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这么诡异的死亡。
这个死者的五官剧烈扭曲,头顶自上而下出现十道冗长的抓痕,血液干涸,眼神空洞,犹如生前刹那间失了魂一般。
一名熟知精神攻击的医者给出合理的判断:“他生前承受了非人的痛苦,大致是精神崩溃造成的自我毁灭,敌人是个精神领域的可怕恶魔。”
纪赋荣来到这名斥候的身边,尽量将声音放得柔和,询问道:“你有看到吗,红岩谷他们是怎么死的,对方使用什么手段将他们杀死的。”
精神攻击,这个攻击不是很常见,但也算不上特别稀有。
关键是要找到对方攻击的窍门。
“不,我没看到,不,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这不是真的。那个男人是魔鬼,从地狱中逃往出来的亡魂,魔鬼的诅咒杀死了他们·····不······不要来碰我,哈,啊,放过我,别碰我·······”
这名斥候的瞳孔正在不停的放大收缩,恐惧布满了他的脸颊,整个人在恐慌中瑟瑟发抖,冷汗从他苍白的皮肤上渗透出来······
枢机大主教徐韵斜了纪赋荣一眼:“别让他回忆刚才的景象,这会对他的精神造成二次伤害。”
······
······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红岩谷的成员宛如犯了急性病,所有人目光涣散,痛苦不堪,手指可以把皮肤给撕烂了。
这不是最可怕的,有的人胸膛炸裂开来,五颜六色的元素火花,原核爆裂,原液喷洒,没有半点征兆的走向死亡,胸膛位置的窟窿触目惊心!!
晋红枭则是最惨烈的,整个人爆炸了开来,死无全尸,赤红的沙尘从他体内爆炸,犹如绽放一簇赤红的盛大烟火,死亡染红的大地。
那个时候,这名斥候吓得心惊肉跳,却是克制着心中的恐惧取走一具尸体。
从第一要塞逃亡的时候,斥候的视线根本没有往后,但他可以感觉到一双眼睛正在凝视着他。
他没有回头,却可以“看到”一双透着邪恶与诅咒之力的漆黑之眼,犹如背后的天幕一下变成死亡与寂灭的深渊,天塌地陷,所有的天空与大地都在身后崩塌······
他必须要第一时间离开,才有望出生天的机会,在生命与死亡的边界线磕磕碰碰,断了线的风筝,绝望的冰凉气息扑面而来······
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现在,终于回到了军营内,他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恢复精神与体力。
那名斥候闭上了双眼,疲倦的睡了过去······
斥候睡觉了。
这一次探查消耗了他所有的精气神,急需睡觉来弥补这份精神的亏空。
他很快就进入了睡觉的冥想状态。
所有的景象一片漆黑,骤然,这片漆黑的宇宙中出现不知名的沟壑,混沌的沟纹形成一个巨大的眼睛,这个眼睛正在无穷的放大,如深渊一般要吞噬他的精神与灵魂······
“不······不,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斥候顿时睁开了眼睛,衣裳刹那间被冷汗所浸湿,凝视着纪赋荣、徐韵等等聚华境强者,那份恐惧还是难以消除。
那个邪恶嘲讽的眼睛,犹如天空深渊,无限之大,无限之深,他犹如沧海一粟,渺小得仿佛一粒尘埃,死亡与寂灭的眼睛恐怖到了极致!
“枢机大主教,求您·······救救我,你是最厉害的治愈原华师·······一定可以救我的,我撑不住了。太可怕了,那双眼睛·······太可怕了。”那名斥候痛哭流涕,狗一般卑微的看着徐韵,失去了所有的尊严与底线。
徐韵道:“什么眼睛?”
徐韵完全没有找到什么眼睛。
伊魄来到这个斥候的身边,右手摁在他的额头上:“他的灵魂植入了某种精神诅咒,诅咒会唤醒他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夜不能寐,最后精神崩溃而亡。”
徐韵蹲在伊魄的身边,问道:“伊族长,解除得了吗?”
伊魄摇了摇头:“够呛。”
“杀了我,杀了我,快点杀了我,我不要这么痛苦的过下去,求你们杀了我。”斥候痛苦地快要过不下去了。
这份折磨太可怕了,宁可死也不愿意永远沉落在这份痛苦中,生不如死。
一个烙印摁在他的额头上,斥候昏迷了。
伊魄将斥候平稳地放在地上,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不明白这个年轻人做了什么。
“我封印了他的精神与灵魂,屏蔽了所有通往识海的道路。”伊魄道。
徐韵道:“他是为了这场战争变成这副模样,我们要救他。”
问题是怎么救?
徐韵不行。
孙淼烟表示无能为力。
纪赋荣表示根本没有对策。
伊魄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在精神之地内有一位精神与梦幻的超级能力者,那位如梦如幻的神秘仙女。
伊魄道:“薛羽娜,你是梦幻与现实沟通的翘楚,流幻琴的威能令我至今印象深刻。你可以救他吗?”
薛羽娜道:“三百年后,可以。”
三百年后,她境界提升到一定的层次,凭借着流幻琴这个高级的媒介,可以破解这个精神诅咒。
伊魄默然。
三百年后,黄花菜都凉了。
······
······
第二次前往第一黑曜石要塞。
伊魄率领杜氏世家装备的一千精锐,配合伊远奇与穆跃,徐韵、孙淼烟、周继任,神圣生灵教派的护教军队。
兵临城下,黑曜石山峰三面包抄,伊魄的军队陈列在三座山峰的空地中,整齐威武,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浩荡至极。
伊魄问道:“你是何方神圣?”
在这座高耸入云的黑曜石山峰之中,黑衣男子是蚂蚁的尺寸,他自顾自在城楼上喝酒,根本没有把千军万马放在眼中。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天空蔚蓝,却仿佛朦胧这一层厚厚的乌云,那个男人坐在黑暗的世界中,犹如点缀在夜幕中的黑宝石,他的身上散发着某种特殊的气息,覆盖了整个战场。
他是那么得疲倦,那么的痛楚,高浓度的酒精才可以令他稍稍麻醉,可他却那么强大,仿佛永远不会沉睡,永远战意昂扬!!!
介于生命与死亡,介于沉睡与苏醒,介于肃杀与寂灭,在权势滔天与卑微如狗的沉浸中淬炼出来的生无可恋的气息,因一无所有而淡定自若,因无形仇恨而锋芒毕露。
他端着那只茶杯,俯瞰着山峰下排列整齐的方队,犹如君主俯瞰着谋逆的叛贼。
黑衣男人道:“你是主将?上来一叙。”
伊魄道:“我为什么要上去?”
黑衣男人给出了伊魄顺从的理由。
轻轻一挥,漆黑的乌鸦在城楼上盘旋,两只乌鸦盘绕出漆黑如墨的场域。
聚集的黑暗气场中有一个身影。
那个人失去了意识,黑暗的气流如绳索将其缠绕锁住,挂在半空犹如等候处死的罪犯。
漆黑的迷雾逐渐散去,身影的真容展现在眼前。
那个人是·····北冥玲!
“妈!!”伊远奇向前扑去,犹如一只下山的猛虎。
伊魄拉住了他:“别冲动,你冲动救不了婶婶。”
伊魄也很骇然,北冥玲是他们手中的一张底牌,隐藏在暗处根本不用担心。
这个男人如此轻易抓住了北冥玲。
“我去。”
伊魄义无反顾的飞上了山峰,在半空中轻踩几下如鸟一般来到城楼上。
伊远奇道:“不可以,少主,不可以去!”
······
······
黑衣男人给伊魄倒了一杯漆黑的液体。
黑衣男人道:“不是酒,果汁。”
伊魄微笑,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啜饮了一口。
“味道不错。”伊魄赞美道。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这个黑衣男人深不可测,不容小觑。
他父亲伊天岳未必可以如此轻松的制住北冥玲,这个男人可以。
眨眼之间,伊魄会迎向死亡。
“嗯。”黑衣男人也啜饮了一口,“天启帝国最近有两件事,万众瞩目。北蓝王谋反,百毒窟释放瘟疫。”
伊魄道:“通知我释放瘟疫的主谋是百毒窟的那个神秘人是你?”
一只乌鸦威能惊天,换一名原尊必然是尸骨全无。
“我从北蓝城来的,找个老婆也不错。两个共同遭遇的人应该会有不少共同语言。北蓝王犯了什么错呢?太过忠诚,忠诚到愚蠢的程度,结果非但失去了性命,还连累了亲人与下属。”
黑衣男人看了一眼伊魄:“谁的错呢?北蓝王的错吗,愚忠之人变成了叛贼。”
伊魄道:“不是。”
颠倒是非,黑白不分。
伊魄的心中不可能容忍这么荒唐的评定。
黑衣男人道:“实际上,北蓝王没有犯错,他是被诬陷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请问你,加在一个人身上的罪行是罪行吗?”
伊魄道:“罪行不是加上去的,罪行是犯下的。”
黑衣男人道:“无罪而伐,这是什么?这才是罪。犹如武国的那位皇帝,犯下了滔天大罪,胡编乱造,嗜杀、虚伪、贪婪、是非。”
伊魄道:“这笔账,我一定会找他算得。”
消灭东方武国皇室是他的使命。
黑衣男人道:“告诉我,黑岩城邦犯了什么罪?”
伊魄道:“墨汁草,杜氏世家领地内的百姓要墨汁草。”
黑衣男人道:“是吗?别人手中有好东西,你可以来他家强抢?”
伊魄道:“不能,但黑岩城邦不愿意交易,那么除了靠武力来争夺别无选择。”
黑衣男人道:“没错,祝你们得偿所愿。”
······
······
讨伐,对的对错的攻击,那叫讨伐。
没有罪,谈何讨伐,名不正言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