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人比过年还重视、持续了足足一个月的乞巧节过完后,终于众人经历了一番热闹,也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刘奉和路缘缘要回京筹备婚礼,贾真原本就要一道回去劝阻一下皇上随便提拔官员的事情,不过当下又多了一桩棘手事,也需要他帮父亲一起处理——不知从哪里来的谣言,说是蒋将军故意诋毁他贾家,称贾大人身为文官之首,竟然对提拔官员一事不闻不问,是为失职,导致两家现在关系很紧张。
京中很多人认为,这话不是空穴来风,毕竟众人皆知,自古以来文武就不对付,不然怎么蒋风一回来,贾家的风评就突然不好了?就算贾丞相确实有所失职,也不需要他一个不懂个中弯弯绕绕的武官来指指点点罢?何况他还是个小辈。
话又说回来,蒋家的表妹路缘缘如今与王府刘家的世子结亲了,刘家的郡主还是贾府公子贾真的未婚妻……两家这样紧密的关系,蒋风还弄这样的事儿,不是要砸场子是要干什么?
这小子也太不懂事了!
蒋风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无缘无故被造谣,蒋母是急得团团转,赶紧找上他说道此事。
谁知蒋风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还悠哉悠哉地躺在花园中的石凳上,翘着二郎腿喝酒呢。
蒋母快气晕过去了,“你!你还有心思喝酒,人家都欺负到你家门口了……再说看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儿,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儿!”
蒋风不以为然地起身,长腿抵着地面,“娘,打住——您说事儿就说事儿啊,什么都能扯到媳妇儿上去!”
蒋母瞪了他一眼,满面愁容,“我都快急死了,常年在边关吃土,连个姑娘的影子都难见到……京城里的贵女都娇滴滴的,又不愿意找你这个总也见不着面的莽夫!唉!”
蒋风满不在乎地又喝了一口酒道,“那我爹当年不也找着你了么?娘,您说您急什么呀!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我又不是断袖排斥成亲,不就是时候未到么!”
“满口胡言乱语!”
蒋母懒得和他理论此事,“你没听到外头那谣言?还在家喝酒跟没事一样!”
“听说了啊!哪个好心人传的,我还得谢谢他呢!”
“什么?”
蒋母在将军府待久了,也养成了粗犷的行事风格,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悍母”,见他还是这个德行,就想上去拧他耳朵,被蒋风灵巧地躲开了。
“哎哟亲娘喂,我都多大了,您还拧耳朵,亏得不是在边关,不然要被将士们笑死。”
“出了这么大事,你爹不在家,你又不靠谱,我……我去找你姨母去!”蒋母直跺脚,转身要走,被蒋风拉住。
“你现在去找姨母,不怕姨母挠你啊?”
蒋母不满道,“你姨母挠我做什么,我们可是亲姐妹,她还能轻信谣言不成?”
“那不就得了,既然姨母家根本就不会在意此事,您去做什么?”
“讨主意呗,你这莽夫又指不上,要说心眼子主意多,还得找你姨夫那种文人。”
“我怎么就指不上了,咱们除了身体壮硕,脑子也是很聪明的好么?”
蒋风先前懒懒的,总算勤快了一把,一下子站起来,身量比他娘高了不少,俯视着蒋夫人道,“娘,我可不是傻大个儿啊!此事你不用忧心,我不澄清,自有我的道理。”
蒋母不解,“被见过被人诬陷不吭气儿的!就是知道谁干的,给他几拳也是解气。”
“您瞧瞧,还说我是莽夫……”蒋风哭笑不得地拉住蒋夫人挥舞的拳头。
“娘,在出征前,爹就拼命地向皇上要东要西的,您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为什么?出去打仗那可是要命的事!我夫君我儿都出去卖命去了,就剩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家,自然要多给一些照顾。”
“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能安顿好自己的家眷,就算是我和爹战死沙场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
蒋母一听他这样说,不禁红了眼眶,“你俩要不在了,我要那些钱做什么用!之前你爹受伤,好容易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就让他去辞官,他偏不听,一把老骨头,又上边关去了,还搭上了我儿子,老的小的都不听我的……”
蒋母越说越心酸,“再说我还不知道你们爷俩儿,都是为国为民,哪里是为了什么银子,还老不羞的管皇上要这要那,没得让人看扁了……”
“娘,”蒋风搂住蒋夫人的肩膀安慰,“我爹是故意这么做的。”
“故意?”
蒋母闻言睁大了眼睛,“做什么故意要钱?”
“娘,你可听过功高盖主一说?”
蒋母点点头,“读书时是看到过的。”
“爹去年平复了几起边境叛乱,保护了百姓安宁,又视金钱如粪土,这样的好将军,是不是人心所向?”
“当然是,你爹那样的好人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
蒋风笑了笑,“那你可知道,皇上已经收我蒋家的虎符?”
“什么?!”
蒋母大为震惊地看着他,都忘了伤心事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蒋风还是笑着,“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说出来让娘烦心了,不过是自古以来帝王常有的心思罢了。”
蒋母后知后觉道,“你的意思是皇上嫌咱们家太张扬了?怕……”
“可收回虎符又能如何呢?那不过是一块废铜烂铁,天下将士服气的是爹的骁勇和为人,莫不听令于我家。”
蒋母点点头,“没错。”
“所以啊,自古皇家多疑,爹不得不采取点手段么,显得自己不那么完美才好。”
蒋风一摊手,“本来贪恋钱财也不算什么太大的瑕疵,爹正愁呢,这下好了,有人助咱们来了。”
蒋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蒋风咧嘴一笑,“……对,将错就错。爹的势力本来就大,是武官之首,若再和文官之首的贾丞相交好,那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