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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箢箕筐压实能轻松装七八十斤雪里蕻,俩箢箕筐就是一百多斤。

李红兵婉拒迷糊叔帮忙,独自拿着扁担来到装满雪里蕻的箢箕筐前。

区区百十斤蔬菜,自己还能挑不动。

村里六七十岁的老人,一把年纪照样挑着扁担,走路健步如飞。

“红兵,别看你力气大,这扁担你还真挑不好。”迷糊叔笑呵呵调侃。

挑不好。

开玩笑,看不起谁呢!

李红兵扁担上肩,扶着两头垂下的铁钩,勾着箢箕筐的竹条上。

双腿站稳,腰背发力,直挺挺将两筐一百多斤重的雪里蕻挑上肩。

山杏、建军也不吭声,站在一旁看热闹,至于方万达,他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城里人,更没资格开口。

李红兵回忆村民挑扁担的样子,一手扶着扁担前面挂钩,一手抓着后面挂钩。

事实证明。

挑起来容易,走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扁担压在锁骨上,硬实木头晃动与骨头碰撞,感觉一层皮像是在被砂纸打磨。

尤其沿着狭窄田埂行走,箢箕筐左右摇晃,越扶反而摇晃的更利害。

没走出几步。

李红兵身子一歪,倒进菜地里。

众人笑的合不拢嘴,第一见李红兵也有吃亏时候。

“哥,扁担不是这么挑的。”

山杏走上前,扶起李红兵,贴心用毛巾拍掉身上泥土和菜叶,转身又把散落的雪里蕻重新装回箢箕筐里。

拿出毛巾垫在肩膀上,再用肩膀担着扁担,双腿微微发力,一百多斤重担子轻松挑起。

而李红兵看出一点门道来。

山杏扁担位置前后距离不一样,后面要多一点,让前面翘头一点,这样右手就能顺势扶着前面挂钩。

刚走起来一定要走小碎步,让走路频率跟扁担固有频率相等,发生共振现象。

扁担韧性在挑担时重物可以做上下弧线运动,成为山杏身体一部分,一百多斤的箢箕筐担在肩膀上,完全没有沉重笨拙感觉。

这才叫人担合一。

“红兵哥,你还是歇着吧,农活,你干不了。”建军挑起另外一副扁担,脸上带着些许傲娇,步伐轻盈优雅。

嘚瑟就嘚瑟吧!

还故意把扁担时不时来个左肩换右肩,右肩再换到左肩,箢箕筐里的雪里蕻一点都不带散的。

你个狗入的,落井下石。

李红兵气的眉角直跳。

返回老宅。

山杏把新鲜雪里蕻丢在水井边,抽水冲洗茎叶上渣滓和泥土,混入泥土石子,影响了后期酸菜口感。

见没自己什么事,李红兵打声招呼,带上方万达和建军去村里转转。

说实话,农村出行三蹦子要比四轮车方便,就像刚刚去菜地收菜,有辆三蹦子可以直接一趟把菜都拉回家,根本用不着人挑肩扛。

自己那辆三蹦子改装成房车,已经失去了本来作用,丢在老宅车棚里落满灰,扔了可惜,不扔又用不上,完全整个鸡肋。

李红兵想了想,拿出电话打给松柏镇瘸子,重新订了一辆新款顶配载重王三蹦子。

“村长,我也要一辆。”旁边偷听的方万达眼睛一亮,连忙凑到耳边小声嘀咕。

李红兵也不啰嗦,直接订了五辆三蹦子,让瘸子送到村委会,到时候谁要谁掏钱,省的一辆一辆买跟挤牙膏一样,忒麻烦。

走进村里,熙熙攘攘游客门轻松惬意行走在村巷子间,时不时停下脚步观看村民编制竹筐,磨苞谷面,打饼子,看到兴起也会参与一下,村民们也愿意让游客上上手,毕竟都是财神爷,兴许玩高兴了,随手掏钱买点。

沿路走到小广场,李红兵发现地面异常干净,像用水洗过一般,每隔一段距离路边还有一个用石块雕琢的垃圾桶。

“这谁想的主意,不错,有创意。”

“是春生提出来的。”方万达笑着说完,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快到点了,村长,给你看个好玩意。”

话音刚落,装在村子高处的喇叭响起提醒。

“开始洗街,请游客、村民站到高处,以防打湿衣物。”

广播连续报了三遍。

李红兵看到游客和村民收拾东西,纷纷站到门前台阶,有些游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雨鞋穿上,站在巷子中央,脸上写满期待。

就在疑惑不解时。

哗哗水声从村巷尽头响起。

紧接着,只见一道水浪漫过老街的石板路,一路冲刷而过。

游客们也不嫌冷,站在水里上蹦下跳。

这什么情况?

李红兵直接看懵,村里什么时候还能这么玩。

几分钟,漫水过后,带走石板路的灰尘,把巷子冲洗得干干净净,游客们一副意犹未尽模样。

“怎么回事?”李红兵扭头看向身旁憋着笑的两人。

建军笑道,“前几天咱们村下暴雨,还记得不?”

“废话,我又不是二憨子,说!”李红兵瞪大眼睛,不爽建军对自己记忆力的质疑。

“自从那次下完暴雨,春生寻思组织人把水渠里的淤泥清理一下,咱们村水渠好多年没动过,挖出来不少烂泥巴,衣服。”

“清淤时候,春生在水渠里找到一条暗水渠,就顺着暗渠摸到元宝后山水潭,从潭底挖到一个石板闸门。”

李红兵露出大为震惊表情,想起村里的传说,问道。

“咱们村元宝山以前不是叫将军山,听说是皇帝分给一个大将军,就是因为风水好,土好,那个大将军死后就埋在这山下面,难道是真的?”

“屁的大将军。”建军撇撇嘴,“就是一条暗水渠,春生找了村里最后老辈子槐树爷,才打清楚这条暗渠来由,是当年先人们逃难来到元宝山落户时修的。”

“听说当年先人里有个风水师,按照元宝山的山势建村子,当初建村子前修了两条水渠,一明一暗,明渠为了排水,暗渠洗街。”

“槐树爷说小时候每年夏天大暑前后,村里时常会用石板闸门把明渠出水口堵住,使山泉水漫进入暗渠,沿着街面流淌冲刷,以达到清洗街面、降温效果。”

“那为啥后来不用了?”

李红兵知道槐树爷,村里现在岁数过百的老一辈,剩下就是这位槐树爷,今年刚过完百岁生日。

老爷子命硬,把家人全都熬走,现在只剩一个寡汉侄子照顾,前些日子村里分红时候,李红兵还带着粮油米面去看过。

“槐树爷说早年间大旱,就把这条暗渠给埋了,后来也就没再启用,一直埋在水潭里。”

建军解释这条山泉水冲洗街面的由来。

“难怪村里老房子都是离地三尺盖的。”李红兵忽然脸色一变,扭头看向方万达,“民宿小院没影响吧!”

方万达笑着摇头,“没影响,民宿小院都是按照老房标准起盖的。洗街安排每天早晚两次,后来游客觉得很有意思,就改成早上一次,下午两次,并且巷子和小广场上也能一直保持干净卫生。”

“记得给春生记一功,年底给他发个大红包。”

别说游客觉得有意思,连李红兵都觉得有意思。

这要是放在夏天,那就更好玩了。

三人沿着干净村巷,来到小广场,一张张竹床规整有序的摆在广场四周,床上放着来自林区的各种土特产。

游客们穿梭在各个摊位前,摊主们没有大声吆喝、没有夸张销售,反而悠闲坐在摊位后面,只有游客询问才会说两句,喜欢就买,不喜欢也无所谓,主打一个随性。

“村长,这里摊主大部分来自其他村的村民,从山里采些野果、药材过来售卖,我们没有收取任何费用,相反还提供免费食宿。”方万达边走边介绍。

“你做的对,以后解决不了的事情再来找我,村子交给你我放心!”李红兵欣慰的拍拍方万达肩膀。

方万达常年混迹职场,认为这是老板对员工画的大饼。

就像什么,某某某,你干的很好,公司以后全靠你了之类的精神鸡汤。

但在建军看来,这是红兵哥卸任的信号。

当初怀忠叔也是用手段让红兵接下村长的重任,红兵哥许下承诺,让村民富起来就退下来。

现在村民们挣的满口流油,再也不是从前一分钱掰开花的穷村子。

“对了,大郎哥走没走?”李红兵跟村民们打着招呼,想到那群纨绔公子哥们。

建军笑着摇摇头。

“走了一部分,大郎哥还有几个客人没走,说是就算等到天荒地老,也要等你回来。”

为了玩,真是执着啊!

李红兵也是服气,既然推不掉,只能进山跑一趟。

“你让大奎、红旗跟村里能进山的男人说一声,明儿安排一次进山采冬果,如果民宿小院客人也想参与,就按一个人收500块费用,向导按劳分配,禁止滥竽充数。”

说完想到倒霉蛋四人组的倒霉例子,李红兵赶忙补充到。

“嗯,想当向导必须让大奎面试,别狗几把都不会,带着人进山送死!”

这狗几把不会的人里,其中就有自己一个。

建军脸红了一下,建议道。

“哥,咱们村老猎人不多,万一游客报名的人数过多,怕带不过来,要是山边上转转还行,真进山够呛,要不跟其他村里猎人说一声,愿意来的都可以当向导。”

“行,就算是咱们村入冬第一个活动吧!”李红兵认可这个提议,反正一只鸡是带,一群鸡也是带,随即说道,“正好有时间,通知到村委会开个会,商议商议这事怎么弄。”

村委会。

陆陆续续村民走进屋子,以前开会一个个畏畏缩缩,走进村委会眼巴巴等别人掏烟出来,坐等白嫖。

现在人还没露面,就听到吆喝声。

进屋第一件事,先掏出十块钱一包的红塔山,挨个散一圈。

没多久,李红兵面前的散烟都可以重新装满一包。

“红兵叔,听建军说明儿有大活动,啥事啊。”铁柱大嗓门问道。

王大赖讨好拍起马屁,“肯定是好事,红兵叔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是大事。”

“先说好,不管啥事,我都支持,你们心里有点数。”水生坚定不移的站队李红兵。

“瞎求话,还用你说。”

村民们纷纷怒斥水生这种抛下集体,独舔行为。

“好了,开会吧!”见人到的差不多,李红兵开口说话,马上房间里安静下来,一个个老爷们如同上课学生,挺直腰板,目不斜视。

李红兵从桌上拿起一根烟点上,幽幽吐口烟。

“今儿说几个事情,大家伙议议。”

“第一个事,方万达打算落户咱们草沟村,我个人是同意的,他最近在村里表现大家伙都看的到,把村里管的井井有条,比起我这个村长称职多,你们是村里代表,小队长,都说说意见吧!”

方万达落户草沟村!

众位村民望向满脸紧张的方万达,心思不一,有人无所谓,有人开心,有人担忧。

无所谓的村民一心跟着李红兵,他说咋办就咋办。

开心的村民,心里暗暗高兴,要是方万达能落户草沟村,那自己在外面的女婿,外孙不也有机会落户。

担忧的人则是心疼村里分红,毕竟多一个人出来,钱就要多分一个人出去。

“成不成,都说说想法,咱们要民主!”李红兵再次发话。

“我同意。”红旗第一个站起身,看着满屋子长辈,“方大哥是个能人,把村子管的多好,办大集,搞小集,游客们满意,咱们也挣到钱,为啥不能落户。”

“没错,方娃子是个能人。”

“红旗说的对。”

部分人纷纷表示支持。

“可他不是咱们村的人,村长也说了,咱们村只能出不能进,这不坏了规矩。”王大赖虽说是小声说,可屋里村民们都听到了。

“大赖,你个狗入的皮痒是不是。”秀才挽起袖子。

王大赖也不憷,脖子一挺,“咋,我实话是说,你还要打我,咱们这是村委会,村长都说畅所欲言了。”

“皮痒就给你松松骨,滚过来。”红旗也跟着狰狞一笑,旁边胜利、建军和几个后生擦拳磨掌。

“怕你不成,来啊!”李三庆、李永强、孙得能站起身比划。

两帮人对峙着,一方喊你过来,另一方说你过来!

剩下人蹲在边上看热闹。

砰!

李红兵猛的一拍桌子,脸一冷。

“干啥,要干仗滚出去。”

吵架声戛然而止,两帮人缩起脖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