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有时就是这样,毫无征兆来了一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原本平静的生活起了涟漪。
自打见了王老板,邓老师内心的平静就被打破,情绪起起伏伏,对未来把握不准,让他心情一时豪情万丈,一时又犹豫不决。
已经习惯教师的生活节奏,突然说要改变,去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邓老师不免心生怯意。让他下不定决心的还有他的学生,好不容易带到现在这境地,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一向躺下就能入睡的他,失眠了。
第二天改卷,脑子晕乎乎的,睡不好觉,人也蔫了。同事们在谈论昨晚牌局的趣事,相约晚上再战。邓老师在一边插不上话,只能埋头改卷。他忽然意识到,如果转到外贸局,意味着现在的圈子也会改变,以后一起侃大山的机会应该不多。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下不定决心,就一直纠结于心。想找家人商量,又远在深圳,哥嫂家没装电话,远水救不了近火。秀梅同样很难联系上。找谁商量好呢?犹豫不决的邓老师最后想到了茵茵,吃完午饭,便急急脚去学校的电话亭打电话。
电话接通,没等茵茵开口,便迫不及待的把王老板想推荐他到外贸局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说出来。茵茵也是意想不到,一时也给不了什么建议,只是和他一起分析。做老师的话,比较安定,清水活田螺;转到外贸局,大学时下苦功学的英语就有了用武之地,边外收入比老师多,但可能就奔波点,经常要出差。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去还是不去?”邓老师下不了决心。
“怎么说呢?看你自己需要吧。你对未来生活的想象是什么?”
“我当然希望有钱,这样现在的一切问题都解决了。”邓老师不假思索地说。
“那你就选择转到外贸局吧,只要你够努力,应该比老师有钱途。”
“哦哦,说真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又舍不得我那班学生!”
“凡事都有个过程,当初我也像你这样,下不了决心。后来还是跳出来了,慢慢适应就好。”
打完电话,邓老师心里已有答案。立刻打电话答复王老板,号码按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转行,这么大一件事,还是征求一下家人的意见才好!
在校园里转了一圈,邓老师再次拨打王老板的电话。先是谢谢他的好意,然后说,去外贸局是好事,但毕竟兹事体大,能不能宽限几天,让他和家人商量一下。
王家发沉默了一会,说:“你说的也是道理,我能理解。现在也快过年了,要招工也是明年的事。你就和家人商量好了再回我吧。我先给顾局长通通气,叫他给你留个名额。”
出乎意料的好结果。想不到王老板这么支持他。邓老师心中充满感激,声音都有些颤抖,除了感谢,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语表达他现在的感情。
转行的事暂告一段落,邓老师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按步就班地做完期未工作,就等着哥哥他们回来再作决定。
放寒假也不敢松懈,少华仍然坚持每天早上晨读英语。邓老师的话让他想明白,要得到心中所爱,就必须提升自我。
儿子生性,最开心的当然是父母,姚老爸见少华不再赖床,有时候比自己还早起,心中甚是欢喜。吃饭的时候不忘提醒少华,有空指点一下少东,让他也考上县一中。少华差点喷饭,笑着说:“老爸,你真会开玩笑,少东成绩一直都这么好,考上县一中是板上钉钉的事。”
“话不能这么说,考试的事谁能预料!做人做事都要谨慎为好。”姚老爸边吃饭边谆谆教诲。
“放心吧,老爸,我能考上县一中的。”少东低头吃饭,语气充满自信。惹得全家哈哈大笑。
姚老爸心情大悦,许愿说:“如果少东也考上县一中,拜山的时候,买一封大的鞭炮烧给你爷爷奶奶。告知他们,儿子虽然没用,但他们的孙子很争气。”说着说着,眼里竟闪动着泪花。
少华和少东大骇,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让父亲伤心。姚老爸擦了擦眼睛,说:“没事,我是开心太过了。”
“你爸就这点出息,年纪越大就越像个小孩,动不动就烟熏了眼。”姚老妈在旁解释道。
少华和少东沉默不语,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饭。按惯例,姚老爸又该说家族的辛酸史了。说爷爷那辈多辛苦,为了让他们母子能活下去,偷偷把米藏在大粪坑里。因为家庭成分问题,自己只念了高小就去流浪,吃了一辈子没知识没文化的亏。这些故事,从小听到大,姚老爸一直乐此不疲。
放假的日子相较于在学校,是轻松愉快的。除了学习,还有时间去找鸿明建萍他们聊天。几个年轻人棸在一起,天南地北,海阔天空,从学校趣事到谢霆锋的歌曲《因为爱所以爱》有没有语法问题,再到文学作品分亨,无所不包,经常是由下午一直聊到晚上。时间过得特别快,这时候是最快乐的,心灵得释放,在思想碰撞的嘻嘻哈哈中诠释着青春的飞扬,热血青年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有朋友聊天是幸福的,少华庆幸有这样的朋友,在北风萧萧,树叶在地上打卷的午后,有人陪着你,一壶清茶就可以消磨一个下午的时光。这样的日子,就如淡雅的茶叶,慢慢地释放出令人愉快的茶多酚。茶,性静而不燥,恬淡有度,平等待人,喝茶是一种心境,聊天就是一种生命状态,是友情的平和展现。
书香、茶香,家庭的烟火气,是少华和少东假期生活的三要素。已经长大的少华,有了自己的思想,年轻的身体内也经常奔腾着狂野浪漫的因子。鸿明开始蓄胡子,想试下胡子拉碴的样子会不会有种男人味的成熟感。少华虽然也有蓄胡子的冲动,但还不敢付诸行动。有时私下听他说和李水娇去压马路的浪漫,心中也会蠢蠢欲动,好几次想打电话给向岚,最后还是作罢。
年轻就是这样,思想活跃,神游万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梦,但真正行动的少之又少。个别像鸿明这样敢想敢干,有文艺气质的,很容易给贴上另类的标签。果然,鸿明蓄须不久便受到了父亲的压力。理由很简单,不容置疑,也有点搞笑。听鸿明说,那天晚饭的时候。炳叔停好拖拉机,一言不发地进了门。大家以为是拖拉机又坏了,心情不好。待到吃饭,炳叔突然发话,责问鸿明,这个家到底谁是父亲,怎么你的胡子比我还长?
鸿明一下子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为的是这事。本想辩解说这是一种成熟的标志,看到炳叔铁青着的脸,又咽了回去。
少华听了鸿明的诉说,忍不住哈哈大笑,少东更是把茶水都喷出来。反对儿子蓄胡子的理由千万条,炳叔偏偏有农民的朴素又文雅,还让人不知如何反驳。鸿明只好乖乖地把胡子刮了。光滑的脸颊,比原来胡子拉碴确实英俊很多。少华安慰鸿明。
临近过年,年味越来越浓,家家户户大扫除,买年货,浸粽叶。邓老师回到家,便马不停蹄的忙前忙后搞卫生。很久没回家,家具都积满了灰尘,屋子充满浓重的霉味。柴间的木柴已所剩无几,嫂子可能很快就要临盆,到时也需要大量的木柴。搞完卫生,接着就是上山砍柴。石砰村的山上,遍布松树,邓老师带了刀锯,清晨就出发,到自家的山上伐木。
天寒地冻,路边的草叶上结了霜,白色的粉末粘在叶片上,衣服一碰就簌簌落下。爬到半山,朝阳驱散了晨雾,给松林披上了金色的外衣,金灿灿的却没给人带来太多的暖意!还是很冷,拿锯子的手被冻得发麻。
山风呼啸,松涛阵阵,罝身茫茫苍苍的大山里。真有点孤独得瘆人。邓老师选了一棵树干歪扭的松树,先用刀砍出缺口,再用锯子锯,很快就放倒了一棵。
很久没干这种粗重活,甫一接触,真有点受不了。邓老师做做停停,休息的时候,坐在一土墩上,看着远处山峦青绿色的松林在寒风中如波浪般起伏。忽然想起那年冬天,和青芸、文英她们爬铜锣村的北峰,也是这么大风,松涛阵阵。鼻子不由得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一个人干了三天,终于小有成就。看着院子里堆成小山的木柴,邓老师胸中腾起一股豪气,挺着胸膛,男子汉的气息喷簿而出。艰苦的生活,能磨砺一个人的意志,粗犷其品性。
这三天,邓老师的肩膀磨破了皮,手也长了老茧。这三天身体的劳累,精神反而很富足。每天一睁开眼就想着上山,杂七杂八的想法都没有了,脑子像被清空一样,澄清透明。
把家里的一切搞妥当,就等哥嫂他们回家过年了。看着虽然简陋,但整洁的家,邓老师心里舒坦,时不时站在院子里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腊月二十七早上,天刚蒙蒙亮,石坪村的宁静就被一阵狗吠声打破。不多久,院子就传来脚步声,邓老师一激灵,睡意全无,急急脚的跑去开门。
刚到家门口,门就自动打开,启茂诧异弟弟的反应真快,怎么知道他们今天回到的?
“你们回来,村里的狗早就通风报信了!”邓老师笑着说。
“对哦,上村下寨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启茂放下东西,扶着秀兰坐下。
“今年怎么提前回家了,我原以为你们会腊月廿九才回来的。”
启茂指着大腹便便的秀兰说:“你看她,快要生了。老板结完工钱就赶着回来。”
“我煲点热水给你们洗澡再休息一会吧。”邓老师说。
可能是晕车,秀兰脸色苍白,坐在椅子上一直不出声。启茂欣然接受,点头说:“坐了一晚夜车,蓬头垢面的,确实要洗洗。”
本来是想征求哥嫂关于他转行到外贸局的意见的,看到他们都满脸倦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晚上,兄弟两人坐在屋厅里聊天,秀兰在一旁烤火笼,顺便把邻居给的蕃薯放进火笼里煨。
“哥、嫂……”邓老师停顿了一下,说:“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什么事呢?”启茂边给水烟筒加水边问。秀兰也抬起头看着他。
“我想转到县外贸局工作,你们觉得怎么样?”
“哦?”启茂放下手中的烟丝,盯着他问:“此话当真?你真有能力去外贸局?”
“嗯嗯,我的一位朋友,他说推荐我去。应该问题不大。”邓老师自信地点头说。
启茂听完,和秀兰交换眼神,一时无语。本以为邓家出了个大学生,在城里有份体面的工作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现在竟然要转到外贸局,真是大大超出他的想象。
屋厅陷入了寂静,昏黄的灯光下,水烟筒“咕噜咕噜”地响,火光明明灭灭,映着启茂黝黑的脸。
“单位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按理说应该不错。你自己作决定吧。”沉默良久,启茂吐出一口烟后说。
“我是担心你能否适应,毕竟是政府部门吧?我也不懂。”秀兰在旁补充。
“是啊,这些我们都不懂。你有同秀梅商量过吗?”启茂问邓老师。
“还没呢,放假到现在,还没见到她。之前她在广州,又很难联系。”
“这小妮子,没放假的时候就催着要来探我,现在放假了这么久,也不来找你。”说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八成是害羞了!”
“哈哈哈……”启茂一阵大笑。邓老师低下头,脸热辣辣的。这段时间一直忙个不停,竟然把秀梅忽略了,放假这么久都没去找她,是自己的不对。
“很快就要过年了,明天给爸妈买点年货吧。”秀兰对启茂说。
“啊,哥,我帮你们送去吧。嫂子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邓老师很踊跃。刚苦恼找什么理由去见秀梅,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启茂和秀兰相视一笑,点头答应。邓老师很兴奋,想到明天就可以见到秀梅,心中的快乐溢于言表。
蕃薯熟了,香气弥漫。秀兰把蕃薯从火笼中挖出来,刚好一人一条,抓在手上滚烫滚烫的。剥开焦黑的蕃薯皮,一股淡淡的带着甜味的清香扑鼻而来。蕃薯肉湿糯松软,咬一口,香香的,甜津津的,是儿时的味道。一家人,吃着蕃薯有说有笑,就是人间好滋味。
哥哥回来了,冷清的旧屋多了许多欢声笑语,连山风吹过松林的“呜呜”声都变成了美妙的催眠曲。枕着蕃薯的清香入眠,一晚都是香甜。
山里的村民都习惯早起,天刚放白,石砰村就醒了。各家各户开始打扫庭院,煲早餐,个别勤快的媳妇已经穿着水鞋去淋菜。在晨雾未消的溪涧边,时不时有说话声传来。
屋厅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时断时续,应该是哥哥起床了。时间还早,天气又有点冷,邓老师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早餐已经煲好,嫂子也已起床,正坐在屋厅里吃早餐。
“今天赖床了。”邓老师有点不好意思。
“没什么事做,起晚点也没什么。”秀兰随手敲破一个鸡蛋,剥掉壳放在碗里。
“早餐还有鸡蛋吃,小侄子一定会白白胖胖的。”
“你也有。启茂煲了几个那么多。”
邓老师很是感动,嘴上却说自己已经长大,不需要吃那么好,要留给嫂子吃。寻觅不到哥哥的身影,疑惑地问哥去哪了。
“去趁圩买年货了,早点去,回来给你带去给我爸妈。”
邓老师心中欢喜,笑着走进厨房舀粥吃。
吃完早餐,又开始架设天线。彩电从学校搬回来还没有开过,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让哥嫂他们看到电视节目。
他从屋檐下选了一根大小适中的杉木,把它竖在屋后的山坡上,再架起天线架,用电线与电视机连接。打开电视机,调整天线架的朝向,很快就接收到了珠江台。
“能收到本港、翡翠这些电视台吗?”秀兰在旁问。
“那些不行,要装有线电视,我们山区,还没普及到呢!”
“在深圳看惯了这些电视台播的连续剧,都不喜欢看珠江台了。”
邓老师耸耸肩,无奈地说:“这就没办法了,农村什么都慢半拍。”
“以后你和秀梅在城里建房,不必回农村了。我见深圳的小孩,很小就开始学英语,孩子在城里受的教育都好很多。”秀兰边织毛衣边说。
能得到哥嫂的支持,邓老师更坚定了和秀梅走下去的决心。一切都过去了,到了该了断的时候!
秀兰说得没错,以后还是要向城里发展才好。邓老师暗下决心,一定要在城里闯出一片天。
太阳照到檐阶的时候,启茂就回到了。车尾搭着两大片猪肉,还有深薯和水果。
秀兰笑着说:“今天猪肉佬遇上你真是行好运,一下子就帮人家买了这么多肉,怎么吃得完?”
“没事,吃不完可以腌腊肉。”启茂放下猪肉,又到邻居家买了两只公鸡,一起交给邓老师。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秀梅,邓老师无睱欣赏路边的美景,一路飞驰,恨不得立刻赶到宝圩镇和秀梅见面。
上午11点多,终于到达村口。远远望去,秀梅家房顶正冒着袅袅的炊烟。一种家的温馨瞬间充溢心房,有秀梅在的地方就是家。邓老师会心一笑,脑子里想象着秀梅见到自己时惊喜的样子。
进到秀梅虽然简陋但整洁的家,没有人在,屋厅不同寻常的冷清。又跑进厨房,一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烧火做饭。邓老师差点认不出,一段时间不见,陈叔明显苍老了许多!
邓老师放下东西,向陈叔说明来意,费了老大劲才让他听见。原来陈叔年老体衰,听力也衰减了。好在他还能认出邓老师。
里屋的秀梅听到声音,从母亲房里出来,见是邓老师,眼里放出惊喜的光彩,转瞬又暗淡下来。脸色也没有了往日的红润,遮掩不住的憔悴从眼角流露出来。
邓老师心中一凛,上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邓老师,秀梅眼睛一红,眼泪忍不住吧啦吧啦往外流。邓老师抱着她,任凭眼泪洇湿了胸膛。好一会,秀梅情绪慢慢平静,才说出原由。
原来秀梅母亲一直身体不好,半边不遂卧床多年。秀梅读大学后一直由父亲照顾,近年父亲年事已高,对母亲的照顾就有点力不从心。母亲的身体也每况愈下,自入冬以来,更是一天不如一天。平时寄信去总说一切都很好,不用挂念,想不到是这种情况!母亲这样,又不敢告诉姐姐,怕她伤心,影响胎儿的健康,只能一个人扛!
听完秀梅的诉说,邓老师不胜唏嘘。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无奈,他能感同身受,唯有安慰秀梅,人老了,身体会有点小毛病,不碍事的。待她情绪稳定后,进到房间,秀梅母亲正在睡觉,人比以前更清癯,瘦削的脸颊,眼睛凹陷。
“最近饭量怎样,能吃饭吗?”邓老师轻声问道。
“吃得不多,只能吃一点稀粥。”
“有看医生吗?”
“看过了,医生说是人老了,身体机能退化。”
邓老师点点头,不再说话。小时候,父母亲病重时的彷徨与无力感瞬间将他笼罩。
中午吃完饭,甫一放下碗便急着出门。
“这么急着走吗?”秀梅跟出门外。
“不是,我想出街买点补品给你妈。”邓老师发动车子说。
“已经买有了,不必再跑一趟。”
“我想买点人参炖瘦肉,让你妈喝点汤。”
那载上我吧,秀梅坐上邓老师的摩托车。放假到现在,一直服伺母亲,好不容易有个放松的机会。一直心情不好,直到见到邓老师才稍有笑意。终于有个人在身边可以依靠,秀梅松开头发,任由随风飘散。
出到大公路前,有一段乡间小路,摩托车穿行于青山绿水间,已经收割完稻子的田野一直延绵到山的尽头,像一张漆满颜料的地毯,黄灿灿的菜花、绿油油的马铃薯苗、密密匝匝的红花草点缀其间。阔远的大自然像一幅水墨山水画,随着山间小路连绵展开。身处其中的邓老师和秀梅心情愉快,陶醉于这宁静悠远,充满诗情画意的美景中。
开过石拱桥,进到大公路,邓老师忽然想起转行的事,便把有朋友想推荐他去外贸局工作的消息告诉秀梅,征求她的意见。
正沉浸在美好二人世界的秀梅,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是拿不定主意。生性恬淡的她并不祈求邓老师能大富大贵,两个人在一起和和美美地生活,她就已经很满足。
沉默半晌,趴在邓老师肩上,柔柔地说:“你作决定吧。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支持。”
秀梅的温柔鼓励了邓老师,让他有了往前冲的勇气。车到圩头,直奔王家发的笠厂开去。
厂里已经放假,偌大的水泥旷场空阔寂廖,只有一楼的办公室还开着门。停好车,邓老师径直向办公室走去。秀梅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见是邓老师,王家发热情地站起来,边泡茶边问:“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嗯嗯,考虑清楚了,我决定听你的,到外贸局去工作。只是不知有几成把握?”邓老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个你可以放心,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像你这样的有能力的大学生留在玉城县的真的不多。”王家发边给邓老师斟茶边胸有成竹地说。
笠厂老板何时变得这么客气的了?秀梅看得一头雾水。心中暗暗佩服邓老师到哪都有知心朋友。
见邓老师还有点不放心,王家发立刻拨通了顾局长的电话。得到的答复是让邓老师过完年后到外贸局去一趟,走一下程序。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邓老师满是欢喜,一心想请王家发吃饭,以感谢他的恩情。
王家发大手一挥,说:“你我不必客气,将来我们一起捞世界。”
从笠厂出来,秀梅锤了一下邓老师,说:“可以啊。什么时候和笠厂老板混得这么熟了?真是难以想象,以后你的身份就不是邓老师了!”秀梅仰着头,看着邓老师笑。
“啊啊,我也想不到,只能说命运之神开始垂青我了。”邓老师开怀大笑,意气风发。
两人到药店买了人参,又到圩尾买对联、利是封、鞭炮等过年用品。整个过程,秀梅就像个快乐的小女孩,跟在后面,有人依赖的感觉就是好!
把一切安顿好,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喂秀梅母亲喝完参汤,邓老师终于松了口气,了却一桩心事,心情无比轻松。一直遗憾不能尽孝于父母床前,秀梅母亲让他有了填补遗憾的机会。
去外贸局工作的事情已经有眉目,回到石砰村,和哥嫂说起,也是欢欣鼓舞。启茂开心地说:“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今年我们家真是双喜临门,该好好庆祝一下。”
大年三十晚,祭完祖,一家人围坐一起吃年夜饭。和睦欢乐祥和的气氛,让简陋的家充满了温馨。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喜庆的脸。启茂拿出一瓶莲花白,这是为了庆祝,专程到村口的小商店买的。
“来,弟弟,今晚我们小酌一杯。一是为了庆祝你到外贸局工作;二是秀兰很快要生了,我很快做爸爸了!”启茂满上酒,和邓老师碰杯。
秀兰在边上笑呵呵的提醒,多吃菜,少喝点酒。
邓老师放下酒杯,笑着说:“嫂子,你放心,我们只是高兴,喝点酒庆祝一下,不会贪杯的。”
“是啊,就是高兴,庆祝一下。”启茂有点动情,看着外面烟花照亮的天空继续说:“弟弟,想当年,过年的时候,就我们俩。一只鸡吃几天。是我们的胃口小吗?其实是没心绪!家徒四壁,冷冷清清。现在好了,我们家人口会越来越多,工作也越来越顺利,真该庆祝一下。”说完,仰起头把杯中酒一口干了。
邓老师感慨地说:“哥说得不错,当年真是太苦了。爸妈死得早,留下我们俩相依为命。不过,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嗯,你说得对。等我孩子出生了,吃完孩子的喜酒,很快又到你和秀梅的喜酒了。”
秀兰在旁“噗嗤”一声笑了,夹了一块鸡肉给启茂,说:“喝了酒,整个玉城县都是你的了。他们俩连个像样的房间都没有,怎么结婚?”
“结婚后再慢慢创造,总会有的嘛!”启茂不以为然。
邓老师不说话,默默地吃着菜。哥哥说的不错,但嫂子也有道理。既然爱她,总该有个像样的房间吧!唉,不想了,顺其自然吧!
外面炮竹声声,回荡在小山村的上空,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随风飘进屋厅,潮湿中带着春的信息。烟雨蒙蒙的夜晚,烟花绽放出瑰丽的色彩,照亮了整个山村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