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将王攸一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大人,此地离京城五十里......”话还未落,只听铮地一声弦鸣,一只弩箭破空而来,将说话之人的脖子给射了个对穿,当场便死不瞑目。
王攸大骇,从弦鸣到说话之人暴死,不过一息,如此便可判断敌人至少在三百米开外,而能有如此控弦本事的人绝非一般蟊贼强盗,唯有......
“杀!”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当即便有百余道身影呈扇形朝着王攸包围而来。
此次护送王攸办差的扈从仍是出自镇抚司衙门的锦衣卫,面对如此绝境,他们选择了殊死一搏。这并非是因为他们悍不畏死,而是在此前的一轮箭雨中,座下马匹多有受伤,压根负担不起所有人逃得生天。
“大人!还请速速上马,待我等为您杀出一条生路,只求大人照顾好我们的家人!”
“只求大人照顾好我们的家人!”齐刷刷的决绝目光看向王攸,随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敌人冲去。
王攸不知道他们能抵挡多久,可唯有突围出去才能对的起他们这场牺牲,于是再度上马,在四名锦衣卫的护持下冲向前方。
“铮!”
又是一声追魂夺魄的弦鸣,王攸刚要喊出“小心”二字,身边的一名锦衣卫已然中箭落马!
很快,短兵相接。
刀剑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与之相伴的是裂帛声和惨叫声。
王攸不忍回头,也不敢回头,只因他被人给盯上了,在月光的照耀下,王攸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然而在下一瞬间,座下的马匹突然失衡,他整个人也因为惯性的原因摔了出去。
不久,耳边传来脚步声,又听一人回禀道:“将军,那些人已全部斩杀!”
“你...为什么?”王攸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那股子恶心到想吐的晕眩感,翻过身子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目光咄咄的看着那人,似乎要一个解释。
“公子待天明便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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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六,辰正时分。
京城之内,伴随着东西鼓楼钟鼓齐鸣及齐奏的哀乐声,庙号世宗的大行皇帝终于要彻底离开这座世人梦寐以求的宫殿——大明宫。
丹凤门上的匾额早已用白布盖住,门前树满了灵幡,白旗,幡与旗之下,又都跪满了七品以上的京官和身有爵位的勋旧,身戴重孝,在那里一片哀嚎。
又过了一刻时辰,两侧的掖门从内被打开,内阁大学士,六部九卿,在京的国公侯爷及皇室宗亲,也都披麻戴孝,按品秩高低依次立于跸道两旁。而宫门之外的大街上,百姓们也是齐齐匍匐在地,他们是最朴素的一群人,他们只知道先帝善待百姓施以新政,无论新政的结果如何,但先帝却实实在在的为天下最底层的他们做了事,至于别的什么私德有亏,喜爱修玄问道,皆是可以被理解原谅的。
“啪!”
一声鞭响自宫内传出,所有人为之一静,屏息凝神地齐齐望向宫门深处。
只见四队白衣白甲骑白马的大汉将军,手持白幡,整齐催动坐下战马,从远处缓缓行来,再往后是一众宫人,手持罗盖,旌旗,大伞,提灯......
在这些引导过去后,便是由六匹白马拉着的大行皇帝梓棺。用白布盖着的棺椁四面皆是清一水的锦衣卫,再往后则是四列御林军,浩浩荡荡,看不到尽头。
按着礼制,大行皇帝的仪仗自丹凤门出,一路向西经太极宫北门玄武门,过京城西门后再折道前往帝陵所在孝慈县。
送殡队伍行至玄武门时,突然停了下来。
忠顺王爷面色一沉,急忙招来随行官员询问缘故,官员也不明其状,打马往前头赶去。忠顺王爷瞧着不远处硕大的玄武门,心里有些烦躁,只命锦衣卫及御林军就地戒备,以防生变。
“轰!”
待那官员领命离开后不久,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就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连带着整个地面都弹了一下。
“不好了,王爷,王爷......”前往探明情况的官员一脸惊惶的飞马而回,可话还未说完,只见太极宫的玄武门轰然倒塌,一大群的军士犹如潮水一般的自内涌了出来。
“兵变!”官员一声急呼。
与此同时,原本蔚蓝的天空刹那变得通红,那是一个个巨大的火球,不知从何处飞入城中,又重重的坠下,将沿途的一切焚毁殆尽。
“快跑啊!”百姓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声,顿时引得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四处逃散。
现场一片混乱,踩死踩伤者不计其数。
又见一个手握钢矛的将军指着忠顺王爷的方向,喝令其麾下的士兵道:“奉旨讨贼,以清君侧!杀!”说罢,便带头朝着忠顺王冲起了锋。
忠顺王大惊失色,只因那将军不是别人,而是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他竟然敢公然叛乱,并且挑在这个关键时候,可见是早有预谋。
“休伤我家王爷,我来会你!”一壮士策马提枪从一处杀来,与那谢鲸战在一处。
“王爷,请速速退避,入大明宫挟天子!如此方可号令天下,进京勤王啊!”蒋长史趁两方酣战之际,急忙向忠顺王献策道。
忠顺王爷狭长冷厉的目光扫了那谢鲸一眼,于是当机立断,采纳建议退守大明宫,即便城中有乱,但只要将天子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那么他们口中的清君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在一众锦衣卫和御林军的拼死抵挡下,忠顺王爷总算来到丹凤门前,然而令他震恐的是这丹凤门前竟也是横尸遍野,其中不乏有内着公服的官员。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忠顺王爷气急败坏的大声问道,但左右之人皆是心乱如麻,面对自家王爷的叱问,谁也不敢冒然回答。
“王兄走的这么急,是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继而进京勤王吗?”正当众人茫然不知所措时,一道清朗的声音自丹凤门内传来。
众人定睛一看,皆是瞠目结舌。
“是北静王爷!”
“不错!本王回来了!”北静王哈哈一笑,骑在战马上的他身披锐甲,腰系一把环首刀,煌煌如一尊战神,睥睨众人,陡而声音一寒,“本王奉旨讨贼,以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