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胳膊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又被自己的主人悄然压抑住。
她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只是想找一个人。”
“你想要找谁,小姐?”华斯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少女,出声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帮助你。”
“我......”少女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她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道:“我找我的姨母......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
“1322年5月3日,”
“这是我随银色玫瑰号的第一次出海航行的第二天,真正的航行远不像故事里讲的那么精彩,经过了刚开始一段时间的兴奋之后就只剩下了对风暴的忐忑以及对吹得人头痛的凛冽海风的不习惯,当然还有逐渐显现出来的晕船症状——昨天实在是太难受早早就睡了,今天一整天我也只是在抛锚停泊的那段时间里吃了一点点面条。母神啊,怜悯怜悯您虔诚的信徒吧......”
这是她在一个难得整洁些许的舱室中找到的,她发现的时候,这本日记被藏在了舱室的床下的最深处,而其主人是一个名为“哈尼·兰伯特”的人——这是日记本扉页的署名。
安格妮丝认为这位“哈尼·兰伯特”应该至少是一位专业技术人员——她并不认为普通的水手们会有这样的闲心和能力写下自己随船航行的日记,况且仅从文字的习惯和这一页工整而还算优美的手写体来看,这本日记的主人至少经历过一定的文法教育。
舱室的环境也不像是一个水手的房间——有些过于整洁了,看起来房间的主人有着整理自己房间的习惯。
安格妮丝直接跳过了大部分的内容,翻到了最后一篇。
这篇日记的字大大小小,非常潦草。
“1328年11月1日,”
“今天摆弄六分仪的时间更长了,天上的太阳在我的眼中总是有着重影而难以确定位置——我的视力已经变得很差了。当然,身上的变化并不只是这样,我的听力同样如此,我想这或许是那位特殊的客人给我们的诅咒,因为伊登他们几个也是这样。”
“我能够感觉到我的身体越来越冰冷,思维越来越迟钝,船长说我只是太累了,然而我自己很清楚并不是这样,我能够感觉到我是在逐步步入死亡。”
“船长最近也出现了些许状况,他总说自己腰痛,走路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么灵活了,也许是之前积年的劳累和海上潮湿的气候破坏了他的健康。不过看起来他没有像我们一样出事,这倒是一件好事,毕竟他当时是留在船上的。”
“船长说他不准备再出海航行了,回到博迪威亚就好好休息,他最近爱上了生鱼片,也许可以和他的妻子开一家餐厅。而银色玫瑰号以后完全可以交给雷蒙德,他已经非常优秀,可以独自承担远洋航行的任务了。”
“书写对我来说已经越来越困难了,这应该是我最后写下日记,虽然我本来也没写多少。”
“记得当年刚登上银色玫瑰号的时候还暗自决定要记下在银色玫瑰号上的每一天的生活,没想到过去了六年连一本日记本都没有写完。”
“距离博迪威亚已经只有一天的航程了,希望我能够活着回到那里。”
安格妮丝大致扫了一遍整篇日记,目光回到了“特殊的客人”那里,停留了一会,开始向前翻来。
很明显,这位“哈尼·兰伯特”以及一些银色玫瑰号的船员的身体在这次航行后产生了某种异变,而且他们很清楚自己身体的异变的源头是什么。
“1328年9月17日,”
“那个女人......不,那具尸体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上船了。”
整整一页,就只有这样一句话,能够看出来“哈尼·兰伯特”在书写这句话的时候极为惊恐,笔迹带着明显的颤抖。
看起来“特殊的客人”很有可能就是维森特提到的那具破碎的行尸,安格妮丝若有所思,不过不知道船上的人干了什么,吸引了这个行尸上船,而且看起来这具行尸并没有伤害船上的人的性命。
她向后翻了翻,“哈尼·兰伯特”似乎并没有心思记日记,直到将近一个月后才继续记录起自己返程时的见闻,以及自己身体状态的逐渐恶化过程,偶尔才出现“这应该是那位特殊的客人的诅咒”之类的字眼。
唯一有价值的话语只有中间一篇中的一句:“那位特殊的客人寻找的东西已经不在银色玫瑰号上了。”
看起来寻找某个东西就是行尸上船的原因。
安格妮丝重新向前翻去。
“1328年7月20日,”
“一位尊贵的先生登上了我们的船,他看起来神秘而优雅,船长对他毕恭毕敬,看起来应该是来自上流社会的大人物。”
“船长要求我们要将这位先生的需求放在第一位,但说实话,就算是我们最好的东西在这位先生的眼里恐怕也是难以入眼的粗鄙之物吧......”
安格妮丝继续向下看去,连着几篇都是“哈尼·兰伯特”出航的经历和对刚刚提到的“这位先生”的好奇。
“1328年8月27日,”
“我被选中了!作为那位先生的仆从!”
“1328年9月12日,”
“他是来自深渊的恶魔!他终于离开了银色玫瑰号!”
接下来就是9月17日的那篇,安格妮丝合上了笔记本,她大致能够梳理出这艘船上发生了什么,但仍然有一些细节需要补充。
......
“小姐,你能够确定你的姨母昨天确实在这座庄园里吗?”华斯有些严肃地问道。
少女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她每次都来这里,还经常待在这里不回去......”
她看起来对于之后的话语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她每次都会在这里欠好多钱,气得外祖父常常想把她赶出去......”
少女有些不适地抖了抖胳膊,抓了抓自己的手。
“小姐你是昨天爆炸案的亲历者,在昨天的人群疏散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你的姨母吗?”
少女紧紧盯着华斯的眼睛,迅速而肯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