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利斯几人步入旅店,自寻了几个房间居住。
而旅店正门处,亚摩斯与那位军官看着几人平静的进入房间,才终于松了口气,毕竟圣者这一尊讳实在太过骇人,那种存在足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覆灭一座城邦。
军官依靠在石墙上,低声问道:“那位存在怎么会想着来大联邦?”
毕竟在所有人的记忆中,那些高挑俊美,有着尖尖耳朵的精灵都应是自然的宠儿,他们应踪影隐与丛林,行迹匿与沼地。
怎么想也不应当披着破旧的衣袍,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人类的边境之城。
摇了摇头,亚摩斯同样依靠着石墙。
神色陷入思索,像是在回忆,想从这一路的过往中发现些什么,但很遗憾,除了讲述星辰和教授判断时间与方向的方法外,再无其他。
他叹了口气,转而问道:
“你知道前段时间,那群高岭人像是疯了一般袭击邦国的村镇吗?”
“当然,那群杂碎!”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遏制不住怒火,双眸之中突然闪烁起电芒,噼啪作响。
高岭人虽然以部落群居,人数稀少,但事实上,每个中型部落的实力都不亚于联邦内的城邦,那些大型部落更是堪比四大邦国。
不仅如此,听闻某些靠近黑暗海的部落中还侍奉有恶魔,这不是对邪恶之人的称谓,而是自普鲁托岛的深渊之口驾临的真正的恶魔。
“收敛点。”,只是轻声提醒了句,亚摩斯又兀自道。
“他们是要准备召唤恶魔,据格里塔恩将军所说,那是一位恶魔之神的神选圣者,极有可能与第三渊灾厄领主有关。”
军官顿时惊呼出声,“戴伦达兹.斯霍鲁!”
他常年守在边境,经常与高原之上的高岭人打交道,很清楚其中的某些部落的信仰。
随即,他目光阴沉下来,不确定的问道:“冷猎铁骑的出动,是为了围剿那位恶魔?”
在他心中,也只有康布雷邦国最精锐的军团才能将这份灾难扼杀于无形。
一阵无力的沉默,亚摩斯才慢慢开口。
“不,是那位精灵阁下......”
他的声音一阵落寞。
“当格里塔恩将军带领我们赶到时,那里,灾歌部落所在只剩下废墟,周围山峦倾倒,大地开裂,整片荒野充斥着死亡和畸变,那片土地,恐怕百年的时间才能恢复。”
邦国并非没有荡平那里的能力,只是必定元气大伤。
而对于精灵,对于那个有着自己神明的种族,荣获衪之恩赐远比人类来的更加容易,对于大多数人类,他们却只能祈求其他种族神明的庇护,以无比虔诚的卑微姿态才能获取在这时代活下去的权力。
但不应是这样,他们想要站着活下去!
这是生存在联邦中所有民众共同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甚认同底博斯邦国,甚至视其为联邦的耻辱。
只是,他们又必须获得力量,最终选择了象征着竞技与战斗的泰坦之神,那代表着反抗与斗争,但他们能做也仅仅如此,选择自己屈从的对象。
并且,联邦对于衪更多的是敬畏与向往,而非卑微的信奉。
另一边,那位军官面上的愤恨还未消散,便又再度有些惊疑不定,盖因那位覆灭了一个邪恶部落的存在,就在自己身后的建筑中,就在他所统御驻守的城池。
面庞抽动了下,他用带着问询的语气道:
“安排七号边境的士兵和民众撤离?”
亚摩斯摇了摇头,说道:“这还不需要,就这样,今晚应该会有联邦的圣者来到,会有人处理的。”
猛的吐一口气,这位军官愤愤的说道:“住在火山口的感觉,可真难受。”
苦笑着点头,亚摩斯嘱咐道:
“明天,那位圣者应该会去你们军营一趟,让你的士兵注意点,不然,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无论他们想要做什么,只要没有联邦圣者的命令,一律不得阻碍。”
抬头看向夜空,军官随之说道:“这我肯定知道,我还没活够呢!怎么敢在一位圣者面前乱蹦跶。”
眼神有些感伤,又有着怀念,他轻声自语,“有人等着我,任期还有三年,我得回卢瑟邦国呢!”
“嗯!”,身旁,亚摩斯侧身,隐入黑暗,摩挲着颈部的挂坠。
说是吊坠,但其实充其量只是一块圆润的黄铜片,其上镌刻着一列简短的文字——底博斯。
披着漫天星辉和月光,两人沉默了会,随后,军官打破了寂静,伸手指着一旁的酒馆。
“去喝点?”
亚摩斯顿首,“好!”
......
是夜,“平和”的边境之城,因为某位精灵的缘故,告别了一人,又迎来了一人!
旅店主人借着月色纵马远去,一道身影裹着晦暗降临。
倚靠着坐在旅店那普通的木椅上,乌克利斯颇为枯燥的打着哈欠,微微眯起的狭长眸子旁挂着两滴眼泪。
振作了下,拿起桌上的一张纸片,兀自嘟囔着什么。
直至某刻,桌旁的油灯好似在一瞬间内走完了一生,铜盏之内的灯油,瞬息耗尽,温和的昏黄灯光也霎时消散。
源自月亮与星辰的光辉也被遮蔽,一切的光,可堪映出那个身影的事物全然消失,将其隐没在晦暗中。
眉头微微蹙起,乌克利斯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时不时拿起一旁的羽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像是一直不满意似的,叹了口气。
随后将纸张盖下,开口问道:
“底博斯邦国的神选这么奇怪?竟然可以以这个为初始序列。”,他的声音有些感叹,还带着丝不解。
“尊敬的南晨大祭司,天左,”,那隐匿的存在顿了下,才继续说道:“半神,乌克利斯阁下!”
“您应当知晓,我们为之付出了怎么的代价。”
乌克利斯眼眸低沉,轻声道:“献祭,与仪式,除此之外,还会有其他的选项吗?”
仅沉寂了一瞬,黑暗中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是啊,代表着剥夺与血腥的仪式,总是以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被冠以高尚或生存之名,但还是无法掩饰其下残酷的本质。”
“只是,您既然知道,为何又带人走上这条路。去行这世上最血腥残酷的仪式,去走铺筑着最多骸骨的路。”
轻笑了声,乌克利斯依靠在椅背之上,姿态却好似登临山巅,与无上尊崇的圣殿前,行使着大祭司的威仪,那样宣誓道:
“为了改变,为了一条不同的路!”
霎时间,黑暗中的身影沉默了,仿佛在听着什么渎神的话语,一时间,晦暗朦胧的雾气愈甚,似乎要将这一切掩埋,不敢泄露半分。
“您应知晓,那条路自圣卡恩......”
还未等那人继续讲述,乌克利斯便开口打断:“卡恩之主的圣名值得所有人铭记,但,他失败了,一位失败者!”
“南晨,那您就确信那片星空便能获得永恒吗?”
随后,像是不可知的律令般,他宣称:
“前行者众多,而败亡者同样如此!”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乌克利斯噗笑了声,低声道:
“失败那就失败吧,败亡之人虽多,但后来者应是无穷尽!”
余音回荡,仿佛刺穿了晦暗的迷雾。
月光苏醒,星辰永耀,照亮了这古朴粗糙的旅店!
“弗朗西斯.底博斯,祝您在联邦的旅途愉快!”,飘渺的声音好似自无处传来,滞留在房间中。
而听着这样的声音,乌克利斯顿时愣住。
清冷的月光中,他将桌上的纸张拿起,一点点攥到手中,自然的风息环绕,瞬息,几枝树杈自指缝间抽出。
下一刻,枝桠瞬息干瘪,冬季的风适时吹来,乌克利斯手心中的灰黑余烬飘散空中。
直到这时,他才松了口气。
无他,只因那人的名讳太过惊人。
底博斯邦国的国王,诡谋与奸诈的王座,荣以战争本质之人,这些都是其的尊讳。
弗朗西斯.底博斯。
早在开始这段旅途前,乌克利斯就在翻阅沿途中需要的资料时,看到过这个须得以墨蓝加重的名讳。
这个临近泰拉王国的邦国承受了太多羞辱与不解,所有人,乃至大部分联邦民众都认为这是一种耻辱。
但事实却与之相反,底博斯邦国无时无刻不承受着来自光辉之神的渗透,但直至现在,那座邦国内还是未曾竖立起一座镀着金顶的神殿,未曾有身着白袍的牧师在其内宣讲,这已足够说明问题。
可能有人说这是因为横亘两国之间的密特拉之林,但那对泰拉王国而言,甚至比不上一道矮墙。
没人知道那位国王为了维系这样的场面付出了什么,只有篇隐秘的案卷显露了一丝。
卢克康斯大联邦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战争,战火是这里永恒的旗帜,敌首更是不可多得的货币,但什么才是战争?
足以刺穿一切的兵器,还是勇敢坚毅的士兵,亦或是侵染着血,需要为之坚守的土地?
不!所谓战争,永远充斥着诡诈与欺骗,伴随着死亡与恸哭。
为了鲜花与荣耀?那是献与恶魔的词汇!
胜利!只有胜利!
无论是偷,是骗,去交易,去跪求,披着光辉外衣的暗杀,冠以勇毅之名的冲锋!
都是为了,胜利!
赢下每一场战争,不惜一切,为了胜利!
为了这份胜利后的无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