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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像坐过山车,起起伏伏才是常态,只是少华这一次跌得有点狠,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人生考验。机缘巧合,少华被分到了高二(4)班,和廖仕壮又做了同班同学。

晚上听班主任介绍新同学,着实吓了廖仕壮一跳。下课便迫不及待地找少华了解情况。少华如实说了这两天来的遭遇。廖仕壮听完,跺脚大叹,想不到处罚会这么严重,当初听我劝就好了!

少华故作潇洒,耸耸肩道:“一切都是命。现在我们又同班了!”顿了顿,压低声音问:“打架的事有影响到你们吗?”

廖仕壮看了下周围同学,摇摇头说:“学校暂时还不知道。”

“那就好……”少华长舒一口气,心中的石落终于落下。

“要不要找鸿明聊一下?”廖仕壮以征求的语气问道。

“下次再说吧。”

现在少华只想静一下,新的环境,新的老师,新的同学,一大堆的问题要他去消化。

听说少华是从县一中转来的,同学们都很好奇,只是还不熟悉,不敢问太深入。少华觉得自己就像公园里的猴子,被无聊的市民围观。更可恶的是十个有八个都是问他为什么转学。看来世上大多都是无聊人,像极了钱钟书说的觉得鸡蛋好吃,对母鸡也好奇的人。

不悲不喜,发呆到晚睡,少有的轻松。在县二中确实轻松,没有你追我赶的紧迫感。是真实情况,还是少华的错觉?现阶段都不是他关注的问题。

说不上欢喜,也没有太多忧伤,每天踩着铃声上下课,其余时间不是在球场释放多余的能量,就是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发呆。新的环境,大家都不熟悉,少华也不想交流太多,害怕他们穷根究底的打探过去。

慢慢的同学们都认为少华生性怪癖,逐渐疏远了他。少华也乐得清静,周末还发现了个好去处,学校门口有间书店,无聊时就去那里看书,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鸿明知道少华被开除,后悔当初没有劝少华,有空就去陪他。无奈鸿明不喜欢看书,在旁边待不了多久就忍不住离开。少华也不在意,去留自由。

日子平淡,波澜不惊中悄然流逝,弹指间就过了一个月。这个月过得无欲无求,情绪相当稳定,成绩却从八九十分降到了六七十分。拿到试卷,看着没有一科过80的分数,少华的手微微颤抖,脊背发凉。

学习退步了,无法排解心中的郁闷,周六晚也不去书店看书,独自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兜兜转转,不经意转到了8元店门前。一年多前,刚读高一,和建萍偶然听到了店老板的成长经历,曾经为他的遭遇扼腕叹息,想不到今天自己也落魄至此。踌躇半晌,还是走了进去。

商店没有太大变化,都是一些日用品,满满当当的摆满货架。老板坐在柜台前打磨指甲,旁边多了一位妙龄女郎,大概就是女朋友了。少华冲老板大飞哥笑了笑,大飞哥也认出了他,打招呼道:“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上次那落水女生还好吧。”

“嗯,还好。”

提到建萍,少华就想到自己,当初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希望。现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人生真不容易,一不小心就走了叉道。当初店老板的话犹在耳,今天自己竟也被开除!真是一代又代重复着旧日的故事。

本来想听老板说说过去的经历,可以作为借鉴,少走弯路。看到他们卿卿我我的亲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不着边际的聊了一会便告辞离开。

大飞哥也找到了自己的真爱,生活也安定了下来,不再过以前打打杀杀的日子。以前那么烂的一个人都能改好,自己还没到他那程度,只是走了一点弯路,要转回来还是很有希望的。少华心里为自己打气,加快脚步向学校走去。

建萍是在少华已经离开县一中,学校公布处分结果后才知他被开除的。实在是太突然,让认识他的同学都不敢相信,挺阳光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就打架了呢?从救人英雄到打架被开除,跨度真的有点大,让人难以置信。

为了求证被学校开除的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少华,建萍特意找了他的班主任了解。确定无误后,建萍内心一紧,眼泪差点忍不住掉下来,在眼眶里打转。匆匆回到教室,思绪百转千回,他怎么走了也不说声呢?被开除了,还继续读书吗?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翻腾,得不到答案,不思量,亦难忘。

关于少华被开除的问题,还有一个人很纠结,那就是向岚。原以为只是记大过就了事,想不到是开除。向岚明白开除意味着什么,它有可能会断送一个人的前途,特别是少华这种自尊心强的人。其实作为打架的见证人,弟弟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说如此伤人自尊的话。那晚少华的表现真的很man,他的话也让她芳心暗动,晚上躺在床上想起都会心跳加速,脸红耳赤。九十年代的玉城县受香港影视文化影响很深,古惑仔风潮席卷校园,那种有点不羁,雄性激素爆棚的保护欲很容易俘获女生的心。向岚就这样不设防的被撞了一下心门。

一直以来和少华都是君子之交,从来不敢往那方面想。有过萌动的时候,是在文艺晚会排练时,这次短暂的火花随着少华拒绝一起学习英语后熄灭了。那晚他说喜欢自己,实在突然,毫无心理准备!之后就是失控的场面,令人纠心的打架!

少华被开除,让渐渐冷静下来的向岚大受刺激,虽然不是直接原因,但却是为了自己才打架,才被学校开除。“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逻辑推理让向岚难以平静。终于在一个周六的晚上爆发,询问父亲,为什么对少华的处分这么重。

向主任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是学校领导班子的决定。

“领导班子,领导班子,别用这些来搪塞我。”向岚竟然为了少华和父亲红脸。

女儿竟然为了一个男生和自己红脸,向主任也来气了,说:“你竟然手指拗出唔拗入,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你好?”

向主任的解释很新鲜,开除少华竟然扯上了自己,向岚一时转不过弯,定定地看着父亲。

“那小子为了你打架,对你那么痴情,如果影响了你,考不上中山医科大学,岂不是前功尽弃。你多年前的理想,要做医生,把表哥的病治好的夙愿不就付诸东流水了吗?”

老爸真是明察秋毫,让向岚无话可说。只是耿耿于少华被开除,会不会从此就埋没了一个好青年。踌躇了一会,还是把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

“你放心,他转学到县二中了,在二中读也不错,也是重点中学。”

结果没有想象那么坏,都算是一个安慰。县二中就在对面,隔江相望,不远,向岚心里嘀咕。总算知道了他的去处!

人生路上到处充满诱惑与陷阱,特别是农村出来,什么都新鲜,接受的信息也更广泛,良莠不齐,如果把握不住自己的立场,很容易迷失。少华就是这样,以前还好,有邓老师的引导,有什么心事也敢对他说。现在邓老师转行,迅速就没有了屏障,少华像暴露在空气中的罐头,很快就变质。

少华的遭遇,邓启先如果知道的话,应该会为他争取不被开除,可惜他已经转行。人生的吊诡就是这样,一切都是刚刚好,刚刚好赶上了,刚刚好错过了,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解释不通,就称之为命运。

现在邓启先的命运又到了叉路口,成功了可能一夜暴富,失败了就等于白干几年。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天时地利人和都已具备,仅欠东风——缺钱。东拼西凑了一个多月,能借的亲戚都问了个遍,还差两万块钱。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过,加上秀梅的私己钱5千,还有很大的缺口。小妮子虽然在广州教书,福利不错,但家里的父母要照顾,又时不时帮补一下姐姐,能存下来的也不多,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也不会动她存款的脑筋!

山穷水尽的时候,邓启先想到了茵茵,现在只有她有能力筹到这么多钱。他还是和茵茵撇不清关系。没办法,不搏一次,他心有不甘。

打电话给茵茵,一如既往的甜美。原本在脑海里预演了数十遍的开场白,面对茵茵时却退缩了。对她的愧疚使他开不了口,她越是活泼烂漫,邓启先就越怜惜。不着边际的聊,嘘寒问暖,一会问穿几件衣服,冷不冷;一会又问学会自己做饭没有,还经常出外面吃吗?让茵茵受宠若惊,只会应答,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你做代理的钱,筹够了吗?”在邓启先缓气的时候,茵茵终于找到机会,把通话引入了正题。

“啊啊……这个……这个,你不用担心,已经筹得差不多了。”

“还差多少?”茵茵追问。

“差不了多少……”

“差不了多少,是多少?”茵茵刨根问底。

在茵茵的追问下,邓启先只能如实回答,还差一万五。一万五可不是个小数目,所以邓启先才会期期艾艾,开不了口。仿佛看透了他的心,茵茵没有太大惊异,努力让语气显得漫不经心,说:“能入股吗?我也对代理有兴趣。”

那真是太好了,茵茵入股,首先解决了资金问题;其次这也是邓启先对中国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趋势的一个基本判断,他对未来预期很有信心,早就有意想让茵茵也能亨受居民生活水平提高后的消费红利。只是投资毕竟有风险,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也可能发生,才不敢叫她入股,想等到打开局面后才叫她加入。现在她主动提出,那就再好不过了。

资金的问题解决后,剩下的就是与外商接洽,签订代理协议。初步决定周末上广州,与茵茵商谈有关细节。两人又聊了一会,才挂电话。

回到外贸局办公室,资料员孙玉婷和日语翻译郭冬梅都不在,老梁一个人在看报纸。最近又添了一雅兴,买了个小紫砂壶,有空就泡一壶消磨时间。茶叶是老板送的,本地产的高山绿茶,清明前后,掐新梢最嫩芽尖精心烘焙而成。为了泡好一壶茶,专门买了个紫砂壶。邓启先经常笑他为一包茶买一个壶,相当不值。老梁总是笑而不答,依然有滋有味地品茗看报。想不到品茶从此就成了老梁的一个爱好,人也越来越恬淡,说话办事慢条斯理的。都说兴趣爱好会影响心态和性格,梁秋波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一个多月来,难得有好心情,今天终于达成心愿,邓启先心情大悦。喝着水,笑说:“老梁好兴致,神仙般的生活啊。”

梁秋波呵呵一笑,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说:“偷得浮生半日闲,人生到我这年龄还图什么?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像你,年轻人,学历又高,前途无量啊。”

“我能有什么前途,不就是和你一样,在工作岗位上奉献一辈子,到老等退休吗?”邓启先半认真半调侃道。

“千万别这样想,你年轻,业务能力强,头脑又灵活,必定比我有成就。”老梁放下茶杯,正经道。老梁瞬间变得认真,看邓启先的眼睛竟带着孩子般童真的热诚。

邓启先不敢马虎,挺了挺腰,正经道:“梁师傅太看得起我了,像我这种老家还是泥砖房的农村仔,没钱没物,谈何容易啊!”

没钱没物也可以做势,懂吗?老梁眼里冒火,仿佛要把自己的未竟心愿放在邓启先身上实现。

邓启先懵懵懂懂,云里雾里,一时不知如何答他。

“不懂,是吧?”梁秋波轻啜一口茶,娓娓道来。记得上次你说宿舍漏水的事吧?后来就有人修了吧?其实这是个老问题,一直都没有解决,你来了后,竟然给解决了。大家都看在眼里,你的势就做成了,你这叫做借势。你没发现办公室里的同事对你的态度转变了吗?

邓启先佩服地点点头,对梁秋波竖起大拇指。难怪郭冬梅会叫他去家里饮汤,孙玉婷的高根鞋敲楼板没那么响了,原来有这样的门道。都说高手在民间,原来身边就不乏高人!

佩服归佩服,邓启先有点想不通,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借势了?根据生活经验,有付出才有收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很快,梁秋波就为他解了惑。原来这是他无心插柳的杰作。在办公室的一次随意聊天被有心人听到,传了出去,很快就到了局长那里。如果局长听过就算,也没什么,偏偏局长重视了,还让人把楼顶漏水这个历史痼疾处理了。这就产生了一个无声胜有声的效果。

“什么效果?这么神奇!”邓启先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没等梁秋波喝完茶便迫不及待地追问。

梁秋波看了他一眼,不急不缓地反问:“你以前当老师,如果班里来了位新同学,其他同学会怎样?”

“很新鲜,很好奇吧。”

“不就是这样吗?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嘛!虽然成年人的世界更功利,特别像我们这种有编制的单位,大家一定想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有什么关系、后台是谁?”梁秋波说得合情合理,丝丝入扣,邓启先不得不相信,心中暗暗惊叹人情世故的复杂!

大学毕业就被安排到县一中教书的邓启先,没有经历过为工作奔忙的窘蹙。对人情世故,求人办事的现实世界没有切身的体会,想问题不免有些肤浅。一方面说明他的确优秀,在九十年代的玉城县,像他这样的名牌大学毕业回家乡服务的还比较少;另一方面也与他的处世风格有关,他是办实事的人,并没花心思去钻营,自然也就不关注谁是谁的人,谁和谁是哪一派的问题了。

听了梁秋波的宏篇巨论,邓启先不敢轻易回答他的问题了。反复思索,字斟句酌,竟不知如何回答他。如实回答是朋友推荐的吗?好像又不够分量!即兴编一个吧,又确实没背景,无从编起。踌躇半晌,才把心一横,如实回答,自己既无背景,又没钱,完全是机缘巧合进到了外贸局的。邓启先这样回答,一是基于对梁秋波的信任;二是根据同事对自己前倨后恭的态度判断,自己的底细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了,没什么可隐瞒的;三是书生意气,他还做不到巧舌如簧,老于世故,左右逢源。

见邓启先不玩花假,梁秋波也有了说下去的兴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虽然现实世界多虚伪,但以心交心的话,也还能交到真心朋友。

我们都知道你没什么背景,能进外贸局,完全是因为你外语水平很高。但进到了单位就不同了,没有关系很难开展工作,也只有做老黄牛份。

果然对自己的底细一清二楚,邓启先不禁脊背发凉,庆幸自己没有讲假话。

梁秋波并没留意他的表情变化,继续往下说:“在单位很讲究人脉、背景,像你这种一清二白,世代农民的年轻人,大家都会很关注,留意你有什么过人之处,也就是考验期。如果能力够强,那也好办,安安稳稳领工资,等退休。现在你有了突破,成功借了势,大家都知道你在顾局长心里的分量了,只要经营得当,前途无量。”

原来如此,想不到一次闲话小风波竟然有这么深的门道!邓启先心里唏嘘,忙不迭的连声道谢。

下班回到宿舍,邓启先还在回味梁秋波的话。社会是个大熔炉,作为炉中的个体,每天都会与周围的人发生化学反应。自己以前只看到表面的化学现象,却很少想到分子层面的变化,这才是化学方程式的实质!他想到了以前在铜锣村教小学,那时的农民多纯朴,同事关系也没这么复杂,大家说一句是一句。现在思想解放了,人也比以前灵活圆滑,关系却复杂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邓启先边煮饭边咀嚼以前不曾留心的生活种种,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大意,没有注意人际关系的微妙变化!他忽然想到茵茵,要入股代理,是不是也是为了成全自己?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比自己高明,聪明得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