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场面越演越烈,千钧一发之际:
“都住嘴!”
一个高嗓门突然吼道。
众人被吓了一跳,停止了争吵,怒目而视。人群渐渐让开,露出站在门外的两个汉子。
前边一个二十三四,身材精干,皮肤黝黑,两眼有神,左肩背着一个蓝皮包袱。后面一个身材消瘦,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年龄稍小、未语先笑。
人群中有人朝着前面汉子子取笑:“知孝啊,你这嗓门可真够亮的。”
张知孝点点头,沉着脸带着娃娃脸从人群中穿过。走到坐位中间,躬身向四带着方拱手,算是给各位长辈行了礼。
这才缓了脸色,对张家元问道:“大伯,我没来晚吧?”
娃娃脸也叫了声“师父”。
“没有!知义也来了?”
张家元摇摇头,欲站起来,娃娃脸忙扶着。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张知孝肩一抖,左手顺势一接,包袱已在左手上。他右手快速的动了几下,包袱已被打开,从里面拿出几本线装的似书样的东西来。
张家元接过,恭敬地奉给二老太爷,道:“几位叔伯请看!”
二老太爷尴尬了,他不识字。
他对面的族老刚端起茶,二老太爷没法,只能接了,又递给一直没说话、三位族老里居中坐着的六老太爷。
别看六老太爷在他们这一辈排行小,平常也不管事,但他是个童生啊。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凭这一点,只要他出现绝对坐在首位。
眼看六老太爷接过翻起那几本书来,杨发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逼得他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反对:“我们说亏待我妹子的事呢,你不赶紧赔了了事,拿那东西干嘛?显得你能耐啊?”
“不错”‘母蝗虫’大声道:“我们是睁眼瞎,认不得你那‘邪道’,赶紧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还得回家呢,没工夫跟你耗。”说着,她就要拉扯张家元。
“放开你那脏手”,张申氏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威胁道:“你再给我动手试试!”
‘母蝗虫’回嘴:“试试就试试,你以为老娘怕你?还敢骂我?来啊,给她个厉害看看!”
话一落,立时她五个儿子已挥拳伸腿的冲过来。
周围的人吓的大叫,乱成一锅粥。
准备拦架的,趁机占便宜的,抱头要躲的,看热闹不怕事大喊叫助威的,还有站着不动静观其变的。
张申氏母女就是最后一种,刘二女又是另一种:她当时脑袋一昏下意识地挡在张申氏面前。
张申氏轻拍了拍她的背,她转过头。
“没事,看你吓得。你往边上站站,咱们看热闹。好久没看过了!”张申氏一派轻松的笑道。
“哦!好!”刘二女听话的让让。
“哎呀!好疼!”
“啪叽!嘭!”
“王八蛋,竟敢偷袭。”
“好,打的好!”
刘二女赶紧扭过头,惊见架已打完了:
杨家五兄弟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呻吟,
杨家坐的桌椅东倒西歪四散开来,
杨家女人们早躲的远远的,
最令人惊诧的是杨发也坐在地上,双手捧着腿直抽冷气。
许多人觉的气氛不对,回头去看,大惊失色,人群渐渐聚笼。
“怎么回事?”有人失声问道
知道的一时都不敢出声,有大胆的抬头努努嘴。
其他人顺势看去,只见张家元不知什么又坐回去了,张知孝、申知义并排立在其后。
难道是他们打的?这也太快了吧?
杨发又是怎么啦?难道他也动手啦?
常听说杨发一家怎么泼皮,如今再看,到底邪不胜正啊!
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若真那样,他们的谋算不是不成了?
其他人乱七八糟的想着。
人群中有几个人不由得互看了一眼,眼色还没使完。
只听‘母蝗虫’嚎叫道:“不活了,不活了!张家太欺负人了。老头子哎,大郎、五郎啊”
她哭着便张牙舞爪地打过来了,儿媳妇们这么一小会儿也准备好了:
拎扫把的,耍棍子的,举着小板凳的,拿着块砖头的。
反正是就地取材,还别说这院中做武器的东西还不少。
众人这回不乱了,睁大眼睛兴奋的看过去,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人人影迎上去。
“嘭!”
“啊,我的胳膊!”
“不要脸,耍流氓啊!啊!”
三下五除二,杨家的女人们已被张知孝、申知义打倒在地。
这时候虽然讲个‘男女大防’,但并不表示男人不能打女人,十里八乡甚至全天下打老婆的多了去了。
尤其有那种恶婆婆的,更是挑拨着儿子打媳妇。
张知孝、申知义都是看着村里的‘热闹’长大的,真是没不好意思打女人的想法。
其他人也没觉得不对,只是惊叹两人太厉害了。
有人不禁赞道:“知孝行啊,真还让你爹看看你这么出息了。”
“是啊,还有这位小兄弟,看着笑眯眯的,下手真狠。”又一人接口道
还有人趁机小声的问:“杨发也是被他们打的?”
有看了全场的摇摇头:“哪啊,是元大伯踢得。”
知情二补充:“他也不知道咋回事,非得去抢那‘书’去,元大伯一脚踢过去,他‘啪叽’一下倒了。”
他说的轻松,却不知道杨发的委屈。
他本来不准备出手的,可是他心里对那几本‘书’太不安了,于是想借机抢了撕毁,那知‘偷鸡不成蚀了把米’。
而听着入迷的人中有人惋惜:“还有这回事?可惜我错过了。”
声音还不小,杨发也听见了。只把他气的怒目睁眉。
杨家人都是‘身烂嘴不烂的’,身上的痛才减轻一点,尽管还不能站起来,嘴上已接二连三的大骂起来。
其口舌之连贯,所说的话之不堪入耳,让众人‘大饱耳福’,叹为观止。
二老太爷气的用力捣了捣拐杖,有些急性子的摩拳擦掌准备上前打几个巴掌。
就在这时,吉祥、如意拿着一捆绳、几块抹布来了。
张、申两人绑男的,张申氏母女加丫头捆女的。
刘二女也高兴的上去帮忙,她可记得儿子怎么收的的伤呢。
‘母蝗虫’边挣扎,边叫道:“你们干什么?你们敢绑我们?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也只有她能挣扎两下了,男人们比她受的伤重,儿媳妇们比她皮嫩。
张知慧笑道:“告吧,我还怕了你?”说着把一块抹布塞进她嘴里。
刘二女拿着根绳子,面上作势要捆,背着人却使劲拧着杨四郎媳妇李氏胳膊上的软肉。
李氏的伤没多重,但她惯会偷奸耍滑,硬是跟着妯娌们学。就是眼看被绑也没觉得怎样。
要不然怎样?难道要反抗一下再挨一顿打?她才没那么傻呢。
那知刘二女那么狠。
李氏感觉快把她的肉拧下来了,吃痛之下她本能的一推。
刘二女向后一倒,她有意无意的抓住了李氏的衣服。
“刺啦。”
刘二女坐倒在地,李氏的衣服被扯开了,她藏怀里的东西露出来,有几件重的更是掉在地上。
“我的东西!”李氏手忙脚乱的去捡
“拦住她”张知慧喝道。
两丫头赶紧上前拉住李氏,把她捆起来堵住嘴和其他杨家人放一堆。
张知慧捡起地上的东西,一个个辨认道:“这不是我孝敬娘的金簪子吗?还有这银耳环,这块布……”
还没说完,忽然间张贵英冲出来,一把抢过来叫道:“这是我的!”
她抱着东西又指着‘母蝗虫’几个叫道:“他们身上还有,那都是偷的我的。”
众人看着杨家女人鼓鼓的衣衫哗然。
张申氏不敢相信:“这的确是……弟妹说要为贵英攒嫁妆,……”
张杨氏忍不住,弯腰低头向着张申氏撞过来:“你骗人,那明明是我买的。”被张知孝两个汉子抓住,押倒一边。
张知慧也把张贵英拽过去。
张家元站起来,指着杨家人道:“你们是捆起来了,但听的见。并非我赔不起,而是事情不能只凭你一人说。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把一切辩个清楚明白,但凡是我的不对我绝不推卸。
至于她们偷窃一事后面再查,几位叔伯看如何?”
六老太爷点头:“我正有此意。也是该你说了。”
登时,他立起来拿着那几本书大声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账本,是家元亲笔所写。谁若是不信,只管找人去看。”
一群人看着,不明所以。
六老太爷扫了众人一眼,深深地看着张老五,继续道:“家元三十多年的钱财出入都在这账本上呢。老五你告诉大家,你大哥这些年给了你多少钱财?”
张老五会错意,恼羞成怒:“大哥,你想要回去直说,何必”
张家元摆摆手,打断他道:“你先别说话。”
张老五心中一寒。
张家元又对二老太爷道:“自家人知自家事,老五不是个能管家财的人,这种事恐怕还得问弟妹。”
一番话让众人更摸不着头脑了。
“我来问!”
二老太爷黑着脸,沉声问张杨氏:“你说?”
张杨氏心里“咯噔”一下,这正中她的心病,她又心虚又害怕,嚎叫道:“怎么着,你们是不是看上我的钱?老天爷啊,这是明抢吧?还让不让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