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年对秦汉的世界来说改变并不大。
这座都城不管是叫咸阳,还是叫长安,都有一堆王公贵胄继续生活在这里。
百年时间,他们不断兼并着土地,不断积累着财富,不断过上越来越不劳而获的生活。
在悦来楼里,易承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十来名衣着华贵丝绸的贵公子哥模样的人在大笑着划拳饮酒,吃了一两口的烧鸡就被随意扔在地上。
在这个食物异常珍贵的时代,这种行为足以称得上暴殄天物。
可对于那些富人来说,他们不在乎,他们每年靠收租获取的财富,远多于他们浪费的这点食物。
张良在悦来楼预约了一间包厢,今日中午就是特地请大西庇阿等人尝一尝名满长安的荷叶烧鸡,而做荷叶烧鸡最正宗的酒楼就是他们来的这座悦来楼。
“此荷叶烧鸡,乃是采用道门理综隐派山下养殖的黄羽鸡,此鸡种肉质滑嫩,劲道不柴,而悦来楼荷叶烧鸡之所以美名远扬,乃是两点与别处不同,其一,此荷叶用的都是白荷花叶,此叶没有红荷花叶的苦味,味道更为清香,其二,烧鸡需要提前一日腌制,蒸煮时加入香菇、木耳、姜片、葱结,辅料更为丰富,因此才能在这长安城中闻名。”张良向大西庇阿介绍道。
易承看着面前桌上摆放的那两盘荷叶烧鸡,记忆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之前,自己在骊山下的宏庄生活,那时荷叶鸡是他夏天最喜欢吃的主餐,几乎每年夏天都要吃上十几次,沈青婉更是在他教的基础上改良了许多版荷叶鸡的做法。
那一世他没有系统的研究养鸡之法,这东西他也没想过能流传出去。
李长安之后,重生为哑奴的易承经历了长平之战,然后他就开始了几辈子的快速穿越,从秦始皇的弟弟成蟜,到荆轲的幼弟荆赤,再到峨眉山下的燕枝,直到重生为秦始皇陵的守陵人太宰的儿子陈耳,易承才在骊山依靠当年的功劳得到刘邦的器重,建立了道门理综隐派。
当时他也不过只剩五年好活,不知道研究什么的易承,第一次开始尝试规模化养殖,头两年失误很多,不过后来渐渐摸到一些门道,渐渐的也把养鸡养鸭的事业给做大了。
那时的他,并没有想过自己做这些事会对历史有什么影响。
可未曾想,百年之后,他当初随手播种的种子,如今已经长成参天大树,养鸡养鸭成了道门理综隐派山门下超大型的产业链,整座长安城每日吃掉的上千只鸡鸭百分之八十都是由山门下的养殖户们提供,他们对于自己所知的养鸡养鸭之法引以为荣,并且轻易不外传,只把养殖之法交给自家子嗣传承。
大西庇厄拽下一根鸡腿品尝起来,因为高温蒸煮,整只鸡已经熟透软烂,只需轻轻撕扯,那些浸满荷香的鸡肉就会被扯下来,一入口中绵密的鸡肉似乎就像是在口中融化,只见他点头称赞道:“确实美味。”
随即众人也都纷纷拿起筷子品尝起桌案上那盘荷叶鸡,这东西一人几筷子,就如风卷残云一般被吃个干干净净。
好在悦来楼不仅有荷叶烧鸡,还有豚皮饼、炒冬葵、油烫鸭、烧羊头、笋干炒肉等等,一道道菜摆上桌案,易承也一样一样的品尝起来,这里做的饭菜,竟有许多自己当年指导沈青婉做菜时留下的影子,比如更多的使用铁锅炒菜,加入许多酱油、香辛料那些调味料,这些东西的熟练运用,会使得他们做的食物跟这个时代普遍只使用炖、煮、烤的无味食物拉开相当大的差距。
可能这也是悦来楼能一直存在百余年的原因?易承如此猜测。
吃完了饭,众人都吃饱喝足,卡恩更是拍着肚皮惬意的打着饱嗝,他从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
大西庇厄对张良道:“感谢司马良先生的盛情款待,这是我来到大汉国吃过最美味的一餐,请允许我再次表达谢意。”
张良微笑着摆手道:“大西庇厄将军客气了,往后吾等还有诸多贸易往来,下次恐怕就是将军在罗马城请在下吃饭了。”
“哈哈。”大西庇厄爽朗一笑道:“没有问题,回去之后,我一定命人为司马良先生准备最上等的晚宴!”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张良微笑道,说话的同时,他又看向易承,“约翰世子今日也让吾等大开眼界,未曾想只学了短短数月,您的汉语就说的如此好,还救下了门口的那对父女。”
“感谢您的夸奖,不过我学语言快,可能是天生的吧,我一岁就会说话,三岁就能唱歌,六岁时就能写出一章长篇诗歌,我的父母都说我是天才,本来以为汉语很难学习,可平时跟你们学习交流之后,我发现这门语言也并不难学。”
“那您真的是一位天才。”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便走出包厢的房间准备散场,可是刚一出门,就看到方才易承救下的那名少女手中提着一个油纸布包,正在楼梯的栏杆旁左顾右盼。
“哦,看来那位姑娘似乎还想要报答您的恩情呢。”张良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淳于缇萦,不禁饶有趣味地说道。
“哈。”易承也稍稍有些惊讶,那个女孩真的是在等自己?
看到张良等人从厢房内出来,淳于缇萦的小脸顿时有些发红,但想到自己是来报恩的,便提着那一包茶叶走了上来。
在众人的注视中,淳于缇萦的脸庞更红了,只见她走到易承跟前,提起茶包递给易承道:“呐,公子,这是齐地产的茶叶,都已经晾晒好了,泡茶喝很好,虽然不甚值钱,但也是奴家一点心意,以报答公子今日相助之恩。”
“额,不用如此客气,只是随手之劳而已。”易承摆手道。
少女的脸颊更红了,像是成熟的樱桃,她攥紧了手中的茶包,又往易承面前提了提,“请公子收下吧。”
易承怕自己再客气,面前的女子脸颊就要烧起来了,只好从她的手中接过茶包道:“如此,那在下就收下了,感谢。”
少女鼓足勇气问道:“敢问公子名讳?”
“约翰·尤里乌斯。你喊我约翰就好了。”
“约翰...”少女小声念叨了一遍,像是满心欢喜一般,“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好多药材没弄呢...”说罢,就飞也似的逃走了。
“诶,还未请教姑娘名讳?”易承在楼梯上,朝着远去的少女喊道。
“淳于缇萦!”少女远远的回头喊了一声,声音悦耳清朗,随即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楼梯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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