吹雨淋, 万一散落了……”

“万一散落了, 或埋于地底,或被人拾走。百余年、千余年后,总有机会被人掘出,当时拾走者,也总有当成宝贝留给后代的。总比淹没了好,毕竟简牍、纸帛更难留存。葛女郎,你知何处保存的殷墟契文、篆文最多么?”谢据抄着手,陪她一同仰头欣赏瓦当,紧接着告知道:“非国子学、非太学,而是都城将作监。”

王葛惊讶的同时,对将作监有了更强烈的向往与好奇。仅这一点,就知当初张夫子的话绝非随口一说:匠师之路,亦为大道!

真正的大道!

这条道, 不比读书人的道低、道浅。所以她此生一定要去将作监, 哪怕在外头瞧一眼,也要去!就如匠工考时,她执着的奔向鲤石一样!

谢据在王葛出神的时候, 撅了下嘴,待她望过来的时候,他已恢复了小大人模样。“我已答应桓县令,留在这等阿父来接我。女郎,趁晌午天好,赶紧行路吧。”

“好。”王葛早知是这样,行囊已在廊下,她背起,轻抚住他肩,说道:“虎子,我回来时,一定送你个有趣的玩具。”

“像筒车一样有趣吗?”

“比不上。”

“什么筒车?”桓县令过来了,笑着问道。他身后跟随二人,皆为门下史,可见大半年的时间,他已将前任县令的势力清理的差不多了。

谢据为难的皱起眉头,一旦制出大型筒车,投入灌溉,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功劳。不是不能告诉桓县令,但必须得在自家将筒天车制出以后!

王葛可不敢再呆下去了, 赶紧揖礼告辞,生怕桓县令询问她。在她身影不见后,谢据才快步沿她走的道追赶,而后他隐在墙边,不舍的目送王葛远行,直到再次瞧不见了为止。

他多想跟她去贾舍村啊,去赏纹理天生的“夀”字巨石,去仰望堪比南山秀丽的野山,再在山下的清河,挑选水流洗涤过的石子。

可是他身体畏寒,勉强同行只会拖累她。

一日后。

“呼……真冷真冷。”王葛抬头看一眼路,然后埋头走好长一段。风太大了,一路都是顶风,吹的她眼皮胀的难受。

很快就到苇亭了,可是离天黑还得有一个时辰。她是冒着赶夜路的风险至临水亭投宿?还是在苇亭旁边的野苇丛中凑合一宿?

其实不该贪心的。她在前一个野亭时就不该再赶路了,或是绕到乡里投宿驿站也可。但越离家近,越思念刻骨,若歇在上个野亭,岂不白扔掉半天的时间。

“唉,二叔啊,你就没寻思你侄女今日回来么?咝!”就嘟囔这一句,把嘴巴里的热气都给吹没了。

“咝……”王二郎在苇亭边跺着脚,冻的原地打转,受不了时赶紧跑回茅屋。

此处有三间茅屋,两间居住、一间烧灶。都是刚搭建不久,虽抵不上版筑夯土的屋子,但是遮风挡雪不成问题。再者,桓真有钱,屋外头简陋,里头还算暖和。

两间居舍全铺着三层蒲草席,铺盖是新的,两层褥、两层被,葛布厚实,里头填的厚絮。

灶屋更了不得,安了两个新的大陶灶,都有三个灶眼,灶眼比亭吏都多。

当然了,苇亭现只有桓真(亭长)、卢五(求盗)、石粟(鼓吏)三个亭吏。

桓真见王二郎回来,说道:“二郎君坐这暖和,我过去。”

“不、不劳烦……”

桓真不待对方说完就出来了。

卢五、石粟都在割草,要将草根全拔土而出;铁风、铁雷则在紧邻亭外的空地上楔木,搭建好后,今夜就将亭鼓架起来。

如今亭子四周只缺一间屋了,待建全四角后,就可以圈定开荒的范围。苇亭之界内,允许有二十户户籍,这二十户百姓在此开荒,可免五年田租。但这些百姓只能从浔屻乡的难民里选,桓真唯一能从中谋的利,就是在挑选人的时候,选两家老实能干的,让王家雇为佃农。

真是太冷了。桓真走到岔道口,身上的暖和气已经被吹没。

“了了了……咯了了了……”王葛冻的脸都没知觉了,控制不住的打抖,远远的看到个人杵在那,只看一眼就垂着头,心生警觉。

那人不是二叔,比二叔矮。站道中间干嘛?

她身上还有二百余钱哩,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埋起来?

桓真一笑,真巧,二郎君冻那么久都没等到王葛,他一出来就等到了。

可突然,王葛窜旁边苇丛里了。

桓真不自在的背过身,寻思她没看到他吗?应该没看到,不然也不会去……那啥。

桓真正考虑一会回去就让铁风他们先搭个茅房时,王葛重新回到道上。

她垂着头,贴着草丛边走,稍抬一下眼皮,桓真也朝她过来了。

“桓郎君?”王葛刚才都吓出一背的冷汗了,欢喜的唤他。

“把筐给我吧,你二叔就在前头。”

“稍等一下。”王葛掉头往回跑,去扒出她埋的钱袋。

桓真跟着她,险些气个仰倒。原来刚才不是没瞧见他,是把他当匪盗了。

王葛打掉布袋上的土,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解释:“我刚才没看清,以为劫道的。”

桓真瞧着她满脸的紫红,故作嫌弃的“唔”一声。也幸亏冻的丑,真有劫道的确实只想劫财。

王二郎还是不放心的出来了,王葛一见二叔,眼眶顿时红了。她自知灵魂是个成人,所以任何时候都告诫自己要坚强。但此时此刻,她终归在这十一年里,变成了真正的王葛。

“二叔!”她跑过来,眼中涌着泪,咧着嘴,哽咽的变了声:“二收……我回辣了。”

“回来、回辣好……”王二郎抹把泪,声音更变调:“你大雾捂、你阿雾、骨头,我闻都知道你肯凳回来……”

“噗!”铁雷喷笑。

籀(zhòu)文:指大篆。因录于字书《史籀篇》而得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