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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建设时代,为了满足村民建房需要,当时环境下每个村庄都有属于自己的窑厂,其中砖窑,石灰窑也是标配。

草沟村窑场在村西头,占地大约十几亩,砖窑和石灰窑分别在南北两头,中间是脱坯晒砖场。

今儿一大早。

村民们吃过早饭,男女老少全村人拎着锄头,铁锹早早赶到窑厂,站在窑厂边候着,人群里李红兵抱着安娜,身旁是山杏,崔姐,瞎子,傻娃,四条狼犬。

草沟村窑厂是传统老式砖瓦窑,形状类似土包,圆形根基,下粗上细,远看像个大坟堆,留有烧火门,装坯出砖通道,窑顶有烟筒相通。

这种老砖窑是六十年代建造的,当时全村建设用砖都出自这里。后来,开始流行临时小砖窑,谁家盖房谁家垒个小窑自己烧,老砖窑就弃之不用了。

特别是七十年代出现机制砖厂以后,机制砖厂遍地开花,出砖速度又快又节省人力,导致农村烧窑的越来越少,最后荒废。

晒场上堆着昨天提前运过来的黄土,柴火灰、木柴,窑厂周围,窑顶,放着一串串鞭炮,几个年轻后生守在旁边。

这生产砖瓦使用的黄土也是有门道的,必须用地表以下一米多深的高纯度黄色粘土,只有土质较厚的地方才有黄土,还要将地表肥沃的黑色土壤清理干净,只保留纯净的黄泥土。

等到窑厂出现太阳第一束阳光,李怀忠陪着一位走路颤巍巍的老人走进晒场。

“有富叔,以前管理窑厂,烧窑水平牛气的很。”大奎凑到李红兵身边介绍。

有富叔抬头看了眼太阳,点点头。

伸出干枯手掌。

人群里铁柱连忙拎着一只老公鸡,走到有富叔身旁。

“敬神。”

听到有富叔的话,铁柱掏出菜刀,在拼命挣扎的老公鸡脖子上一划。

老公鸡挣扎的更激烈,鲜血呲呲往外冒。

接过喷血的老公鸡,有富叔颤巍巍的走过窑厂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弯腰拜礼。

“这是敬四方土地公公。”大奎继续介绍。

敬完四方土地,有富叔拎着老公鸡走到砖窑口,把鸡丢进窑坑里,然后对着砖窑拜三次,口中都都囔囔念道什么。

“这是敬窑王爷,保佑第一窑出好砖。”大奎跟导游一样,介绍开窑仪式。

“趴趴,怕!”安娜看到飙血的老公鸡,把头埋进李红兵怀里,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然后再次把头埋起来。

等有富叔走回晒场中央,冲李怀忠点点头,“点炮。”

噼里啪啦!

年轻后生们点燃鞭炮。

顿时整个窑厂被硝烟占据,清脆的鞭炮声响彻天地,惊的鸟雀们拼命拍打翅膀,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待硝烟散去。

有富叔估计年纪大了,跑来跑去的身体吃不消,拄着拐杖走到场边,对着等到的村民们安排道。

“男人铲土,放砖、晒坯子,女人和泥,年纪大的负责烧茶水,做饭,娃娃们滚一边玩去。”

李怀忠把话大声重复一遍。

村民们领到各自任务散开。

李红兵把安娜交给山杏,自己扛着铁锹带瞎子和傻娃走向黄土堆。

简陋筛石架已经竖在土堆边,就是用四根木棍拼成口字型,中间钉一张铁丝网,两侧再用木杆作为支点撑起来。

“红兵叔。”

“太爷。”

“红兵爷。”

村民们纷纷打招呼。

李红兵用微笑回应,走到筛石架前,说实话以前看过人家筛土,实操属实是第一次。

回想记忆里筛土的动作,

在土堆上铲了满满一锹黄土,用力甩在筛网上。

哐当。

筛网架被这一锹土直接干倒。

我草!

李红兵只感觉脸火辣辣,好像所有人目光都在看自己。

“太爷,铲土前,用铁锹拍一下,黄土粘,拍散才能往筛网上铲。”

瞎子让傻娃把筛网架重新支起来,亲自演示一遍。

拍土,铲土,甩土,动作一气呵成。

散碎黄土从筛网自上向下滚落,细小黄沙土透过网孔,落在筛网背面,大一些的黄土渣则落在筛网架底部。

李红兵看一遍就会了,本来就不是多难的操作。

傻娃力气大,负责用铁锹把黄土拍散,李红兵和瞎子负责甩土。

三人从刚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面流畅分工。

细黄沙土堆,越堆越高。

旁边有村民把筛好的黄土装进独轮手推车里,推到女人那边。

黄土集中堆放在一个平整的圆形坑里面,女人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女人往坑里放入适量的水,让谁充分渗透沙土,剩下一部分女人则是在圆坑里用脚来回踩踏,直到黄土与水分充分结合,具有足够粘性,能够塑形为准。

整个窑厂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就差锣鼓喧天,红旗飘飘。

让不少村民想起几十年前,当年烧窑也像这样热闹,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站在场边玩耍,大人们忙着干活。

时间又是一个轮回。

“红兵叔,歇口气。”大奎拎着铁锹带着两个后生走过来。

李红兵抹了下额头汗水,看着黄土堆少了一小半,“行,我们去喝口水。”

说完,带着瞎子和傻娃让出位置。

走到晒场边,山杏行动不便,跟年纪大的老人们一起烧茶水。

砖头垒成土灶台,上面架着一口大锅,咕都咕都煮着茶水,茶叶自然是大叶子茶。

接过山杏递过来的茶碗,李红兵吹了吹喝下一大口,开水下肚,浑身透着舒坦。

“妮儿呢?”

“让狗蛋叫走了,说是去抓特务。”山杏暖棉棉的回道。

抓特务!

李红兵笑了笑,跟小时候玩的一样,一帮人抓一个,抓住审问,往衣服里塞虫,嘴巴灌泥。

“红兵!”

“红兵在不在?”

人群里响起找他的声音,李红兵望过去,是金花婶的喊他。

“金花婶,我在这呢!”

听到回应,金花婶气呼呼的走过来,“跟我走,去看看你闺女干的好事,城里娃咋能这么混,跟你小时候一样。”

安娜咋了?

李红兵一头雾水,在金花婶的拉扯下朝着村头走去,担心安娜出事的山杏,瞎子、傻娃连忙跟在后面。

来到村头半坡一片菜地,老远看到安娜和四只狼犬勾着脑袋,站在田埂边。

“金花婶,到底出啥事?”李红兵心疼的问道。

“你看看,是不是跟你小时候一样浑。”

这会金花婶的气过了,脸好看不少,指着菜地。

看菜地!

李红兵顺着方向看去。

白菜长的挺好,挺壮,没什么问题。

哎幼,我草!

那是什么?

十几只鸡被埋在土里,只露出脖子和头,一双双无辜的鸡眼四处转动,发出咕咕咕叫声。

似乎在骂人。

真特么缺大德了,想玩鸡你就玩呗。

把我们种土里,算什么?

原汁原味的土鸡啊!

李红兵头顶飘起一行感叹号。

这....

这真是玩出新高度。

小时候怎么没想过还能这么玩。

看把鸡给气的。

山杏、瞎子、傻娃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扭过头,肩膀抖个不停。

见爸爸来了,安娜衣服上沾满泥点,低着头,两只小手搅在一起。

“这妮儿还不错,知道错了不走,那群崽子喊都喊不住,跑的比兔子还快。”金花婶在一旁絮絮叨叨。

李红兵笑着脸走到安娜面前,“抬起头。”

安娜怯怯的抬头,“趴趴,人家错了。”

“谁出的主意,把金花婶的鸡埋进土里。”李红兵伸手理了理安娜凌乱的头发。

“是狗蛋,他说把鸡种进地里,就能长出好多好多小鸡。”

我的小宝贝。

这你都信!

李红兵目光移向四条耷拉脑袋的狼犬,“鸡是你们抓的吧!”

嗷呜!

大花点点头。

安娜张开双臂,挡在狼犬前面,“趴趴,是我让大花去抓的,不要惩罚它们好不好。”

“傻闺女,爸爸没说惩罚它们,但以后不能调皮了,鸡种在土里是不会长出小鸡的。”

李红兵用手指在安娜鼻尖轻轻刮了一下,对金花婶说道。

“婶子,我把鸡挖出来,要是死了我赔你钱。”

金花婶心疼的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上次看病都没要我钱,这些鸡算个啥,小娃娃嘛,你小时候偷我家红薯,我都没说啥,让闺女以后可不能跟狗蛋那个兔崽子玩了。”

“那不成,一码归一码。”

李红兵多少知道点金花婶家里情况,男人死的早,辛苦拉扯大的三个孩子都在城里,平时也不回来,金花婶就靠种点菜,卖点鸡蛋,挺不容易的。

说完让瞎子、傻娃把埋进土里的鸡全都刨出来,重获自由的鸡有点蔫,走起路东摇西晃,像是喝醉的样子。

李红兵偷偷给每只鸡输入一点本源之力,情况才有所好转,没一会又活蹦乱跳。

见到家里的鸡恢复正常,金花婶脸上的担忧才满满散去,捡起一根树棍,驱赶鸡群回家。

“趴趴,对不起。”安娜再次道歉。

李红兵笑眯眯的抱起女儿,“爸爸没生气,以后做了坏事记得第一时间跑,知道吗?小时候爸爸做完坏事跑的可快了,只要你跑的快,人家就抓不到你。”

“嗯嗯,安娜知道了,下次一定跑快快的。”

一旁山杏听到李红兵的歪理邪说,赶忙把山杏接过来,“妮儿,别听你爸乱说,咱们是好孩子,不能做坏事。”

走回村口,李红兵就看到铁蛋跟几个小孩躲在柿子树后面,探出脑袋。

跟女儿不生气。

可不代表不收拾这几个兔崽子,敢把女儿推出来背黑锅。

李红兵指着几个小混球,“大花,去把他们抓回来。”

嗷呜!

憋了一肚子火的四条狼犬低吼一声冲过去,连咬带恐吓,把狗蛋他们从柿子树后赶了出来。

“太爷,救命,你家狗咬我。”

“二黑,你轻点,这是新衣服。”

“别踢我,大花。”

李红兵冷脸看着被大花它们撵到面前的孩子们。

“狗蛋,你是不是个爷们。”

“我站着尿尿,咋不是爷们,不信你看。”狗蛋挺起胸膛,说话间就要脱裤子证明。

“停!”

李红兵出声阻止,指着山杏怀里的安娜。

“你们种鸡也就算了,为啥逃跑把安娜一个人拉下。丢不丢人,还是爷们呢!我呸,要是放在过去,你们就是抛弃战友的逃兵。”

这!

狗蛋看到眼眶通红的安娜,一时间被李红兵教育的说不出话,吭哧一会,愧疚说道。

“我…我叫小姑姑一起跑,可她不跑,金花奶拿棍子抽我。”

“小姑姑,我们错了,对不起。”

“下次我们一定带你跑。”

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道歉,安娜露出甜甜笑容,“我原谅你们了。”

“小姑姑,我们去吃烤蚂蚱,你去不去。”狗蛋邀请道。

小孩闹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安娜听到有新游戏,连忙望向李红兵,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透着渴望。

“去吧,去吧。”李红兵对孩子的态度就是,随便玩,开心玩,敞开了玩,只要不触碰危险,怎么玩都可以。

烤蚂蚱,挺好吃的。

李红兵小时候可不像现在有什么肯德鸡,麦当唠,薯片,巧克力,各种各样的糖果零食。

农村想吃零食只能自己动手,山里野果,水里的黄鳝,鱼,泥鳅,地里的红薯,玉米,黄瓜,西红柿,草甸上的蚂蚱,蘑孤,虫子,都可以充当零食。

烤蚂蚱就是一道美味零食,挑选草甸里大个的草蚂蚱,掐掉头,翅膀,用细木棍穿上放在火里烤,烤到焦黄就可以吃了。

味道吃起来,又脆又香。

由于安娜第一次参加自己动手做零食的活动,李红兵不放心的叮嘱道。

“狗蛋,眼睛放亮点,挑大个草蚂蚱抓,别抓土蚂蚱,吃了窜稀,生火的时候找块空地。”

草蚂蚁是绿色蚂蚱,能吃,味道不错,土蚂蚱则是黑黄色,吃起来一股子土腥味,还会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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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了,啰嗦。”

狗蛋不爽的挥挥手,竟然有人质疑草沟村孩子王的能力。

“臭小子,照顾好你的小姑姑。”

李红兵笑骂,目送安娜被孩子们围在中间,朝着草甸走去,大花它们跟在后面。

有大花它们陪同李红兵依旧不放心。

“傻娃,你跟他们一起去。”

“哦!”

傻娃点点头,迈着大长腿追了上去。

这时。

两辆蓝白色,喷着森林工按字样的破面包车,缓缓开进村里,停在李红兵身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