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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小女孩阿蕾莎的分身走进电梯里。

说好听点叫做电梯,说难听点就是锈迹斑斑的铁笼子。就连那块装有楼层按钮的面板,都在往外渗着不明液体。两人刚刚跨进来,电梯门就嘎吱嘎吱关上,自己亮起了最底层的按钮。

发现阿蕾莎还拽着自己,沃森抖了抖手臂。

小女孩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把手抓得更紧了。看她脸上那副表情,应该是害怕沃森这个神经病爬出电梯去再拆几堵墙。

可寂静岭不就是专门吸引神经病的吗......

那些历代主角哪一个是正常人?

此时这座没有灯的电梯四周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疾速下降着,足足过去了好几分钟,电梯下降的趋势才渐渐停止。

小女孩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

沃森踏入面前宽阔的房间,前方有一个近10米直径的圆形祭坛。正中央跪着一个瘦弱身影,那副外表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

咣!

沉重的电梯门在身后砸出一声巨响。

没去管身后的动静,沃森径直走向祭坛。等他绕过那面密集的锋利铁丝网以后,终于看清祭坛中央的那个瘦弱男人是谁了。

对方面部完全没有五官,就如同商场服装店里经常见到的塑料模特一样,只保留着基本的眼窝、嘴唇和鼻子轮廓。但是这具身体沃森太熟悉了,他上辈子看过无数次。

这就是上辈子自己的身体模样。

穿着一条短裤的‘沃森’跪在台上,像一个断了电的机器人。几只由铁丝网和血肉绞合而成的强壮手臂,正在不停拉扯着他的身体。‘沃森’只是任由它们动作,完全没有反抗或逃脱的意图。只是被扯一下,晃一下,再被扯一下,再晃一下......

看着面前的这幅场景,沃森的耳朵里一度产生了幻听。

那是一个强壮男人的粗声怒骂。

环顾四周,空旷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其他生物。或许阿蕾莎在损失了三角头、并看着沃森在医院里横冲直撞一轮之后,已经意识到怪物们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她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嗵!

一只怪手握着棍子抽在‘沃森’的后背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前倾着身体差点摔倒,却又在恢复平衡以后主动坐回原地。

轻轻摇了摇脑袋,沃森转身向着不远处的那扇门走去。

他没有再回头。

......

门主动向内打开了,沃森眼前的视野顿时被强光所吞噬。

“请进,陌生人。”

小女孩娇嫩的声音第一次传进沃森耳朵里,他快速闭合两下眼睛便立刻恢复了视觉。眼前是一间布置有简单桌椅和洗漱间的病房,身穿蓝色校服的阿蕾莎就坐在床边晃着小腿:

“很抱歉,我只有在这里才能够说话。”

在她身边还有一个身披红色外套的金发护士,但对方始终背对着自己。而护士身边则是站着手持长柄锤的三角头,然而......他的身型明显小了一号。

“你最后的那一下很不错,比之前的任何怪物都管用。”

沃森缓步走向病床,他本以为透过那大半张厚厚的泛黄纱帘,可以看到小女孩阿蕾莎那具被严重烧伤的本体。

可是那张床上却什么都没有。

“但你并没有去把他救出来。”

说话的是床边的小女孩分身:“你甚至连拉他一把都不愿意。”

沃森没有回答,只是仔细观察着对方。他回忆起了《寂静岭》初代的故事,小女孩阿蕾莎的本体为了掩护主角逃离火场,最终好像重新被烈焰给吞噬了。

那本是1983年的事情。

可是生化危机的故事都能提前发生,谁又能保证寂静岭的剧情还和原来一样呢?

“我要是真的去救那个家伙......”

沃森看了一眼左边的三角头,又把目光转回盯着自己的阿蕾莎脸上:“你肯定在后边安排好了一大车的麻烦事,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既然我们现在已经面对面,那么我建议你直入正题。”

“你的心灵让我很好奇......”

小女孩跳下地板走到沃森的跟前:“我能感受到你的内心仍有恐惧,但你好像根本就没有相应的表现。那些在医院里游荡的怪物,难道不是从你心中折射出来的吗?”

“......它们确实是。”

沃森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看着小女孩沉默了一阵子:“你并没有弄错,那些怪物都是我在噩梦里最害怕的东西。然后那个女装大胖子......”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得感谢你,它让我想起自己当初心惊胆颤穿裙子的时候。”

阿蕾莎没有吭声。

小女孩就这么撅着嘴巴,两只手绞在一块儿,静静等待沃森的下一段话。每一个进入维度世界的人,都会被她的力量所透析。这个人犯过什么无可挽回的错误,拥有什么不愿提及的经历,甚至是潜藏的另一面人格......

都会被寂静岭给映射出来。

可是阿蕾莎这次却无法通过它们,去了解面前这个男人的过往经历。

对方的心灵如同寂静岭那片浓重的雾一样模糊不清,有时好像显现出了其中一部分,但又似乎完全是错觉。像是把几十份不同题材的电影胶片剪碎混到一起,相互之间看不出什么关联性,这甚至让阿蕾莎头一次开始怀疑寂静岭和自己的能力。

“当你一个人生活得足够久,就能学会与恐惧相处。因为再怎么害怕也不会有人来安慰,所以你必须独自承受这一切。”

沃森看着阿蕾莎的眼睛:“就这么简单。”

可是简单不代表容易,而我当初并没有挺过去。

人的恐惧又哪里仅限于妖魔鬼怪这个范畴呢?

这两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阿蕾莎沉默了一会儿,直接选择转移话题。

“因为寂静岭正在给我制造麻烦。”沃森抱着手臂身体前倾,正对着小女孩的双眼:“它盯上了我的......朋友。”

“那你的朋友内心一定很痛苦。”

阿蕾莎坐回床上,也学着沃森的样子抱起了手臂:“我无法替寂静岭选择目标,这块土地虽然诞生了意识,可远远没有达到能被称之为‘灵智’的程度。它就像草原上的斑马,肚子饿了就会低头去吃草,也从来不会关心是哪里长的草。”

“我以为你们已经彻底融合一体了。”

“我的肉体早就已经毁灭了,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依附于这片土地的灵魂。”就在小女孩说出这句话时,一直背着身子的护士缓缓转过身来。沃森觉得对方身上那套护士服可能是整座寂静岭中最干净的了,而那张姣好的脸蛋也本该令人赏心悦目......

假如这张脸此刻不是七窍流血的话。

小女孩阿蕾莎一点儿也不嫌弃,就这样舒舒服服的躺进护士怀里:“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而且每一个被选中进入寂静岭的人,都是有原因的。至少曾经是这样。”

“曾经?”

“那群傻子在教堂里供奉的东西,每时每刻都在抽取着这片土地的力量,因此寂静岭被迫从外界捕捉更多人的灵魂来进行考验。或许再这样持续下去,这个地方就会彻底失去控制了。”

“我明白了。”

沃森有点哭笑不得:“所以你一开始又何必拦我?难道你觉得我像是会去加入他们的人?你大可以等我朝教堂外围那些家伙动手的时候,再去判断我的立场。”

“不是因为这个。”

小女孩伸手抚摸着护士的脸,可却诡异的没粘上任何一点血:“是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

——————————

当沃森从布鲁克海文医院离开的时候,背上多了一把武器。

三角头手里的长柄锤子。

按照阿蕾莎的意思,只要用这柄锤子砸碎教堂祭台上的印章图腾,那么庇护着那些邪教徒的力量就会逸散,给她营造入侵时机。

前往教堂的路途很平静。

原本暗红的天空依旧给人一种沉重压抑的末日感,然而时不时冒头的怪物们却完全没有了踪影。直到沃森一步一步靠近那座大教堂,他才感受到一点点人气。

那是在大门口站岗的两个教徒。

他们身披厚重的皮革防护服,脸上的防毒面罩比防化部队还要夸张。沃森借着昏暗天色与电磁噪音的掩护,小小绕了半圈便成功靠近。

噗!

一声轻微的倒地声响起,然而几米之外的站岗教徒毫无察觉。他只是一脸紧张的瞧着右侧街道,似乎从那里随时可能走出一群怪异至极的人型体。

然而一股战栗的寒意从后脑勺贯入,男人的身体一抖,随即失去了意识。

沃森擦了一下剑刃上的血迹,缓步走到这扇三四人高的双开门前。门面上雕刻的大片花纹十分精美,上上下下都充满着宗教气息。而这些奇异形体所组成的最终画面,正是沃森记忆里堕天使萨麦尔的形象。

双手分别按在一扇门上,用力推开。

这怎么有种《黑暗之魂》推门的既视感?沃森听着令人牙酸的金属门栓摩擦声,心中莫名奇妙的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随着大门缓缓被推开,教堂内的场景终于进入眼帘。

满地都是身穿破布衣物、跪着祈祷的人,此时他们全都转头看向沃森,一排排干瘦凹陷的脸上满是惊讶。沃森一步一步踏下阶梯,他没有利用黑光病毒来收敛自己的动静,每一下脚步声都在陈旧的天花板周围回荡。

“看看他......”

“看看那身衣服!”

“别过去!他身上有武器!”

“是个外地人!这里好多年没有生人了!”

随着沃森踩上中央走廊,近距离观察他的邪教徒们纷纷开始窃语。站在走廊尽头那座祭坛上的女主教回过头来,看到菜市场一样嘈杂的信众,她张嘴大喊出一声:

“肃静!”

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人们瞬间闭上了嘴巴,一双双眼睛带着狂热看向祭坛。白发苍苍的女主教看起来十分满意,主动朝着沃森发问:“你是什么人?”

“我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

沃森长叹一口气,将后背的两把t型剑重新拔了出来,歪着头看向女主教:“你看我们是先走一下流程,还是直接开始动手?”

女主教布满皱纹的眼睛突然瞪圆,她看到了面前这个男人背上的那把锤子。

“那是恶魔的武器!!!”

那张嘴巴张得完全露出了上下两排黑黄的烂牙,一声凄厉叫喊从女主教的喉咙里发出来,刺得沃森耳朵有些不适:“他是恶魔的使者!!杀了他!杀了他!!!”

哗的一下,沃森周围的人群就如同开水一样沸腾起来。他们就像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抓着身边同伴的手臂开始胡言乱语,一时间整座教堂里全是惊慌的人声。

“死吧!!!”

几个举着斧头和铁棍的强壮男人向沃森冲过来,他们的双眼就像病菌感染一样血红。而赤裸着的上身则是画满了图案,看上去就像文明未开化部落里的图腾战士。

沃森快步前冲到一个男人的怀里,右手的剑刃闪电般从下巴刺进去。男人上一秒钟还在怒喝的喉咙顿时没了动静,整个身体刚刚开始瘫软下来,便被沃森一把推向了身后的倒霉鬼。

对付这些杂兵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现在沃森感觉自己越来越有发条人那种风格了,不过对方那种跳芭蕾一样的舞步,自己用出来当然是简化了许多。那两把t型剑也愈发得心应手,沃森甚至不用回头都能挡住视野死角的近战攻击。

砰!

就在清理掉最后一名敌人时,一发子弹打在了沃森的身上。他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握着转轮手枪的男人,正缩在二楼走廊上朝自己开枪。

紧接着祭坛两边的小门被踹开,几个端着长短枪的家伙挤了出来。

“我都快忘了,感谢提醒。”

沃森双手往自己身后抹了几下,两把t型剑就换成了两支m9手枪。他没有再给对面那群敌人发动攻击的时间,举起双枪悍然开火。

砰砰砰砰!!!

两支手枪被沃森打出了中速连射的效果,端着武器的邪教徒们还没来得及瞄准,身上就中了沃森的子弹。除了几个跑最后边的成功卧倒以外,其他人完全来不及躲避。

枪声替代了所有的动静,重重撞向天花板,再冲回人们的耳膜。

惊慌的信徒们大声尖叫着往外躲,他们倒是不敢离开这座教堂,只是拼命向四周的墙角拥去。而一些比较瘦弱的人,则是直接被压倒在地,承受着无情踩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