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礼,本王不欠你的。”
顾如晦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中满是淡然。
“四年前,你既选择了离开王府,我们就是两家人了。”
于危难之际,这些人临阵脱逃。
便也没资格在繁华过后共享富贵。
不去找他们的麻烦,顾如晦觉得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
更何况……
想到女儿说的那件事,他的心里就跟扎了一根刺一样。
若他不是老太太生的,那他的亲娘又是谁?
最后看了顾明礼一眼,他转身就走,只留下了在后面一脸无措的顾明礼。
当天夜晚,顾明礼找上了老太太。
“你怎么把包裹给带过来了,没有卖出去吗?”
老太太披着黑色的斗篷,突然啊了一声,心疼地用双手捧住儿子的脸。
“你头发怎么乱成了这个样子?身上也这么脏,是去地上打滚去了?卖了银子,怎么不知道给自己买件新衣裳?”
“这根本就不是金线!”
一天的委屈在娘亲面前爆发了出来,顾明礼甩了甩袖子。
“我去找了好几家人,用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出去,他们刚开始答应得好好的,后来一检查,都说这根本不是金线,只不过是外面裹了一层金粉而已。”
他不肯相信,冒着风险去了当铺,那当铺的人给他烧了,顾明礼才愿意接受现实。
“娘,你是不是故意让我过不去的?我今天辛苦了一天,还被人给打了,他们都骂我是骗子,可丢死人了。”
“怎么会?”
老太太脸色一变,连忙打开包裹,看到了那一根被烧了的线,神色难看得紧。
“这……大概是太晚了,娘没看清楚,你是不知道那丫头看娘看得有多紧,白天里根本干不成这事。”
从前她用的东西,都是用金线绣的,又哪里能想到还有在铜线上撒金粉的操作。
知意那丫头实在小气!
下意识地抱怨起了顾知意,两人却都没有意识到。
不问自取,是为偷。
这些日子,老太太过得也压抑。
虽说锦衣玉食,但身边的丫鬟却寸步不离地看着自己,她用了一根针线都要被记录在册,和牢房里的犯人也不差什么了。
可关键是自己本就没理,又心虚,她甚至都不敢到顾知意面前去理论。
就连在流亡的途中,虽然日子苦了些,但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还有两个媳妇可以骂。
她还是第一次憋屈了这么长的时间。
“老二也是个狠心的,他回来了这么久,既然都不提要来看我一眼,我又不敢去看他……都过了四年了,再大的事情也该翻篇了……”
“娘,我看到二哥了。”
老太太停止了喋喋不休,睁大了眼睛。
“真的?你二哥怎么说?”
老三和老二的关系一向不错。
老二是宠这个弟弟的。
顾明礼的脸色难看起来。
忽然想到了顾如晦问的那一句。
“你可有出去做事?”
他又哪里没有想过要去做事。
但他的身子弱,武功又不好,做不了那些靠力气的粗活。
倒是会识字算账,但这年头的账房先生,大家都只要知根知底的人,根本没人会用他。
若是从前,他摆明了身份,随便去一个世家门口站着,也会有人愿意供养他。
可众所周知,永安公主接回了老太太,却未能发现三房一行人等。
他即便亮明身份,也没人愿意相信他。
或者说,没人愿意和顾知意对着干。
连公主都说了没找到三房一行人等,他们却找到了,还奉为座上宾,不是摆明了要和公主作对?
顾明礼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个份上的。
他却不知,顾知意不愿意承认他,是不想他们借着顾家亲戚的名头生事。
但顾知意却从未让人故意为难过他。
若顾明礼愿意沉下性子去找事情做,凭他的学问,要养活自己和家里人其实并不难。
可顾明礼不劳而获惯了。
辛苦工作一个月,只能拿不到半两银子的薪水,尊贵的顾三爷又怎么能看得上呢?
“呜呜呜今天二哥没搭理我,他说我们是两家人了,二哥不会真的要和咱们分家吧?”
“不许说这些话。”
老太太的脸色难看极了。
“你二哥怎么能和你分家?”
顾明礼哭诉着。
“怎么不能,就算是一个娘生的兄弟也要分家,二哥他位高权重的,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要是打定主意不管自己,那自己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上半辈子吃喝玩乐,只顾着吟诗作对,附庸风雅,若真让他努力工作养活全家……
想想那日子,他便觉得窒息极了。
“他不能的。”
老太太被哭得烦,话语中带着些慌闷。
像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一样,她心里不断地默念。
顾如晦对不起顾家,他欠顾家的。
顾如晦欠顾家的。
“老二他生来就欠了你的,他就该养你一辈子。”
顾明礼睁大了眼。
“娘亲你什么意思啊,二哥怎么会欠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