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小友,这次考核你是真的通过了,上楼来吧。”
此时秦落的耳边传来这道声音,低沉温润,他能辨别出来,这就是刚才幻境里白征的声音。
为了保险起见。
他还是再度呼唤出系统,查看时间。
看到上面的时间显示在正常走动,秦落的心才终于安稳下来。
套娃终究还是有层数的。
不过真给他整成盗梦空间那样,那他也有系统时间来作为自己的锚点,不怕迷失在其中。
秦落缓缓登楼到了第三层。
这里一切布置与开始在镜中见到的无二。
只是坐在桌边的白征,以及站立于他身后的求安,他们身上的修为,秦落一点都看不透。
秦落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还好刚才自己还是带有警惕和善意。
不然只要他在幻境中动手,那现在他恐怕就得为开启下一世做准备了。
看到秦落上来,求安一脸歉意地解释道:“落兄,刚才那面师叔用来考察你的问心镜,会激发你对镜中人最大的恶意,并且让你有机会能动手,以此来判断你的想法。
所以刚才若是你对我们有恶念,不必内疚,我们也不会怪罪你的。”
“君子论迹不论心,刚才秦道友在问心镜内没有动手,就能说明不是带着恶意而来的。”白征此时淡淡说道,“既然秦道友是为了求仙缘而来,那等下让小安带你去藏经阁一观,挑选一本适合自己的功法吧。”
“多谢。”秦落面色认真地拱手一拜。
“嗯。”白征点点头,“坐下来一起喝杯茶吧。”
这一坐,便是两个时辰。
秦落和同样面色无奈的求安对视一眼。
他这时候总算是懂了求安之前说的,不愿意上楼来喝茶,否则一坐要坐大半天的意思了。
每当他喝完一杯茶,白征哪怕在读书,都会默不作声地端起茶壶来给他添上半杯茶。
而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如果秦落马上把那杯茶喝完,那白征则会把上面的步骤再度重复一遍。
这茶水虽然甚好,甚至还蕴含一丝灵气存在。
但是就让他坐在这一直喝,也顶不住啊。
等秦落喝得实在心累了,起身说道:“白道友,我这边想去吃点东西,顺便把我船上遗留的物品带下来……”
“无妨,喊小安去做就好了,到时候他再做些点心送过来,秦道友在此继续饮茶……”
“不了。”秦落面色一紧,“这些小事还是我自己动手,不用麻烦小安了。”
不等求安说话,下一秒他就站起身来,揖手下楼,一气呵成。
至于求安那望着他背影哀怨的眼神……
死道友不死贫道。
大不了明天多给他讲两个故事听好了。
……
清隐门内的一树繁盛的桃花谢了又开,洄游到大泽的鱼群去了又来。
秦落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年头,自从上月突破筑基境后,就有打算离开的想法了。
这个月他将境界稳固,把自身力量熟练得差不多了,便是说出自己准备离开。
毕竟清隐宗内环境虽然安稳,但是他非其宗门弟子,门内修行资源是享受不了的。
更何况。
修行的另外一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筑基同境界战斗,以及其带来的战斗经验。
这是秦落在清隐宗门无法获取到的。
除了误入宗门大阵的那些凡人渔夫,自己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打过。
只要是修行者,在这里哪怕是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求安,都能轻松碾压他。
秦落并不是没有想过求安自压境界,来陪他练手。
但每次打着打着,陷入劣势后的求安,就下意识用出金丹期才能使出的术法。
而且求安并不擅长战斗,要是他去找每天端坐在小阁楼泡茶的白征,更是会被留在那喝上大半天茶,然后被念叨一些“干嘛要打打杀杀”、“打架不如喝茶”、“来饮一杯”。
当然。
秦落在清隐宗的收获更多。
至少筑基期后续修炼功法,他都了熟于心,上月晋升筑基后,又去查阅了结丹的方式。
更后面的修行方法,他则听白征的建议,没有再看了,转而去翻阅各种古籍,去了解修仙界的各类天材地宝。
毕竟他一开始只是小小练气,现在才刚成为筑基修士。
知道那些的修行方式,过于好高骛远了,也容易误入歧途,走火入魔。
而了解那些天材地宝,则是让他以后在外若是遇见什么大机缘,不至于因为眼力见不够导致错过。
望见不远处道上站着的求安,秦落吐出一口清气,先把自己脑海里的念头放在旁边,朝求安走了过去。
“落哥,你真打算走了啊。”求安有些不舍地低声道,“唉,之后我就听不到你讲外面的世界的故事了。
外面的世界真像你故事里的那么好玩嘛?落哥你说,大闹天宫的猴子、独断万古的天帝,我要是出去了,先追随哪个好?”
秦落望着求安笑了笑道:“故事只是故事,真实的世界哪有那么简单,危险和狡诈才是外界的常态,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求安在清隐宗这样不争不抢的环境下待着,没有经历过勾心斗角,所以心思还是比较单纯的。
这样的情况,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秦落都很少见。
毕竟外部环境存在的条件苛刻,只能发生在清隐宗这样资源足够分配,又没有压力的地方。
自己在这待了快一年,在平日闲谈的时候,倒是想知道清隐宗避世的缘故,只是他们对此讳莫如深。
要知道清隐宗看上去不像兴盛的大派,但实力还是有的,哪怕秦落突破到了筑基,面对求安和白征两人时,仍感觉他们的实力深不可测。
有了他们这般实力,还龟缩于此地,甚至求安想要外出,都会被白征严厉制止。
这是秦落感觉颇为奇怪的一点。
而有次他与求安闲谈时,求安还提到“外界无散修”的言论。
当时秦落想往下继续追问,可求安只说自己是从白征那得知的这一说法,具体原因他不清楚。
其中定有隐秘。
可他去白征那侧敲旁击时,对方只是巧妙地回避这一问题。
更何况……
每次他去找白征,都要在那被留下来喝茶。
那简直是他在清隐派里最大的挑战!
比起在那小阁楼三层,面对木头一样的白征,相视无言地喝茶。
秦落宁可在藏经阁内泡在一整天,去啃那些晦涩难明的古籍。
不过到现在要走了,他反倒还有些怀念在阁楼上清闲饮茶的日子了……
正当秦落这么想着,又听到求安在他耳边念叨着。
“话说落哥,白师叔知道你要走了,还想请你去阁楼上喝壶茶,来给你践行。”
顿时。
秦落面色一僵,干咳一声道:“时间不早了,你跟老白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喝茶这事,还是下次再说吧……”
毕竟他要是去的话,那估计今天就走不成了,至少得在那喝上两个时辰的茶。
和求安走到他最初醒来见着的那棵桃树,秦落拱手说道:“就送我到这,喊小白下来接我吧。”
“好。”求安重重点头道,“祝落哥你出去之后能诸事顺意啊,希望我在下一个修行者进来时,能从他口里听到落哥你的故事。”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秦落郑重道,“这句诗我赠与小安你和老白,这段时间麻烦你们招待了。”
求安低下头,低声念叨着那句“海内存知己,天下若比邻”,连续读上几遍后,他觉得似乎之后不能听秦落给他讲故事的失落感,也没有那么重了。
于是他抿了抿嘴,掏出一件白色旗子,插在桃树下。
片刻后。
头顶大泽中那条白色蛟龙收到呼唤,原本漫无目的游弋的它,快速朝底下的秘境奔来,然后大半个身子穿过禁制,俯首于秦落与求安面前。
求安走上前去,伸出手来摸了摸白蛟的脖颈处的鳞片,轻声道:“小白你等下送落哥出去,别冲太急,把人家震下来了。”
然后他冲秦落点了点头道:“落哥你坐在小白背上,我给你加持个避水诀和金身诀,它不会把你甩下来的。”
听着他这么说,秦落心里还是没底。
刚才白蛟冲下来的这架势,迅猛无比。
要是他真以这个速度颠簸上岸,那比前世过山车刺激百倍,脑浆子都给他晃匀了。
秦落突然想起。
之前被接到这秘境时,自己的头就是晕晕沉沉的。
当初他还没在意。
现在看来,估计是白蛟送得太快,给自己颠的。
上次他是在昏迷状态,可现在他要在清醒的情况下当龙骑士。
秦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中也带有一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小安,我去了。”
说罢,秦落跃上白蛟的背,在求安法决的加持下,稳当坐好。
“咻!”
白蛟昂首,破风声在秦落耳边呼啸。
在秦落到达秘境与大泽结界点时,耳畔响起了白征的一道传音。
“出去过后,切记莫说来过我们这里,逼得我们避世的那伙人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对你也会痛下杀手。
另外,在外界尽量不要展露修为,大劫刚过,你遇见的那些修炼者,不是侥幸存活但丧失传承的残党,那便是那场大劫的制造者。
对了,因为初次见面的失礼,我一直心存歉意,在湖面的那条小船,还是一年前你来时的那条,我在上面放了些赔礼。
祝君安好,来日方长。”
随着最后一句祝福在秦落耳畔边消散,白蛟驮着他,从大泽当中破水而出,溅起数十米高的水花,把周围的浓雾都拍散了几分。
秦落眼前的景色飞速变换着。
从景色如画的秘境到幽暗的大泽湖底,瞬间又升到空中,冒出来阔别一年的,白茫茫的大片迷雾。
接着,白蛟在水面上缓缓游弋,把他带到了那艘阔别已久的小船旁,然后便沉入大泽,消匿于湖水里了。
秦落低头见它离开,这才走进船舱内,发现里面堆了不少瓶瓶罐罐,是刚才白征所说,给他的补偿。
他走近拿起来逐一过目,这些物件上面还贴心地标明了字样:回气丹10枚、爆血丹10枚、御雷符三沓……
清点完毕后。
秦落带有一丝愧疚地低声喃喃道:“老白送这么多东西来补偿,这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啊,亏我当初在幻境里,还动过歪心思。”
船舱内的丹药和符纸,如果按照系统标准来算,效果差不多能够着黄阶下品的道具了。
只不过它们的限制,远比系统提供道具大。
比如回气丹,能在一刻钟内回复筑基初期修士三成灵气,一日第二次服用效果减半,第三次服用则是聊胜于无。
但这白征送他的东西,最珍贵的不是这些,而是一枚灵芸鹿的内丹。
秦落到了筑基大圆满后,如果不选择自结金丹,那么就可以用它来当做假丹,晋升金丹境。
他沉默两秒,站到船舱外,再对着面前的大泽拜了三拜。
清隐宗对他的恩惠,他在心里记下了。
要知道别人最初的试探可以说是本分,要是自己在可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遇到来历不明的修士,可能远不会如白征这般手段温和。
后续他们让自己能上藏经阁,挑选功法来学习,就能抵消了那一误会。
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些物品,说是补偿,其实更多的是在释放一种善意。
此时周遭的雾气缓缓散去,秦落知道阵法外放已经结束,于是架船向岸边驶去。
接下来他要回郸城一趟了,原本他约定每隔五年,哪怕回不去郸城,也要传递消息回去,讲述近况。
但他在清隐宗内耽搁了一年,估计秦远他们都为自己开始忧心了。
这也是秦落急着出清隐宗秘境的原因之一。
在把船划回岸边后,秦落收拾好丹药等物品,至于那些当初从渔民那购来的东西,过于占地方,他就只挑了几样有用的东西,余下的便全丢在船上不管。
接着他一刻也没歇,直接朝灵州赶过去。
等大雾散尽,渔民打算出航打渔时,发现了这艘无主的渔船,在有渔夫辨认出来这艘船是自己一年前卖出的后,更多渔夫从船上也找到了自己一年前售卖出去的物件。
而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些物件的买主消失于一年前那个“噬雾天”里。
……
是年夏,众渔人于大泽畔见一船,俱大惊,此乃去岁一外人所买,其人于“噬雾天”中所迷,不复见,一岁后,船反现。
大泽渔人传以为怪,天雾则惧,不渔。——《泽阳县县志·怪闻篇》
wap.
/10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