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尝新
回到老宅。
稻场上堆满了苞谷棒，虽说已经在地里晒过一段时间，不过从玉米杆摘下来后，还要再多晒两天，才能装仓入库。
忙活一上午，太阳升到日头，正是晒苞谷的好天气。
苞谷棒堆成了一座金黄色小山，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
金子用它那双肥虎掌把苞谷堆推平，山杏和李红兵拿着钉耙，负责把苞谷棒一个个平铺在地上，让每一个苞谷都能充分地接受阳光照射。
然后，不时地翻动着苞谷，以便让每一面都能晒干，晾晒过程中，还要剔除掉那些有虫害或者不饱满的苞谷，只留下最好的苞谷。
两人在稻场上忙碌，脸上洋溢着丰收后的喜悦，比挣钱都要开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越来越高，气温也逐渐升高。
客房门敞开，熊妈趴在门口晒着太阳养伤，熊大、熊二两只熊崽和两只小豹子在稻场上打闹嬉戏，时不时把铺好的苞谷弄乱，惹来李红兵几声训斥，消停一会后又开始打闹起来。
苞谷棒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噼里啪啦声音，这是玉米粒在脱水时发出的响声。
先把腊肉放进灶膛里用火烧一下。
在过去粮食不足、甚至闹粮荒的年代，收获新粮，打出新米，是村民最大的期盼、最大的喜悦。
而且这些腊肉至少都是放了三年以上，这种腊肉更为难得，因为时间越来越长，腊肉的一些成分会发生一些改变，这样就会产生一种独特香味，口感也会越来越好。
所有腊肉、腊鸡、腊鸭收拾干净。
玩够的熊崽和小豹崽躺在金子软乎乎肚皮上，四脚朝天呼呼大睡。
想干活还不容易，李红兵拿起菜筐递出去。
第一道菜笋干焖腊肉，提前用热水发好的笋干，来自竹山的野生山笋跟切成片的腊五花肉一起焖烧，笋干吸收了腊肉的油脂，变得更加香醇有味。
稻场上乱成一团，反正是你抓我，我抓伱。
李红兵见状摇摇头，拉上山杏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粮食丰收后必须要用刚收的粮食做第一顿饭，这是祖辈流传下的习俗，叫做尝新。
李红兵刚要说话，熊三晃悠悠跑进稻场，看到躺在金子身上呼呼大睡的两个兄弟，愣在原地片刻，猛的朝着金子方向跑去，边跑边发出激动叫声，少了一只爪子，跑出几步就重重摔倒，爬起来继续跑。
太阳渐渐西沉，傍晚来临，余晖洒在树梢上，映照出一片金黄色的光芒。
普通家庭，会炒上一点肉，配上几个诸如豆腐、粉丝、豆芽之类的需要花钱、平时很少吃到的素菜，家庭条件好的，还会杀鸡宰鱼。
橡树农业封装车间。
咯咯咯！
院子过道里响起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还有王改花，这么些天过去，为什么不报警，肯定跟李狗子勾搭上了，搞不好这会都怀了李狗子的贱种。
旁边小豹子被打闹声吵醒，见熊崽们打成一团，以为是在玩耍，顺势加入其中。
那就是李树林。
经过上次公司内部调整，蔬菜封装车间从橡树快送中剥离出来，划入橡树农业，而李大全四个人因为是老员工，表现还不错，再加上车间扩大规模，工人增加，很多管理岗位空缺出来，四个人因此被提升成为班组长。
听到嘤嘤叫声，熊大、熊二迷瞪瞪的睁开眼，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熊三压在身下。
“嫂子是干大事的人，学这干啥！”晓得嫂子这是在吹捧自己，山杏笑盈盈回道。
接着电话又打给二徒弟，让她带小五子来家尝新；打给方万达，这孩子一个人在村里孤苦伶仃；打给三泡，春苗来村里，两人来村里自己还没接吃饭。
但是，尝新不是简简单单吃餐饭，而是有十足的节日感和仪式感。
招呼打完，李红兵就开始撵人。
成为班组长后，工资福利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两个老爷们跟小孩一样斗气，王茜则在案台欣赏山杏的手艺。
前些日子偷偷给村里人打过电话，得到消息，马老板把钱都补齐，这就更让四个人安下心。
只有从枕套里拿出那包药粉，抓在手心，才能得到些许安慰。
而后自己也吃了一片，醇厚的口感，其肉质饱满且富有弹性，咀嚼时能够明显感受到肉质的劲道，盐味恰到好处，既突显了肉质的鲜美，又不会过于咸腻，品尝后回味无穷。
不管是什么粮食，红薯、稻子、苞谷都可以，而且每家每户的尝新时间不一，收谷早的尝新早，收谷迟的尝新迟。
山杏用刷子将磨出的苞谷面扫到一边，收进盆子里，进行二次研磨，直到磨出细细苞谷面。
接到电话的老欧夫妻俩，自然很是高兴，上次因为治病和谣言，这段时间都不好意思来串门。
“还是我去吧，这位欧大爷可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王茜笑着接过菜筐走出厨房。
好腊肉煮出来的汤呈白色，浓香不腥，用筷子插了试一下，很轻松就插进去，这就说明腊肉已经煮好。
拿着一块腊肉放到砧板上，稍微晾凉，然后切成薄片，一片片腊肉肥瘦相间，色泽红亮，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李红兵捏起一片，送到山杏嘴边，“尝尝。”
每个月工资比农村一年挣的钱都要多，李大全、刘长军、刘四平三人也习惯了朝九晚五的日子，不用干活，每天负责监督工人工作，下班了打打牌，还有工人请客吃饭泡澡，小日子别提多滋润。
小哥俩跟着熊妈在山里生活，入冬后食物本就稀少，自然不能熊三顿顿有肉相比，熊三吃的肥头大耳，块头要比俩哥哥大了一圈。
晚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一丝凉意，老橡树树叶沙沙作响。
苞谷面在山杏手里变成各种各样美食，烙饼、菜团子、馒头、窝窝头、红枣发糕，平心而论，老娘都没山杏这么好的手艺，她老人家只会做苞谷糊糊，最多往里面放点红薯。
“那是必须的。”李红兵顺手又捏起一块腊肉，送进山行嘴里，开始准备尝新宴的菜。
“不错，就是这个味，正儿八经农村土猪腊肉。”
对李红兵仇恨也就淡了一丢丢。
李红兵报以鄙视目光，“去挖萝卜，萝卜总认识吧！”
欧阳华听的头皮发麻，这么多菜听说过可分不出来，“等等，我拿手机记下来。”
紧接着，欧阳华夫妻俩提着东西走进来，见李红兵系着围裙，调侃道，“呦呵，李大夫亲自下厨。”
山杏不服气了，“咱家今年也腌腊肉，肯定比这还要好吃。”
哼！
安娜皱起小鼻子，“杏儿妈妈，晚上囡囡姐在家里住哦。”
一时间。
现在婆娘被糟蹋，村里人怎么想，怎么看，估摸都在说我李树林不是个爷们。
火烧是为了去毛和处理表面的一些霉点或者其他杂质，烧的时候主要是烧猪皮那一面，将猪皮那一面烧软化，烧到金黄发黑，但不要全烧糊，肉的那一面稍微烧灼一下便可。
至于欠草沟村村民那十多万工钱，四个人攒攒一年就能还清，而且也没听说自己被通缉的消息。
“小姑姑，小姑父。”囡囡礼貌问好。
吃尝新宴叫亲戚，李红兵掏出手机打给欧阳华，毕竟在村里，老李家是独门独户，爷爷老把头也没有兄弟姐妹，称得上是亲戚的也就这一家。
这一幕幕场景，让李树林脑瓜子嗡嗡响，耳朵里全是嘲笑声。
等腊肉煮熟空挡，李红兵给山杏打起下手。
然后再把烧好的腊肉放到热水里清洗，用刀把外皮表面焦糊的东西和其他杂质刮净，尤其是猪皮部分，一定要刮到金黄发亮，处理不干净影响口感。
报仇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
收完新粮，打出新，家家户户以最简朴的尝新方式进行庆贺，告别一年中的断粮少食。
作为一个老爷们，婆娘被人糟蹋，谁能忍，即便自己跟王改花成天不是打就是吵架，可一天不离婚，王改花一天就是我李树林的老婆。
四人里有三人这样想，还有一人心里藏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走出几步，回望宿舍门，也不知从啥时候开始，树林性子越来越冷，越来越不合群，喊打牌不打，喝酒也不喝，连最喜欢的小树林打野也戒了，经常独自坐在角落，嘀嘀咕咕不知道说啥。
婆娘被李狗子糟蹋的事情，始终跟一根鱼刺似的深深扎进心口窝。
欧阳华一脸不愿意，“妹夫，找点活给我干，闲着也是闲着。”
“好香啊！”厨房外传来老欧的声音。
“妹子，你手艺真好，啥都会做，这红枣发糕包的可真好看，我啥都不会，囡囡说你做的饭可好吃了，抽空教教我。”
“来就来，拿东西干啥！”李红兵嘴上说着客气话，顺手接过东西，还故意打开，看到里面有四条华子和两瓶茅子，马上跟山杏告状，“杏儿，你看看，你哥自己不抽烟，还给我送烟，明摆着要害我。”
“呀！熊大，熊二，你们怎么回来了！”安娜发现金子身旁多出两只小熊，认出来后，丢掉书包扑了上去。
被压在下面的两个熊哥，一边高兴跟弟弟团聚，一边嘤嘤的挣脱。
紧接着，安娜拉着囡囡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出现。
“树林，等会出去喝一杯，长军他们组有人请客吃饭，晚上还有节目。”李大全倚在宿舍门口，一脸坏笑。
李树林悄摸摸把药包放回整套，面无表情拒绝，“不去了，早上吃了风，脑袋疼。”
尝新是家宴，一家上下，其乐融融，有时也会邀请族家长辈和家族内亲。
“行吧！难受去医务室开点药吃。”李大全迟疑片刻，摇头离开。
“行了，你们去稻场坐，厨房烟熏火燎。”
一股扑鼻的腊肉香四溢。
金子憨头憨脑走到十月身边趴下，经过一段时间熟悉，十月也不再惧怕金子，又或者两者都是动物界王者缘故，有些惜昔相印感觉。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李树林目光泛出浓烈怨毒，抓起药包，朝着封装车间走去。
欧阳华夫妻俩离开厨房，李红兵回到灶台旁拿起锅盖。
“我是干大事的人。”欧阳华不服气的顶了一句，扭头看到笑眯眯的李红兵，嘴里嘟囔一句，“这个不是人。”
一圈电话通知完，李大厨系上围裙亲自下厨做菜，山杏负责做苞谷面。
李红兵和山杏又开始忙碌的把稻场上的苞谷棒重新归拢，晚上潮气大，还得盖上一层防水布。
“滚蛋，这可是老头子珍藏的，我好不容易才偷出来，不要还我。”欧阳华装作要抢回来的动作，李红兵连忙把礼物放到背后，“要不要脸，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拿回来。”
每到晚上，李树林彻夜难眠，眼前仿佛出现李狗子在欺负王改花，又或者是王改花跟李狗子钻一个被窝，甚至还有王改花挺着大肚子，李狗子抱着刚出生的孩子。
一股脑丢进大锅里中火炖煮。
李红兵从厨房里拿出小石磨，把山杏剥下苞谷粒倒进磨眼，然后用木杠推动石磨，缓缓转动，随着石磨的转动，玉米粒被慢慢磨成了玉米面，细腻的玉米面从石磨的缝隙中挤出来。
从库房里取下腊肉、腊鸡、腊鸭，这些都是村民送的，农村送人最好的礼物就是腊肉，平时都舍不吃，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切下一点尝尝。
用笊篱把腊肉捞起来，汤盛到盆子里备用。
回草沟村不指望，破村子也没啥回头，在城里多舒服，有正经工作，大不了在城里结婚娶媳妇，听说只要表现好，公司还有啥买房补贴。
“呦，大小姐回来了，你还知道回家，真稀奇。”李红兵放下手里活，阴阳道。
此时无声胜有声，偶尔两人相视一笑，从彼此眼中看到甜蜜幸福。
“那你去菜园拔点萝卜，小青菜、香葱、香菜、菠菜、白菜.”
第二道菜，酱油烧腊肉，这道菜需要用瓦罐来做，灶台两口大铁锅之间有个小灶口，平时可以热饭、保温，做炖菜用。
菜籽油倒进瓦罐里，架在小灶口，等菜籽油冒泡，把切成麻将大小，倒入瓦罐，放入辣椒、花椒、八角。
用小火慢慢煨熬，腊肉里的油脂慢慢被熬出来，又反补给腊肉，使得腊肉充分吸收料油，散发浓郁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