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连这一手都学会了。仇威运的家底,我看你是收下了不少吧?”
忍着伤口的疼痛,摩彦提剑走向了兽群,剑锋侧起映出火光照耀下的兽影之刹,纵横寒芒再一次舞动于夜空之下。
嗤!嗤!嗤——
剑锋划动,猩红飞溅。
化生兽速度迅疾,且完全不知道恐惧,迎着剑锋而上。就算前一个被斩裂为数段,飘飞的鲜血中,后继者踏过同族实体,源源不绝而至。
很快,摩彦身下已经堆出了一座尸山,他立足其上,将手指沾染的血污抹在了自己的面颊上,好似一尊从天而降的魔主。
“刚才的夸赞或许说错了,你的这些化生兽,比起仇威运的差了许多。也就不过只是,肉体稍微强化了一些的野兽罢了。”
“哼,你这判断未免早了点。那些只是开胃小菜罢了。正戏,才刚刚开始呢。”
话音落时,随着闵永柏横臂一招,撕开的空间间隙中两点亮红之色忽现,续而喷薄而出的是两道螺旋状光柱。
轰隆隆——
炙热炸裂,波及的正中位置之上,一泓剑光将余波切开,摩彦堪堪跃出之际,猛地抬头,却见空中再扑下一道迅疾身影。
血色利爪未至,五道弧月状寒芒率先攻下,交错的凌厉眨眼间封杀了所有躲避的可能。
无奈,剑锋上挑,硬着头皮正面迎上。
铮——
剑鸣,一线寒芒贯穿之际,乱舞的数十重剑意将所有弧月搅碎。银虹轨迹的尽头处,剑尖再撞上化生兽的利爪,较力的瞬间,摩彦身形骤然一颤后撤,明显已落下风。
在他侧面,还有一道身影驰骋在战场大地之上,死死盯着前者的身形。
并且在远处,闵永柏立足的旁边,一只身材臃肿的双头异兽再次张嘴,口中的亮红色毁灭疯狂凝聚。
“可恶,比想象的要难缠。”
忍不住哼了一声,摩彦只恨自己身上带伤,若是早知道后面还有一场恶战,绝不会故意卖出破绽,以伤换亡去终结棠冬。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没能最快速度将之斩杀,叫其于闵永柏汇合,或许情况一样糟糕吧?
事实的残酷就是,从来没有什么如果。
吼——
一声嚎叫,瞄准摩彦被推动的身形快至极限之刻,侧面的化生兽跃身扑出,咆哮的声波掀起近乎实质状的波动,将触及的一片区域竟是拽入奇异的迟滞之中。
这一刻,无论摩彦还是与他较力的空中异兽,身形皆是放缓数分,只能眼睁睁看着侧面的突袭到来。
乒!嗤——
千钧一发之际,一旋寒影插入双方正中,甩动锋芒与化生兽爪牙激撞的同时,另一手掌掌心摊开的青色光焰撑起神秘灵阵,转动的纹路于须臾间绽放元素暴威。
轰!
震击,冲击硬生生撕开原先的束缚,强横力量将扑击中的化生兽强行掀退。
紧随其后,长槊一挽回援,趁着剑锋压制利爪的瞬间,一击将空中来不及逃脱的振翅身影,径直贯穿。
嗤。
抽槊,猩红甩动溅染大地,同样气喘吁吁的哲空护卫在摩彦身前。
看着对方去而复返,摩彦怒斥道:“你做什么?刚才不是说了,这边交给我就好吗?”
“可是,你的样子不像能够搞定,所以我回来了。似乎,还算及时。”
哲空挤出一抹微笑,染血的长槊缓缓挑起,他打量着刚才被击退的异生兽,同时左手还在变幻着印结。
远处,闵永柏麾下的双首异兽蓄势完成,又一轮齐射喷发,轰鸣震天撼地。
“躲开!”
一把推开了哲空,摩彦将掌中佩剑飞掷而出,嗡鸣的剑锋之上,一抹熔融状的亮红迅速充斥三尺锋芒。
轰隆隆!
再爆裂,超乎想象的冲击卷动暴虐炎浪,肆意席卷在整个大院之中。火光飞舞之下,两道焦黑残躯倾倒,再无生机。
屹立狼藉战场上,闵永柏眼神沉下。因为在他的视线中,摩彦与哲空踪影全无。
“连自己心爱的剑都祭了,再往下,你还有什么招数吗?”
不过,他还能够追踪。因为棠冬那一击留下的毒伤,就是最好的记号。
……
靠在仓库的木箱上,摩彦大口喘息着,同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本,并着一枚小巧耳环,郑重塞在了哲空手中。
“带着它,离开这里。我出发前给夏晖留了字条,他看到后肯定会来的。找到他,然后东西交给他。至于那耳环,是能够助你逃脱的宝具。”
然而,哲空可不接受:“喂,我可不会帮你转述遗言的。有什么话,自己去和他说!”
“听我的,按我说的去做!”
一声怒斥,摩彦一把拽住对方衣领。
“这一次,是我判断失误把你们带来的。放在以前,或许会抛下你们,独自逃走。但是现在,我做不到。而且,身体也不容我那么做。所以,带着我的发现与过去,你该走了。我来为你断后……”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当初混沌法城一战,若非你师父舒恩杰为我断后,我早就死了。这一次,算我还他的!好了,该走了。”
当闵永柏来到摩彦面前时,所看到的是对方将手中燃尽的烟头放下,再从嘴中长长呼出了一大口烟雾。
“看样子,你还挺享受的?”
“是的,我很庆幸把那半支烟留到了现在。”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跟你没啥好说的了。曾经我所看不起,所厌恶的,想不到在这个异世界走到末路时,却是我所要追崇的。或许,这就是他们常说的人类之光。当见识过黑暗与罪恶,开始向往光明之时,就会理解那份前仆后继的信仰为何物。曾经的我是那样的人,后来的我将之舍弃,而现在,我再次将它拾起。幸好,还不算太晚。”
说罢,已被黑红血渍染遍了大半个身子的摩彦抬起了右手,五指一摊。
霎时间,淡红色的多边形轮廓,连同他与闵永柏一同笼罩在内部。
“赤痕骰魔,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拜托了!”
轰隆隆——
收缩,爆裂,一圈血红涟漪肆意荡漾。
波动所及,瞬息而灭。
仓库,尽毁。
对于这一次失去的所有货物,从刚才一击中幸存的闵永柏没有露出任何怜惜,而是朝向身前焦灼了大半的摩彦的尸身,行了一礼。
“权且,承认你是一个值得敬畏的对手。但是你的头颅,将成为桐盐城警告后人的最后标志物。”
嗤——
一弧寒光划动,焦黑近半的头颅重重滚落。凝固的神情之中,并不见什么痛苦,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或许是为这一趟旅途抵达终点之刻,解脱而感到喜悦。
虽有遗憾,却亦无悔于这最后的选择。
夜晚的雨,开始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