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大学的食堂,也从原先全校唯一一个会馔堂,分成了六个。六堂学生各自使用一个食堂。
原先什么都干甚至包括倒夜香的馔夫,现在也只负责做饭和食堂的卫生了。
而且国子大学还给馔夫们开工钱,结果好多馔夫服役到期都不想回家,就转为按年签约的合同工,留下来继续干。
“有这个必要么?”朱老板听了直皱眉,免费劳力不使,干嘛还花钱雇人?
“儿臣认为很有必要。”老六便朗声应道:“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亟需与民休息,让百姓安心在家开荒种地才是王道。”
“嗯,这话不假。”朱老板点点头,听他继续说。
“来京服役的,大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来一去要离家一年多,这要少开多少荒,少打多少粮?”老六便接着道:
“所以看似是朝廷省了钱,但省的都是百姓亏的。父皇以百姓为根本,儿臣实在于心不忍心损百姓而利朝廷啊!”
这说话水平把太子都惊到了,这还是自己‘奈何腹中没文化、一句我艹走天下’的六弟吗?
真让人刮目相看啊。
“嗯,有道理。”朱元璋高兴的点点头道:“眼下朝廷太穷没办法,将来有钱了,也要采用这种法子,少打扰百姓的日子。”
“父皇仁慈,英明无过父皇。”老六赶紧奉上马屁。其实他只是不愿意用临时工而已。长期工术业有专攻,做的饭才能美味又卫生啊。
“皇上,楚王殿下这样搞,怕是坏了规矩吧?”各部长官闻言,却都变颜变色。工部尚书薛祥忍不住道:“朝廷各衙门能转的动,全靠不花钱的役夫。”
“是啊皇上,这让各衙门多难堪……”就连张度都硬着头皮道。
大明奇葩的财政制度,所有税收不进国库,就直接送去六部五寺各衙门了。所以各部衙门实际上都是独立收支的,没钱了也没法找户部要。因为户部只是个管账,跟他们一样的穷。
所以皇上真要听了楚王的话,取消免费劳役,改为花钱雇人的话,这么一大笔开支,肯定还得各衙门自己出。
那不得愁死各位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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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可能要奇怪了,这些部堂大臣怎么敢当着楚王就大放厥词。一点面子都不给?
还真就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自从被朱老板推到前台,跟文武百官唱对台戏开始,几位亲王跟大臣之间早就势成水火了。
君不见老二老三,都已经就藩了,还被官员穷追猛打,一副不把他们批倒批臭,誓不罢休的架势。
更别说去年因为监听百官,而沦落到人人喊打的老四了……
作为老三老四两任特务头子的忠实帮凶,老六的处境也就比老四强一点儿。
强在哪儿呢?大概就是没人敢当面骂他,只能像这样借着事由,明讽暗刺他几句。
老六虽然愤懑,但朝廷是他家的,必要的体面还是得维系的,也不能直接大比兜子伺候。
而且日后史官难免要记下一笔——‘某年某月,楚王加海王无故掌掴某尚书’,这谁遭得住啊?
所以他也只能动嘴不能动手,而且现在当校长了,还不能爆粗口了……
“胡相怎么看?”朱元璋示意老六稍安勿躁,瞥一眼胡惟庸。
“老臣觉得没毛病。一来皇上是说将来朝廷有钱了,又不是说现在就改为雇佣制。”胡惟庸对众人笑笑道:
“二来,这是皇家的大学,办学的是大明的亲王,谁能攀伴儿?攀得着么?”
“哈哈,老胡说的是正理。”朱老板龙颜大悦,给胡惟庸点赞道:“老六能找来钱,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这才压住了非议……当然胡相难免要遭人白眼,怨他一味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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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桢又带着朱老板君臣参观了国子大学的马厩、跑马场、射圃、演武场……
君子六艺中,就有御和射,所以国子大学里有这些也很合理。参观的官员们也挑不出毛病来。
但还有个游泳场就过分了——在鸡鸣山的北面,当初筑南京城时,朱老板在借用玄武湖为天然护城河的同时,将玄武湖的一角割入城内,遂成一个长方形的大塘。
大塘四周垂柳迎风摇曳,还铺了一圈青条石。
已经由应天府尹转任户部尚书的徐铎,见状登时就激动了,心说过上俩月,等鱼开了口。在这儿钓鱼还不活活美死?
可走近了一看,塘水居然清澈见底,像一块蓝色的水晶,里头别说鱼了,连根水草没有。
“这是咋弄的?”朱老板也感到奇怪:“清蓝清蓝的,还怪好看的呢。”
“把塘底的水全部放干,挖去淤泥,夯实铺上石板。”老六便介绍道:“然后放进沉淀过滤过后的净水。”
“那水咋是这个颜色?”朱老板问道。
“明矾,他加了明矾净化水质!”工部尚书薛祥见多识广,咋舌道:“这得加多少啊?”
“没事,咱家里有矿。”老六淡淡道。
这话不是夸张,而是在陈述事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矿产,都归朱家所有。
作为这个年代净化水质的法宝——明矾,是远洋航行的必备之物。市舶船队所用的明矾,是从温州苍南矾山挑矾古道挑出来,在赤溪河装船,运往各处市舶司备用的。
对一般人来说,明矾可能是按两称的药材,但对海政衙门来说,却是大量消耗的耗材。别说净化这区区一塘水了,就是用明矾填满整个大塘,也不过是老六一句话的事儿。
“把水弄这么干净,是给学生们喝的么?”朱元璋问道。
“不是,饮用水比这个标准还要高。”老六笑道:“这是给学生们游泳的地方。”
“什么?!”众高官目瞪口呆。“游泳用的?”
“对啊。”老六点头道:“可惜这露天泳池,还得等天暖和了才能下水,现在放水只是给父皇和诸位看看效果。”
“这也太奢侈了吧?!”众大员齐声惊呼。
“当年石崇王恺斗富,也不过是用米浆洗‘头’、蜡烛煲汤,以丝绸做屏障……在殿下这一塘清澈见底的明矾水面前,全都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