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从道理上讲，黑光躯体不会流汗，但是看着前方这两个女人，沃森就已经有了种暴汗的错觉。给妮莎打电话之后，吸血鬼公主很快就发来一个地址，双方在废弃火车站附近的仓库见面了。一个黑灰色皮衣，一个棕红色紧身服，两个女人看起来竟如此相似。
“你站那么远干嘛？”
蝴蝶刀小姐朝他招手：“过来啊！”
“噢，我只是在想，这地方挺偏僻的。”
沃森绷着脸，把目光转向妮莎：“好久不见。”
“也没多久，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吸血鬼公主还是那种带点冷艳、随意和慵懒的风格，只有在对着沃森的时候，才会展露一些妩媚神态。相比起妮莎，米歇拉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可能是意识到这个女人的身材相貌都不输自己，而且看起来也挺能打，蝴蝶刀小姐的表情十分严肃，眼眸深处更是充满了敌意。
再转回来看妮莎，女人目光里审视的意味也挺明显。
这场面沃森全看懂了。
可惜的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沃森......这就是你在电话里说的女朋友？”吸血鬼公主抱起两只胳膊，朝米歇拉略歪着脑袋：“你叫米歇拉？对吧？这倒是和我想象中的样子有些不同，但......好吧，我承认，你真是个幸运的女孩，想抓住沃森的心可不容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把自己弄毁容了，沃森就爱上我了，他就喜欢这种款，没办法。”蝴蝶刀小姐耸耸肩膀，向后靠在旁边的生锈铁架子上，也跟着抱起两只胳膊：“这个家伙表面上可一点都不主动，还总是说自己什么有心病、状态不合适之类的话，你应该也听过吧？”
“确实。”
妮莎瞟了沃森一眼：“你是怎么让他想通的？”
“我懒得等他想通，我直接把他摁床上办完了。”
“哇哦......”
一连几句话弄得沃森表情越来越尴尬，妮莎先是一愣，接着反而轻笑出声，朝他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上次亲这个漂亮男孩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喜欢被动，可没想到他是这样子......”
“谁说不是呢？”
米歇拉的眉毛抖了一下。
“你们知道我还在这吧？”沃森终于忍不住了。
“噢，当然了，亲爱的，我怎么会忽略你呢？”蝴蝶刀小姐走过来，在男友脸上轻吻一口：“反正你在这里也插不上话，既然我已经见到妮莎了，不如你先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现在是女人之间的话题，谈完了我再出来找你如何？”
“她说得对。”
吸血鬼公主嘴角含笑：“现在是女士时间。”
“......你们要是想吵一架，或者打一架，不用避着我。”沃森的眼神在两个女人脸上反复横跳，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否了解东国文化，但我想到一个东国词语，很适合用在你们两个现在的状态上，那就是‘阴-阳-怪-气’。”
“你想多了，我和妮莎怎么会动手呢？一切都很好，亲爱的。”米歇拉的声调有点扭曲：“回家以后你再教我吧，先出去，哦对了，麻烦把门关好。”
“真的？”
沃森又叹了口气，但还是往外边走：“你们真要这样？那好吧，我就在外边，有事叫我。”
身后已经没人说话了。
哐！
沉重的仓库铁门被拉上，眼前就是大段荒凉铁道，茂密杂草包裹着长短不一的火车皮，和远处那副大都市灯光结合起来，显得更加破败。沃森只是看了两眼，就立刻将注意力放到听力去了，一扇铁门当然是拦不住声音的，不过此刻仓库里完全没什么动静。
不吭声？
那就是要动手啰......
再次叹了口气，脑子空空的沃森在门槛上坐下来，抬起腕表开始读秒。
28......29......
噗！
听起来像是拳头打在了手掌心，下一秒，刀锋刮过铁架的刺耳噪声便传出来，紧接着便是大片哐当哐当，某个人可能被拎着撞翻了铁架子。沃森光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出里头是个什么情况，他沉默了一下，把后脑勺顶着铁门，面朝夜空，露出了放弃思考的安详笑容。
铛！铛！锵——！
这应该是在拼刀。
沃森直接蹦了起来，跳上仓库楼顶。他当然没打算真把自己晾在一边，这座废弃仓库四处漏风，很容易便能找到适合偷窥的缝隙。
不出所料，下方两个女人已经打了起来，刀子耍得一个比一个花。对于近距离持刀格斗，米歇拉向来是非常自信的，她也确实有这个天分。除了沃森以外，蝴蝶刀小姐还没遇到过杀不死的对手。可是妮莎属于另外一种情况，吸血鬼公主不但有天赋、经验更丰富，身体机能也是全方面占优。无论如何，沃森确实不觉得女友能赢，所以他在电话里诚恳地拜托妮莎点到为止，以免真要闹出人命来。
看现在这个情况，吸血鬼公主很好地履行了约定，整体处于防守态势，见招拆招，偶尔找机会反击一下；而蝴蝶刀小姐的打法就凶猛多了，知道对方愈合能力强，因此每一刀都朝着要害捅，整个场面就像圣光教会女剑士对决女盗贼。自暴自弃的沃森干脆单手撑下巴，开始欣赏起米歇拉和妮莎花样百出的招式。
女人打架可真是好看啊......
铛！
米歇拉手里投出一把匕首，擦着妮莎的眉角飞出去，嵌进后方铁架中。第二把飞刀也被躲过，吸血鬼公主轻笑一声：“怎么？小野猫，你想和我玩飞镖？”
蝴蝶刀小姐不言不语，从皮衣下摆再抽两把匕首，快步冲上去直戳对方面门。这一招同样没有奏效，妮莎牢牢架住米歇拉的手臂，往怀中用力一扯，膝盖紧接着顶上来，却撞到一块坚硬的物体。最后时刻，米歇拉偏转左臂，用手肘关节迎向了妮莎的膝撞。
右手的刃尖直接刺进去。
妮莎闷哼一声，用力掀开怀里的身体。
“......你戴了护具？真是个狡猾的小姑娘。”女人抚了一下发丝，见米歇拉还是不回应，便缓缓抽出那把插在左肋的匕首：“好吧，米歇拉，我感受到你的决心了。你的男友之前还在电话里拜托我别下手太狠，但我觉得......如果我不狠一点，好像不太对得起你这么努力，不是吗？”
米歇拉依旧没吭声，又掏了一把刀。
“好吧，看来你休息好了。”妮莎将匕首掷回去，整个人跃上半空，短剑斜着劈向米歇拉的头，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好几分。实际上，若是以正常人的眼睛来看，两个女人的动作已经很难全部观察清楚了，但这对沃森来说依然不成问题。
只是他此刻心里苦。
妮莎要玩真的，米歇拉还能支撑多久呢？吸血鬼公主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副淡然姿态，转而显现出凶狠的一面，越打越快，借着体力优势紧紧缠着对手，逼迫米歇拉进入难以喘息的连番招架之中。沃森看着腕表数了快三分钟时间，下方的蝴蝶刀小姐大概是体力条暂时见底了，喘息声越来越明显。
又过去一分钟。
力疲所带来的迟钝让她终于出现失误，被妮莎肘击右下肋，虽然左手握刀捅进了吸血鬼公主的脖颈，但这并不能影响结局。妮莎第二下膝撞击中米歇拉小腹，把她整个人掀翻过来，直接摁在了前方倒塌的铁架子上。蝴蝶刀小姐还想反抗，手臂和大腿便被牢牢压住，连匕首都被打飞出去，局面终于尘埃落定。
至少暂时如此。
沃森觉得自己差不多要去敲门了。
啪！
脑袋刚移开，下方就传来一声皮肤被拍打的脆响，吓得沃森又把头拧回来。
抽耳光？
不至于吧？
米歇拉发出羞愤的压抑怒吼，披头散发的脑袋来回摆动，手指用力抠紧，但还是挣脱不了妮莎的禁锢。而吸血鬼公主嘴角带着轻蔑，又是一巴掌挥下去。
啪！
好吧，打的不是脸，那没事了。确认了情况，沃森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别敲门的好，这幅画面实在太羞耻，米歇拉是绝对不愿让人看见的。与此相反，自己等下还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表情应当是满脸无辜......干脆就说出去追野狗玩得了。
“叫出来啊？”
就在这时，下边传来妮莎温柔的声音，小到连沃森的耳朵都差点听不清：“小野猫，不要再把声音憋喉咙里了，想叫你就叫嘛。不过，我猜你也不想被沃森看到现在这个样子，是吗？记住，下次可不要随便挑衅我。”
说罢，女人松开了手。
看样子应该是要结束了。
其实，哪怕这两个人还想继续，沃森也不愿再看着她们打了。蝴蝶刀小姐本来就有心理问题，这种战败play玩多了容易出事情。轻手轻脚地跑回铁门前，沃森深吸一口气，朝里边大声喊：“嘿！姑娘们！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我们谈完了。”这是妮莎的声音：“进来吧。”
整理好表情，沃森缓缓拉开仓库铁门，看向场中的两个女人。妮莎的衣物有些破损，但整体来说影响并不大；米歇拉就狼狈多了，头发完全散开，现在还故作平静地梳理，然而喘息声早已出卖了蝴蝶刀小姐真正的状态。这姑娘迟迟不愿意把头发撩起来，没准脸上还有点异样。
“刚刚跑过来几只野狗。”
沃森装作没看见，用大拇指对着外头：“我跟它们玩了玩，你们结束了是吧？”
“嗯。”
米歇拉喘着气，直接擦着沃森的肩膀走过去，顺带拉住了他的手：“我们回家？”
疑问语气。
肯定句式。
沃森朝妮莎丢出一个抱歉的手势。
吸血鬼公主笑了笑，丢回来两束媚眼和一个飞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