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百石带魅羽来到旺滩的内院申请处。魅羽换了身较正式的男装,依然是扎一个马尾。
“下定决心了?”他下车前问她,“我可是要交一大笔申请费的。”
“尽力吧,”她说,“他们若是刻意刁难,我也没办法。如果申请成功,你得告诉我陌岩转世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双目低垂,不知在想什么。“可以。”
二人从车里出来,走进一栋深色大厦。门口安检人员先查了二人的证件——魅羽那份自然是百石想办法临时弄来的——随后又是搜身又是翻携带物,放行后还给每人胸前贴了个纸标签。
从电梯上到三楼后,世界突然变得很静。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一路经过的木门都关着,没有窗户和门牌号。走廊尽头是个半开着的大玻璃门,前台秘书听清楚二人的来意后,领二人入内办理申请手续。会员申请必须有老会员担保才能提交,要交昂贵的申请费和年费,最后还得通过考试。
折腾了半天,终于到了考试这一环。百石在外间坐着等,信手翻看一旁的杂志。魅羽被领进里面一间屋子。
屋子没有窗户,但灯光明亮柔和,布置典雅,并无憋闷的感觉。她在屋子中央的椅子上坐下,面前是幅深红色的厚布帘,将屋子隔成两部分。她右边的墙中央有扇关着的小门,不知为何,给人一种神秘感。
先是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从帘子后传出,礼貌地同她问好。其后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向她介绍考试程序。
“能进内院的,无论智慧、修为、胆识,都得是一等一的人物。我们先考问答题,共有五道。至少答对四道方可进入实境模拟测试,有三个境要破……”
从入座后,魅羽就一直在用探视法观察帘子后面。一张长桌,上面摆着两个显示器。桌后有三把椅子,中间和右边的椅子上分别坐着一个老者和一个年轻人,衣着整洁肃穆。最左边的椅子是空着的。当然,她告诫自己,那里也可能坐着个修为比她高的人,她探不到而已。
“……总之,无需紧张。你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不到你。”
扯谎,魅羽心道,显示器上多半有她的样子。不过她既然也能看到他们,就算扯平。
“第一题,”坐在中间的老者望着面前桌上的一张纸,说。魅羽注意到,他在看过题目后,快速地暼了眼他身边的空椅子。所以那儿真的有可能坐了个人,而且这些考题搞不好还是那个人出的。
“为何三世因果的存在是合理的?”
魅羽听到这个问题后,用手揉了揉下巴。“这个问题的回答角度不止一个。不知考官们希望我从什么层面进行阐述?”
一老一少两个考官对望一眼。“什么层面的答案?还是第一次有考生问这种问题。你若是有多个答案,不妨都说出来。但凡有一个是正确,就算过关。”
“如果把六道看做一个游戏的话,有因有果,才能让置身其中的玩家感到公平和合理。恶有恶报,生灵才会生警醒畏惧之心。”
关于三世因果,魅羽曾和阎王简单讨论过。然而那之后的一些经历,让她对这个课题又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话虽如此,若严格按照因果来实施现世报,那每个人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几乎都能预见结果。勤奋才能致富的话,谁再偷懒就成了傻子。作恶无论大小都逃不脱惩罚,世界很快就会单一化,也不存在各式各样的人格了。这是从玩家的角度来讲的。”
顿了顿,她又说:“从六道设计者的层面来说,必须有一定的规则,设计才能进行下去。比如一片树叶被风吹落,会落到何处、正面还是反面朝上,这些看似随机的行为,其实都是注定的。只不过在这当中有太多参数和变量在起作用,以至于让人误以为是无法预测的。事实上,再复杂的公式也不难运行,难的反而是实现所谓的‘随机’。”
“真正的随机存在吗?”老者问她。
“不好说,”魅羽摇了摇头,“在我们看得见的宏观世界里,多半不存在。微观世界里如何,就不知道了。总之设计者在创造世界之前,必须先定好一系列规律。这些规律既包括物理世界的运行,也包括人一生的际遇和灵魂多世的轮转。对于这些规律,六道中人虽然可以用科学的方式去观测,但若离开灵修,这种了解终究是有局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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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安静。年轻人在一本本子上写了些什么,随后抬起头,问第二题。“低维钳制是怎么回事?你都了解多少?”
低维钳制……魅羽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厚布帘,考虑了一会儿,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不知道。”
“不知道?”年轻人话一出口,似乎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莽撞,面上现出后悔的神色。
“怎么,我应该知道吗?”
“还有三道题了,”老者不动声色地打断二人。
也就是说,这三道题她必须都答对,才有可能通过口试。
“你认为佛学和道教最根本的差别在哪里?又或者,二者并没有本质的差别?”
魅羽将右腿搭到左腿上。“这个问题,又看你从什么层面来比较了。单看教义的话,道教讲的是顺其自然,修炼的至高境界是与天地同呼吸、共存亡。可以粗浅地解释为与六道融为一体。而佛门强调的是看破这个世界虚假的幻象,找回无始劫来如如不动的本心。”
老者点了点头。“其他人回答到这里,已经算通过了。不过还想听听你有没有补充。”
魅羽也没跟他客气。“那是因为其他人修为有限。事实上,道家弟子修到一定程度后,眼界自然会发生变化,对这个世界也会重新进行认识。所以到最后,二教并没有太大差别。道门说的无生一、一生万物。这个‘无’字,已经道破了玄机。”
“第四题,”年轻人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决定一个人是他自己,而不是别人?若说是性格,有人生场大病或者遭遇车祸后性情大变。若说是记忆,就算彻底失去,我们通常还认为他是原先那个人。至于阿赖耶识,还有天魂、地魂、命魂,这些都不是不可分割的。谁才是那个人?”
这个问题倘若在一年前问魅羽,她定是要困惑一番,现在却是脱口而出。“你这番话的前提是,人只能被定义为一个独立完整、不可分割的个体。‘我’只能有一个,‘意识’是单一个体才有的东西。无可否认,六道中的生命大多是以这种方式存在的。”
然而她想起那些灵魂相连的同心人,想起铮引背负的曜武智的阿赖耶识,想起佛陀陌岩五个魂幻化的两个分身,以及他曾对她提过的假设——一个人的转世也许能和这个人自己并存于同一时代。
“目前我们对生命系统的了解,只是基于自身存在方式的一种折射。有没有以群体存在的生命?共享生命?脚下的大地是否有生命?也就是说,倘若独立、完整、单一的前提被打破,那关于人的定义,很可能也得做出相应的修改和延伸。”
考官们沉默了一会儿,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最后一题,太乙玄合阵中的阵眼是在什么位置?”
魅羽一愣。这个太乙玄合阵并非初级阵法,但大部分道门的中级修行者都应当听说过。阵眼是在“坎”位。可为何这最后一题的难度要比前面四题低那么多呢?像是生怕她过不了这关一样。
“我记得,是在‘艮’位,”她说。
两个考官怔住了,似乎不知该如何进行评判。估计他们接到的指示是要让她过,可又不能如此明显地指鹿为马。
老者侧头看了看那把空椅子,随后对魅羽说:“参试者有两道题没答对,然而其余三道的回答水平远超过预期。所以我们决定,准予进入破境测试。”
有工作人员进来,打开右侧那扇小门,做出“请进”的手势。话说魅羽是个惯于出生入死、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可此时望着眼前幽暗的密室,竟有些胆怯了。
刚刚为何要问她低维钳制的问题,是巧合还是已经知道了她是谁?为何问到最后又故意放水,让她通过?
无论如何,她做不到扭头离去。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两米见方的密室。里面只有一把躺椅,上方是个头盔,有点像她在空处天见过的那些电发的装置。工作人员让她在上面躺好,戴上头盔,就出去了。密室里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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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逐渐适应了这种黑暗,便开始一点点看清周围的事物。她像是置身于一个地窖底部,只不过这个地窖不是封闭的。更准确地说,她是在一口宽敞的“深井”底部。
这口井的横截面积大概两丈见方,干干净净,没什么诡异或引起不适的地方。左前方的地下堆着几个麻袋,里面不知装着什么东西。右方散乱地摆着些杂物——绳子啊,板凳啊,匕首啊什么的。
抬头上望,井壁至少有几十丈高。所以天色虽然明亮,井底却十分昏暗。井的四壁有一条盘旋而上的楼梯,然而这条刻在墙上的楼梯窄得不像话,几乎可以算作一个装饰图案。不到一尺宽,还歪歪扭扭的。即使魅羽一身功夫,也不敢保证走在上面不会摔下来。
之前她一直是坐在一把藤椅上的。此时站起身,捏了个手印诀打算起飞,却发现身子很沉,飞不动。又使了个斗宿诀,想从北方天空借水进来,把自己浮上去,也使不出来。看来法术都被屏蔽了,要想出去,只能沿着这个楼梯爬了。抬步之前想了想,把地上那捆细绳和匕首拾起来,带在身上。
于是就这么紧贴墙壁,脚底踩着聊胜于无的这条盘旋楼梯,一点点往上爬。按说魅羽成天飞来飞去的,不该怕高才对。或许是因为轻功施展不出来,一跌下去便会粉身碎骨,不由得两腿发软。
要是摔下去,会不会真的死了呢?
这个念头不断从心底往上冒,按都按不住。在这一刻,她忽然想境初了。虽然他是个凡人,拳脚轻功一概不会,可她想他了。总觉得他若是在这里,一切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只得尽量不去看下方,一步步向上攀。在攀了大概一半的时候,麻烦来了——天色在迅速变暗。之前太阳在头顶的时候,井里已经不算亮了。现在太阳已开始西斜,用不了多久井里就会变成黑夜。这条楼梯窄小倾斜、歪七扭八、毫无规律,到时候一脚踩空,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她几乎后悔决定往上爬了。还不如一直老老实实待在井底,最多就是考不过,她可不想经历在虚拟环境里摔死的过程。可原路下去更不现实,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摔死的几率更大。
想了想,站定,摸出那把匕首。实在不行就在墙上凿个洞,把绳子绑在匕首上,再拴在自己身上,在这儿耗着吧。时候久了,就算考官不主动终止,百石也会进来询问情况的……对吧?话说怎么会放心把自己的命交到这家伙手上的?
不管了,就用匕首开始凿墙。还好墙不是特别结实,稍微用点儿力,灰石碎屑就纷纷下落。这时脑中灵光一闪。
记起曾和境初讨论过“仿真”这件事。他说大部分模拟世界都有一个规律,就是只模拟用户有可能接触到的部分。比如目前这口井,如果设计者认定玩家只能沿着井往上爬,那么对于井和地面以外的其他事物,可能就不会花心思去仿真了。也就是说,目前这口井可能只模拟了墙壁这薄薄的一层,井外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便没有满足于在墙上凿一个洞,而是不断扩大洞的面积和深度。一尺深,二尺深……
没了,果然没了。洞里出现了个小孔,她把眼睛凑过去,什么都看不到。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因为她已经触及了程序没有模拟的地方。于是整个深井连带头顶的天空就消失了。
她破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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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怎么下雨了呢?
魅羽鸟在离窝出发之际,天还是晴朗的。她这次当然还是计划着飞去燃灯佛祖那里,倒不是为了恶作剧。最近燃灯不知从哪里找了些瓜子儿给她,放在他院墙顶部的砖头上。这种瓜子吃了上瘾,一入嘴就停不下来,直到吃光。
然而魅羽鸟不喜欢在雨里飞。她不喜欢羽毛被打湿、紧贴在身上的丑样子。见下方有座别致的庭院,就俯身下落,打算在那儿避避雨。
飞到屋檐下,见窗边有人坐在桌旁写字。一身青色僧袍,握笔的那只手皮肤白皙紧致。这里是佛国,住在这儿的当然都是佛陀,她见得多了。然而这位佛陀是她最喜欢的一个。为啥?什么为啥这还要原因吗?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还要原因吗虽然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于是她便在窗台上落脚。木窗户被向上支了起来,刚好给她挡雨。起先她以为佛陀没注意到她,因为他继续低着头写字,完全没有反应。
但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呢?佛陀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吗?连她最初计划去燃灯那里吃瓜子的念头也知道吧?那她昨晚几点睡的觉、睡前拉的鸟屎是什么颜色,他是不是也知道?
“你识字吗,小红鸟?”他问,但没有抬头。
“你有瓜子吗?”她问。
他停笔,抬头望向她,笑了。他的笑让她小小的脑袋“嗡”的一声,差点一头栽进他砚台的墨汁里。
他想了想。“瓜子没有,不过……”起身,离开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碟去了壳的松子,摆到桌上。她于是从窗台上跳下来,半卧在桌上吃松子。
他又开始写字,边写边说:“出了佛国,别人给你东西可不能随便吃。你吃东西,别人吃你。”
“我不好吃,”她嘴里嚼着松子,含糊地说,“都是毛,没什么肉。”
“你识字吗?”他又问,“不识字我可以教你。”
我识字吗?魅羽——不是魅羽鸟——在心里琢磨这个问题。鸟能识字吗?鸟不可能上过学堂。可她为何会说人话呢?
正想着,佛陀放下笔,朝她伸过手来。“写完了,盖个印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己的两条细腿被他一把攥住。她被抬了起来,移到砚台上方。跟着就从脚底传来一阵湿湿粘粘的感觉,她全身的毛都要倒竖起来了。
“好——啦,”他看着纸张上那两个三角叉印,满意地说。一边把她放回原处,任由她在桌面上留下各种深浅不一、残缺不全的黑色脚印。
“也不知道写得对不对,”他自言自语,“别人去过那里,我没去过。这可都是拍拍脑袋想出来的,呵呵。”
魅羽鸟听了,有些好奇,探头去看他写的东西。真是一笔漂亮的小字!一眼扫过有“高维”和“发散”等字样……
等等,魅羽心里打了个激灵,立刻把目光移开了。直觉告诉她,不要看,也许佛陀写的东西并不想给外人知道。他此刻只是给她这只鸟看,可她不能保证那些考官们能否看到她在虚拟幻境里的经历。
她甚至开始怀疑百石这次让她来申请什么内院的真实动机。是为了探知她脑海中有关陌岩前世的一些记忆吗?然而考官们是如何将系统连通到她的阿赖耶识的呢?
于是她把目光从纸面上移开,投向佛陀那双微微泛蓝的眼睛。突然鼓足了劲儿大喊一声:“大帅哥!”
她又破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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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站在一处断崖,前方是一片虚空,什么都看不到,就像到了世界尽头那样。此刻她的心里还有些酸酸的。虽然清楚刚才在佛国的经历是过去世的回忆,还是希望能在那里多留片刻。
低头望崖下,竟然不是深渊。初看是一片片平行移动的云彩。细看云彩中间有一片片平行漂浮的土地。有的宽阔得可以练兵,有的只能容一人居住。咦,她怎么来到赤缟地的方云层了?
上次是同陌岩和鹤琅来这里的——当然,鹤琅一开始被灵宝拘了魂,来的其实是福如来。这家伙使计谋让陌岩中了毒,所以她来方云层的首要任务是要下到第九层,摘取狼头花的叶子来解毒。
一边回想着,一边跳下第一层。从双脚着地的力度上判断,在这里她的功力已经恢复了。第一层还是像上次那样,有草地有花丛。当然,现在她知道这些景物虽然是六道中的实地,却不知怎么被施了法,能对人心智产生影响。还好她的修为和定力已比两年前高出许多,所以无需闭眼便可免受干扰。
看了会儿,又跳下第二层。也是同上次完全一样,一落脚就有种恐惧感。哦对了,在下方某处不是还有那个殁天枢吗?上次她用夹心咒遥封了殁天枢五年,并未下去查看。这次要不要去看看?
其实她最想知道的是,如果面前的虚拟环境都是从她的记忆里来的,那她能否探查到记忆里没见过的东西?如果是的话,那就不完全是她的记忆。那又是怎么回事?
正要跳到第三层,魅羽又及时打住了。殁天枢是曜武智设计的、专门用来对付异世的法器。境初在遇见她之前多年,就一直在寻找殁天枢。不用问,百石和千面人这些高维人,肯定也想要。百石既然一直附体陌岩,应该也知道殁天枢的所在。
可殁天枢被自己封了,别人就都碰不得了,靠太近还可能被拘走魂魄。也就是说,目前六道中可能只有魅羽这个施咒之人才可接近。如果自己去亲眼看了这个东西,那几个考官会不会也能见到?有没有可能只要一见到这个东西的外观,就能对它的构造和原理产生一定的了解呢?她这次探境之所以被恢复了功力,会不会就是为了鼓励她下去查探殁天枢呢?
想到这里,她一跃上到第一层。又一跃,飞到方云层顶部的半空。转身,丹田提气,再凝气于双掌。接着以高速俯冲下来,一掌“木蛀于空”击落在第一层的地面上。
这招木蛀于空专用来隔山打牛。第一层被击中后,完好无损地向下方砸去,但凡被它砸中的层面都纷纷碎裂。
破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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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在躺椅上睁开眼,摘下头盔,起身出了小屋。虽然外间的帘子依然放落着,她还是可以感知到那两个考官。二人在微微喘息着,不时望一下空椅子,就好像刚刚神游幻境的不是她,而是他们一样。
不等二人开口,魅羽左手向上一挥,布帘顶部被齐刷刷划开,整个跌落下来。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最左边那个座位,几乎可以确定下一刻就会看到那里坐着百石。却发现椅子是空的。
怎么会呢?想了想,跃上前去摸了下座位——是温热的。看来已经跑了。这个人的修为可真不简单啊!能如此来无影去无踪的,六道中恐怕只有太上老君和王母这种修为才能做到,连百石都不行。
那一老一少两个考官尴尬地瞅瞅她,又瞅瞅地下的帘子。最终老者说道:“申请通过,你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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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出来后,百石也没问她考得如何。二人一路沉默地坐车回府。一直等到上了三楼,把门关好,百石才开口询问。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她气急败坏地说,“今天那第三个考官是不是你?这真的就是一次普通的考试,还是一个预先设计的阴谋?我好心来帮你,你居然给我下套!”
“给你下套?”他看神情不像是在说谎,“你先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把经过仔细讲讲。”
等听完她的复述,百石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这么说,他也来兜率天了?”
“谁?”
“我大哥。”
之前百石同她说过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年百石被他父亲派来六道,附体陌岩,追踪曜武智的下落,寻找挽救高维世界危机的办法。而他的哥哥和叔叔则不认为他能成功。他们主张直接放弃自己的世界,附体六道人。比如那个什么千面人,其实是百石哥哥的手下,只不过对百石也不得不听命而已。
“我承认,你说的那些秘密我也很想知道。可我目前首要的任务是得到‘说明书’。我既然需要你的帮助,便不会在这紧要关头来破坏同你的联盟。”
他看起来有些焦头烂额。
“不怕告诉你,我大哥早就想把你捉起来,像对付铮引那样夺走你的阿赖耶识,直接探知你前世今生的秘密。是我一直在拦着他。之前屡次要带你走,也是出于保护你的意思。”
魅羽瞅了他一会儿,决定暂时相信他的话。二人总算冷静下来,在桌边坐下。
“如此看来,内院的管理已经落入我大哥手里。要和他争说明书,这下就更难了。”
“先别管说明书了。陌岩转世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就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