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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武侠修真 > 玄鉴仙族 > 第九百二十三章 渤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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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呼啸,滚滚的风雨在岸边凝聚,北方的僧侣如同密密麻麻的黑点,覆盖在暗沉沉的寺庙周围。

绛衣披甲的青年驾火而来,在大阵之外稍稍等候,很快就到了这寒云峰上,那梅花在暗沉的风雨中显得有些萎靡,身材高大的真人则站在院前,目光沉沉。

“父亲。”

李绛迁拜下,恭敬地问了一句,金眸之中神色凝重,话音方落,另一对金眸很快从暗处转来,李绛迁与他对视一瞬,各自撇开,这才听着父亲道:

“如何?”

李绛迁行礼罢了,答道:

“回父亲,绛夏已经统领好人手,与【沐券】、【紫烟】的人汇聚,在荒野驻扎下,是汀兰真人亲自来了。”

“好。”

李周巍点头。

如今两岸对峙,法师和僧侣常常南下,做些骚扰的形式,李绛垄守北岸,李绛夏去了荒野,李绛迁在湖上,各司其职。

可李绛迁说完这话,稍微一顿,这才略有迟疑地道:

“算是收到四弟的消息了,在四闵郡…正在往回赶。”

李周巍明面上五子,三子都筑基成功,身居要职,这四子李绛梁也是一表人才,天赋异禀,从小受了崔决吟亲自教导,如今也到了可以突破筑基的时候,却时常喜欢向外游历,少在家中。

李周巍闭关多年,突破真人而归,这孩子才不得不往湖上回来,李周巍向来不大干涉自己几个子嗣的选择,只任由他去,并不在意,可见李绛迁面色有异,遂道:

“说罢。”

李绛迁掀了袍子,在他面前跪下,低声道:

“听闻四弟在外带了一女子回来,姓杨…是我等探听不力,竟然久久不曾知晓,直到他亲笔写了信,这才明白,还请父亲恕罪!”

李周巍终于微微皱眉,转过头来:

“哪个杨?”

李绛迁低头道:

“回父亲,是帝裔。”

李周巍微微眯眼,轻声道:

“那也怪不得你们。”

杨氏不但是帝裔,还是如今为数不多明确与阴司有过关联的家族,杨天衙至今还不被外界所知!要说是你情我愿有可能,可真要说是什么意外相恋,李周巍是不大相信的,他只能敛了神色,点头道:

“帝裔也好,自然是门当户对。”

可一旁的李绛垄低眉垂眼,李绛迁默然下拜,显然心中都有些不适。

李承淮离家修行,固然是得了父亲庇护、追求更长远的道途…可换个角度来看,岂不是李家对杨家影响力的一种削弱?杨宵儿对李曦治极为不错,可李曦治从来没有想过让杨氏的影响力染指望月湖,许多安排,常常是一石多鸟的。

让李承淮从湖上离去,固然是他欲求道,可未必不是抱着几分这样的考虑,李周洛如今都半归到青池的指挥下,到李绛淳出生,才更放松许多,有了将孩子放在湖上效力的意思。

可如今这么一出先斩后奏,自然会让一众李家高层有些敏感,可阴司的地位太过高贵,甚至是北方不越过江来的主要因素,李杨两家一向亲密,更不好多说些什么,李周巍轻声道:

“毕竟北方咄咄逼人,杨家也是好意,有这样一份姻缘,更显得两家亲切。”

这样一说,李绛迁两人都笑着应是,李周巍则将手上的玉简收起,暗暗思忖起来:

‘【光明天涛】与【列府天阳遁】都是极为契合『谒天门』的术法,都有些讨巧求成的味道,未来的发展不大,至少修行速度不慢,如今都入门了。’

这两道术法修炼起来都有些水到渠成的味道,兴许是与他当年修行秘法多,对明阳理解更为深刻所致,当下只默默收好:

‘空琢磨是极消耗时间的,既然已经入门,自然有斗法之时,帮助体会,已经足够了。’

正思量着,李阙宛捧着玉匣上前,在近处拜了,双手捧上前来,恭声道:

“禀真人,三样灵气已收毕。”

李周巍略有讶异,挑眉道:

“好快。”

往后的术法修行,李周巍同样把目光第一时间投在了身法之上,离火的那一道【蹈焰行】固然厉害,却并非他首选。

毕竟他与李曦明不同,李曦明受箓【谷风引火】,对各类火焰有极强的控制力,这一点恐怕天下没几个修士够得上,修行【蹈焰行】自然轻松的多,而李周巍受箓【明彰日月】,将来要提升的是明阳一道的道行,修行的明阳法越多,到时因为道行提升的获益也就越大,如果是离火身法,到时就很难吃到这份好处。

于是他仔仔细细在日月同辉天的【上寰阁】之中寻找一阵,找了许久的明阳身法,却大多不满意,可这么一看,却让他看到了那五品清炁术法《玄闳术》!

此术抬举清炁,无漏无伤之时寄养太虚,受伤之时便将以清炁疗愈,身陨之时还可以用升阳借助清炁逃遁,顿时让李周巍大喜。

他并非是想用这保命的神妙,而是看中了这用清炁疗伤的手段!

要知道他法躯出众,可一旦受伤治愈起来难得多,【明彰日月】虽然使他性命修为寄予一府,法躯可以避开很多致命伤势,可受伤起来还是很麻烦,绝对不同于李曦明服一枚丹药,闭关不到半年就可以修复…

而《玄闳术》抬举清炁,就是难得的不与其他道统冲突的疗伤妙法!于是他果断将身法推后,先将《玄闳术》取来修行。

清炁之术往往没什么苛刻的条件,此术也不例外,附录着数种采气诀,采用【小清灵气】、【小乾清气】、【玄许清气】三种,也仅仅要一份而已,正是李阙宛送上的三道灵气!

这三种清气都不难采集,却只有【小清灵气】广为人知,其他的并未听闻,要从头采集,本要按年计数,听他来问,李阙宛忙道:

“其余两道与【小清灵气】大同小异,同出一源,采气法又在,晚辈用了仙基物性之变,多花了几份小清灵气去换,早早换得。”

不用多等自然是好的,李周巍满意点头,正要多说,突然有些警惕地抬起头来,若有所查,他的身形立刻化光散去。

两旁的几人对视一眼,一同往天上望去:

“有人过江来了!”

李周巍一步踏出,已至太虚,滚滚的明光伴随着白气立刻从他身上徜徉而出,化为麟兽之形,围绕盘旋,此刻兵器不在手中,依旧负手而立,声若雷霆:

“哪位道友前来拜访!”

便见太虚诞出火焰来,真火熊熊,如瀑如江,在太虚中蔓延扩散,化为火域,现出一中年男子来。

此人中年模样,衣着繁复,上衣雪白,着明红色袍摆,两肩披着黑色的大氅,身材雄伟,鼻梁高挺,美髯浓眉,极为英美。

他那一双威严的眼眸之中真火滚滚流动,此刻遥遥望来,便使太虚灼热,如处火中。

真火灼灼,倒映在太虚中,金眸男子声音低沉,带着一分疑虑:

“原来是渤烈王!”

此人正是高家王侯,三道真火神通紫府中期修士、如今一路南下,劝降诸家的渤烈王高服!

他的名气极大,实力又强,是北方有名的王侯,很久之前就有营湖斩妖、大治齐地的美名,当年南北之争时南北势力有差距,就被请来镇守,秋水真人、元修真人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李周巍只看了真火和这美髯浓眉的模样,便晓得是他了!

‘渤烈王过江了…’

高家在这次事件之中扮演的角色不算坏,可这么一过江,也是令人猜忌的事情…李周巍只能微微颔首,朗声道:

“不知渤烈王大驾,有失远迎。”

这驾驭真火的王侯却在火中不动弹,如同一座雕塑、一尊神像,眼中含着灼灼的真火,却始终静静地、甚至有些迷惘地望着他。

足足过了一息,这位以雄姿美髯而闻名的王侯才微微动唇,神色极为复杂,声音虽然雄壮且有磁性,却带着些沙哑:

“小王见过…见过…公子。”

他不曾用真人,不曾问道号,也不曾用湖上主人、李氏主人的称呼,而是踌躇了几次,用了公子二字。

李周巍略有讶异,不知如何应答。

李周巍并非不知晓高家的由来,高家本姓是楼,乃是魏帝赐姓,从此发家,高家早年一直尊魏正朔,齐地也在当时宁国的正北方,互助而存。

甚至到了梁末乱世,燕王慕容得常陨落之前,高家还一直打着尊魏的旗号,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至今的高家时常被入关的诸姓所耻笑,内部也有了复姓是楼的呼声。

李玄锋当年在大宁宫中,甚至有人直呼高家为是楼犬马,可李周巍不曾想到,如今的渤烈王还能对他存着这几分善意,只能回复道:

“不知大王至此,所为何事?”

胡人大多数眼眶深邃,高服那双真火眸子望过来,显得极为深沉,他已经平静许多,轻声道:

“此次并非为了公事,只是存了一点私心,要问上一问。”

“请讲。”

李周巍微微警惕,却见他叹道:

“本王有一位姑母,姓高,名戏江,自小对本王颇为照顾,可她意欲游历天下,时常在诸地游戏,前些年在江北,后来又到了江南,如今她寿元罢了,我来接回她,或落叶归根,或衣冠尸骨,葬去营丘。”

“只可惜过了江南,我等便不识路数,她在外又用道号,故而特地来问湖上,望着替本王寻一寻。”

李周巍心中觉得奇怪,抬头道:

“原来如此,不知长辈是何道号,我为大王寻一寻。”

高服那双真火倒映的双眼看来,终于直视他的眼眸,声音平静:

“她道号为…江壶子。”

此言一出,李周巍一时愣住,只与他对视着,面色数变。

江壶子这个名字李曦明可能陌生,可李周巍一瞬间就想起来是谁了,当年密泛宗与望月湖对峙,侵略不断,直到李曦明突破紫府,那浮云洞的修士留了些老弱病残被抓过来,就有这江壶子!

当时李曦明便看她出身赵国,还觉得有些奇异,只是见她一身清气,便放她在湖上荒野修行…

可对上高服意味深长的眼神,李周巍一刹那有了领悟:

‘高家还有魏国遗忠,这老修士是南下来看魏李血脉的…恐怕只是不敢站在湖上一边,便反其道而行之,在浮云洞客居修行,以观变化…’

只是李周巍仍有疑惑,作讶异模样,问道:

“原来江壶子前辈是高家的长辈,竟然这么多年不言不语,我家实在是得罪……只是这么几年我一直在闭关突破,这也是刚刚回来,并不知晓荒野几位散修的情况,这就给渤烈王问一问!”

高服眼中含笑,轻轻点头,声音低沉,通过他的神通静静地飘到李周巍的耳朵里,幽幽地道:

“老人家这个年纪了,凡事多抱死志,哪里敢呢。”

他这话用意很明显,甚至有些太明显了,也只能用神通之间传一传话,李周巍顿时哑然,遂摇头道:

“请大王稍待。”

他默默转过头来,只派人去接,心中念头数闪:

‘江壶子这么多年在荒野,诸家可晓得?应当不晓得…’

‘高服亲自走一趟,难道就是单纯接一接长辈?他在湖边的太虚现身,汀兰可有察觉到?’

可无论他如何思量,眼前的男人已经散去了护身的神通,显得平易近人许多,可那双眼睛依旧凝重地望着他。

李周巍重新回味了他的话语,突然升起一股寒意来。

‘江壶子投入浮云洞应是发自本心,可当日留着她落到真人手中,是谁的手笔?江壶子气血衰弱,老病不堪,如果当时她被我家的人杀了,高服又该如何自处?难道还是好声好气地过来么?’

他的金眸微微闪动,心中一点点沉下去:

‘眼前的这位渤烈王…兴许已经看出来了,有人要高李之间不和,只是无可奈何而已…而我家呢?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高家过来要什么先辈尸骨,太阳道统恐怕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