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咳呕才止,还未来得及思忖少年之问,就听得他与那陈庆泽接下来的对话,尤是听到“再取性命”惊恐抬首之时,麻布衣衫汉子如铁箍一般手掌再锁自己脖颈之上...
尊严践踏,倒还能忍,但对方掌心内力,直入体内,如千刀斩在五脏六腑之中,剧痛难当,片刻之后,这内力消去,红袍已满身大汗,可还未等喘息片刻,对方内力再袭入体内...
如此反复,只盏茶功夫,红袍已觉度日如年,心神崩溃下,只想求死解脱,偏偏对方手中力量,让他在生死边缘徘徊,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跪伏于地,连咳呕都无法做到,只是垂首,苟延残喘,早没了初被少年所败时的无惧生死模样。
陈庆泽心中早知,求死容易,但这生死之间,最是令人无法承受,故才以此等残酷手段折磨于他,此刻见红袍模样,深知少年再问什么,红袍都只会从实答来,终是撤掌开口。
“行了,依着我与木兄弟商定的规矩,你可以答了,不过要记住,如若答得木兄弟不满意,我再出手时...”
瞧着这气宇轩昂的汉子开口语气虽缓,却让红袍不由一颤,不由想起适才折磨自己之时,下手却毫不留情,强忍心中恐惧,避开对方目光,沉默片刻,眼中阴狠闪动片刻,直至落于一人身上,方才咬牙说出少年问询之事。
“慕容谷...十三关...兵俑浴火往生难,望乡金鸡恶人宽,野鬼迷魂酆都寒,无间风凌莲花伴,还魂人间犹未晚...你要问的风凌当,便在谷中...无间狱与莲花台中...”
听得红袍此言,场中众人面色微变,三女虽是接下了望向坡,但也只知望向坡后是恶人岭与金鸡楼,之后何种情形,先前身为婢女的她们也知之甚少,此番听得不由目露慌张。
陈庆泽听得也是眉头紧蹙,不禁转头,望向身旁少年。
面上镇定,顾萧实则心中已是翻江倒海,好不容易闯过了兵俑水道与往生桥,还以为入了慕容谷,却没想到这十三道关卡,自己只闯过区区十之一二,依照红袍所言,心中暗忖。
“兵俑浴火往生难,想来便是凹谷兵俑、水火同生的暗涌水道与那往生桥...望乡金鸡恶人宽...这红袍初竹林之时,言三位嫂嫂接下此地名曰望乡坡,而他是来自恶人岭,风凌当前还有六关,不知霖儿他们被困何处...”
顾萧定下心思,正欲细细追问这十三关时,忽觉身前红袍身影闪动,暗呼不好,欲阻拦却为时已晚。
三女瞧见红袍身影出现眼前,心中亦是一凛,没想到此人被姐夫所伤,前一刻还是瘫软伏地之姿,眼前却暴起发难。
当先的陈夫人忙挥动手中软剑,欲阻挡跃来红袍,才横剑当胸就被一掌荡开手中长剑,紧接着被一掌拍中肩头,身形踉跄而倒。
红袍目标正是几人之中,武艺最低的叶夫人,一招逼退陈夫人,掌势不停,直冲叶夫人而去。
见大姐被伤,梦、叶二女手中短匕同出,可招还未出,梦夫人腹部已然中了红袍一脚,退开之时,见红袍已是锁臂拧腕,瞬间擒住叶夫人,疾点穴位,封其内力,另一掌接住跌落短匕,直抵叶夫人喉间。
三女姐妹情深,陈、梦二位夫人见得此景,不由急切上前,却觉眼前一花,青衫少年与陈庆泽二人已是跃至自己两人身前,逼近前方挟持叶夫人的红袍身影。
陈庆泽没想到自己竟被红袍骗过,本以为在自己折磨下,他早没了抵抗之力,却不想红袍已暗中盘算了脱身之法,心中连呼失算之时,眸中杀意顿显,负在身后的握箫之手,缓缓而动。少年先前负后长剑也已握于掌中,断月剑身之上月芒闪动,寒光粼粼...
红袍眼神既已盘算好了脱身之法,哪会给两个高手出手机会,瞧见两人持兵刃之手微动,忙厉声喝道:“住手!想让她死,你们尽管一试!”
瞧见短匕之上闪烁的绿芒,陈庆泽与少年二人齐齐止住前行逼迫之势,顾萧侧首示意陈夫人二女莫要冲动之时,正迎上陈大哥递来的眼神,立时明白他的心思,微微点头,回首之时,听得陈大哥安抚之声已出。
“莫要冲动,你已告诉了我这兄弟想知的答案,自可离去...”
红袍俊美面上早已扭曲,手中短匕再抵近叶夫人麦色脖颈几分,深知这两人武境,目光不敢从身前众人离开半分,只以步向身后试探后移,亦狰狞吼道:“当我是三岁娃娃吗,我自然会离去,不过我得带着她!”
见红袍情绪不稳,陈庆泽只得暂缓心中之计,再向少年示意,暂止行动,稳住此人,再做打算...少年了然,并未再向前逼近,以松懈红袍之心。
心中盘算着挟持此女脱身,可当瞧见几人忌惮模样,红袍心中忽闪灵光,深陷眼中狠辣一闪,心中暗忖:“我得令前来取闯谷之人性命,如此两手空空回去,恐也免不了责罚,这少年武艺奇高,可这麻布衣衫汉子的武境更高,不如...”
定下心思,当即停止了缓缓后退之姿,向着前方几人,狞笑开口:“你二人既想救人,我倒有一主意,你们不是自忖武艺高强吗?何不分个高低,也好让我这武艺低微之人,开开眼界!不过你们相斗,既分高低,也要决出生死...”
言出之时,不待少年几人开口,被擒与臂中的叶夫人忍不住开口:“你这无根狗贼...姐夫!木兄弟!莫要管我,先取...”
话未说完,只觉锁住脖颈的手臂忽地勒紧,一张麦色俏面顿时涨红,再无法出声。
“贱人,若非你还有用,现在就要了你的贱命!”红袍显然被叶夫人之言激怒,勒紧臂弯之时,已是急不可耐向前方欲开口的两人喝道。
“老子没什么耐心,你们快快动手,谁赢了,便能用另一人的首级,来换这贱人,要不然...”红袍口中虽这么说,心中早已定下主意,只要这两人两败俱伤,这三女子,哪还能阻住自己离开,到时取下几人性命,全身而退,岂不一石二鸟。
陈庆泽望向红袍手中短匕,其上剧毒足以见血封喉,红袍武艺虽远不如己,但就算自己与木兄弟齐齐出手,恐也快不过他手中短匕划开弟妹咽喉...不由再暗骂自己大意,纠结该如何救人之时,却听木兄弟开了口。
“此女非我亲人,亦非好友,用我的首级换她性命?恕在下不奉陪了!”
此言一出,陈夫人二女立时怒容浮现,欲阻拦时,却被陈庆泽伸手拦住,望向少年递来目光,心中立时有了计较,面上亦显怒容道:“小子,我们几人,救你性命,如此关头,你想就这么离开,恐怕没这么容易。”
少年闻言,怒回道:“怎么?适才我出手救人,救命之恩,早已还了,我现在就走,看你能耐我何...”
言毕,已然负剑转身,果真拔脚欲行,陈庆泽见状,大怒道:“哪里走!”
声落之时,已向少年疾跃,手中长箫疾点少年后心大穴而去。
骤然回身,少年翻腕,手中长剑划出剑影,逼退长箫之时,点地追击,手中长剑霎时间连刺十余剑,剑剑直逼要害,口中怒斥:“想要我性命,倒看谁先亡此林间。”
红袍本想借持箫男子之手诛杀少年,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竟让两人内讧,先前受辱阴霾一扫而空,目光仅锁前方林中两道骤合骤分的身影,暗自希望两人斗的越狠越好...
红袍兴奋,但陈夫人二女本就因姐妹被红袍所擒,心中急切,眼见少年翻脸,与陈庆泽大打出手,哪里还顾得许多,持紧手中软剑、短匕,纵身跃入战团相助。
一剑扫退陈大哥,顾萧正以余光瞥向挟持叶夫人红袍之时,却觉身后两道锐气破空袭来,忙收回目光,翻身跃起,只见两道倩影,各持兵刃掠过之影,稍一思忖,知她们误会,不由暗暗叫苦,但那红袍在侧,瞧着一切,无法明言。
只得咬牙点足,勾住傲然柱身,控住身形不坠,正欲怒斥之际,却觉刺眼光芒,透过层层竹影,落于自己面上...
心思一动,有了主意,怒斥开口:“来得好,一个是杀,三个也是杀,一起上罢!”
声落之时,身形点足而出,风卷融于剑招,剑意四散,将欲上前相攻的二女逼退之际,剑招直抵持箫而立的陈庆泽,两人身影再度纠缠而上...
红袍恶毒目光随少年二人腾跃而起,目中兴奋已是难掩,仿佛望见了师父赏赐,落入手中之景,正当暗自欣喜之际,却见竹林上方纠缠交手的身影骤然交错,真气、剑意激荡之下,将头顶竹林、竹叶尽数斩断...
本有竹林遮挡,显婆娑竹影,被两人交手骤然断去,穹顶暖光,倾泻而下,将此林中数丈之地尽数笼罩。
猛见强光,红袍双目一瞬失明,隐约间,瞧见两道阴影扑面而来,忽然回神,心中一念起时,手中匕首不做犹豫猛刺向臂弯中女子脖颈...
不过为时晚矣,那两道身影已趁着短暂自己恍惚一瞬,携光而至。
长箫点心锁刃,青锋穿腕封喉。
数丈之外的陈夫人二人望来之时,两招人器合一施展已毕,身形重现,尘埃已定,陈庆泽手中长箫已点中红袍心窝死穴,青衫少年手中长剑连同红袍手腕、咽喉一并洞穿,唯有叶夫人似惊魂未定,双目紧锁住差点划破自己颈上皮肤的短刃...
“多年不曾在江湖行走,实是大意,怎能忘了先废其真气,再让木兄弟问话。”陈庆泽收回手中长箫,向身旁少年开口之时,满是歉意。
少年目中杀意消散,抽剑归匣,长舒口气,展颜笑道:“已然够了,至少知道这慕容谷中还有这么多关卡要闯...”
“本以为我要快你一招,却不曾想你的剑倒是更快。”陈庆泽目光扫过少年身后剑匣,适才为松懈红袍之心的假意相斗,竟真让内心升起一丝战意。
“陈大哥不是说箫已断,心已乱吗?”少年开口揶揄,笑得极为灿烂。
有神双目之中,战意渐满,陈庆泽摆摆手道:“得遇高手,心也不乱了,箫自然也不会断。”
“难不成大哥视我为敌?”
“非也,非也...昨日你察觉不对,依旧豪爽饮下我手中酒时,便已是我之友了...”
“那大哥还是莫要以这眼神瞧着我了,入谷之前,也有一高手追杀于我,他的眼神,与你现在一模一样!”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