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风(151)
努|尔哈赤觉得大明这小皇帝见到他,那表现出来的高兴和惊喜,特别的真诚。他心里暗骂一句:这孙子比自家那儿子还会做戏!
高兴见到老子?见老子干什么?看老子老成啥德行了,啥时候去见长生天吗?
心里这么腹诽着,但脸上却扬起比对方还热情,还真挚的笑脸来:“……大明的皇帝少年英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
林雨桐:“……”您这么夸,他会亏心的!就那四力半,羞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先人?!
但是四爷却很高兴,只当这全都是真诚的,于是,脸上更家的真诚,上前就拉了对方的手,“老汗王才是英雄了得,今日能得一见,足慰平生呀!”
努尔哈赤心说,汗王就汗王,偏叫一声老汗王。怎么?这是提醒老子,年龄不饶人吗?小小年纪,心眼是真坏!什么叫做今日一见,足慰平生,老子怀疑你小子是在暗示,这次一见,怕是再没机会了!
这是想说:你老了,再不见,就见不到活着的了。
嘿!这孙子忒的不会说话了。
心里嫌弃的不要不要的,一低头,看见两人还保持这面对面,手相携的姿势。老人家顿时手掌一翻,抓住了四爷的手。
四爷手上一疼,强忍着没嘶的一声呻|吟出来。
林雨桐假装没看到,疼吧!疼一疼就真实了!被列祖列宗揍一顿,这是多么喜闻乐见的事情。回到到了那头,若是还能见到你皇阿玛和倒霉的兄弟,这段奇妙之旅一定能给你脸上增添不少光彩。
行吧!四爷忍了,依旧笑着道:“早备好了好酒,等着汗王呢。”哼!终于把‘老’字给摘了,是吧?
努尔哈赤适可而止,这才松了四爷。
四爷介绍林雨桐,“这是皇后。”
努尔哈赤拱手,林雨桐侧身一避,行了半礼。
林雨桐才要说话,就见努尔哈赤侧后方闪出一女子来,“这便是大明的皇后了,果然是凤仪非凡。”
三十多岁的阿巴亥,保养得宜,是个肤白且丰满的美人。她说不了汉化,嘴里秃噜出来的满语。后面跟着小女奴做翻译,但林雨桐不用谁翻译,她笑着跟阿巴亥道:“是大妃呀!久仰大名。”说着,就主动拉了阿巴亥的手,跟着四爷和努尔哈赤的脚步,去了宴客的大帐。
里面的陈设布置成弧形,没有主次之分。
落座之后,努尔哈赤才介绍,这谁都是谁。
四爷早看见了,豪格寸步不离跟着的人,便是曾祖。
这一介绍,便要起身见礼。四爷忙道:“安坐!安坐!”
可皇太极不坐,国礼岂能儿戏?
他率人起身要见礼,四爷起身去拦,礼见了,四爷避了,然后亲手扶住了。
这边还没入正轨呢,外面又急奏,说是林丹汗率人来了。
得了!又得迎出去几步,在里面等着却是不合适的。
但努尔哈赤会动吗?会去迎接什么见鬼的林丹汗吗?后金所代之人,大部分脸上都露出几分不屑之意来。
得了!桐桐跟着四爷起身,咱是东道主,作为主人,去迎两步吧。皇太极起身,“父汗,儿子代您迎几步?”
努尔哈赤一摆手,“坐着吧!招待客人,那是主人的事。”已经走到外面的四爷和桐桐,两人把对方的话听的特别清楚。这意思还不明白吗?找茬的不仅是林丹汗,他也没憋着什么好主意。
现在是不管谁设宴,这都是宴无好宴。
但四爷此刻的心情还成,哪怕是要见这个抽冷子的林丹汗,这心情也没太大的影响。见到了祖宗了嗳,哪怕一来就捏的人手疼,但这疼的人更清醒了。
林雨桐用宽大的袖子遮挡着,“扎一针止疼吧?”
不用!
用不用的我都扎了,你家那老祖宗别瞧着年纪大了,手劲那可没小。等会子疼上来了,端着酒杯颤抖着撒了酒,或是拿着筷子夹不起肉,这脸可都丢大了!所以,还是扎吧,扎了暂时封闭了疼痛的感知,好歹糊弄糊弄你家先人呗。
四爷动了动手腕,嗯,不疼了!
然后就见林丹汗一行到了,他下了马,龙行虎步,张开双臂,大笑着迎来,跟四爷拥抱,把四爷的脊背拍的啪啪啪的响。
林雨桐心说:完了,被我养的细皮嫩肉的男人,被你这么拍的,脊背全是手印。
王八犊子,不是东西。
这边骂着,那边跟囊囊大福晋打招呼。她只跟四福晋见过,但是这个排序一看就知道了!彼此见礼之后,把客人往里面迎。
一进去,两边就剑拔弩张。
林丹汗不鸟努尔哈赤,努尔哈赤连眼风都不给林丹汗。彼此带的大将,刀鞘都半出,随时都要砍死对方的架势。
林雨桐随着四爷坐回属于自家的位置,觉得眼前的场景很有意思。
两家是不是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呢?在这一刻,她心里存疑。在桌下抠着四爷的手心:咱得小心呀!别被这两家的表象给欺骗了,叫人家合伙把咱给坑了。
四爷安抚的拍了拍,然后率先举起了杯子,“三国会盟,今儿大明为东道主。朕先饮一杯,愿上天垂怜,风调雨顺,三国百姓都得以休养生息,安享太平。”
说完,他饮了杯中酒,然后倒扣了杯子。
努尔哈赤哈哈就笑着,爷将杯子举起来,“三国会盟,大金赴约。大明皇帝所言不错,天灾不断,百姓困苦。而今以王者之尊祈风调雨顺,这一杯该喝。”
他倒进嘴里,咕咚咽了下去,然后举着杯子看林丹汗。
林丹汗的手搭在杯子上,手指在杯沿上不停的转动着,看口就笑道:“……天降灾祸在本汗看来,都是小事!人祸,才是天大的事!”说着,就看向努尔哈赤,“三天前,有一支人马入内喀尔喀部,敢问金国大汗,你金国臣子率部众秘入蒙古内喀尔喀部,所谓何来?”
林雨桐眼睛一眯,感情林丹汗想趁机干掉努尔哈赤,可努尔哈赤也没闲着,愣是趁机派人去了内喀尔喀。内喀尔喀是随着风向摇摆,金国施压大了,他倒向金国。蒙古施压大了,它又倒向蒙古。两边的利都想吃,还谁都不想得罪。
在努尔哈赤看来,这种行为就该打死。
可在林丹汗看来,只要不跟科尔沁似得彻底投靠过去,那就是我的!现在,是你占了的我的地盘。
可努尔哈赤认这个事吗?他朝后一靠,别提有多恣意了。端着酒杯由着大妃阿巴亥给敬酒,这才道:“竟是有大金的将领率部去了内喀尔喀,这事本汗怎的不知?你蒙古自来跟大明交易频繁,怎知去内喀尔喀的是金兵而不是大明的商队?”
四爷:“……”干嘛拉我下水!
才还兴奋于见到列祖列宗了,可列祖列宗这手段未免太无赖。这就是生拉硬拽,要把自己拖下去了!
林雨桐借着倒酒,掩藏下那点幸灾乐祸:这般的无赖手段,有没有觉得有点熟悉到牙根发痒。
林丹汗不等四爷说话,直接就道:“商道乃是固定的道儿,且都是女眷在打理!怎么绕道,都不可能从你们大金的方向,去往内喀尔喀。”说完,他还冲着四爷笑,“大明皇帝陛下,本汗知道,此事与大明无关。”
非拉着四爷跟他站在一个战壕里!还是逼着大明跟后金站在对立面上呀!
四爷哈哈就笑,“都不要着急,两位汗王说的都有道理!大金说没有派兵去,朕信汗王的!汗王说没派,那必然就是没派。内喀尔喀何去何从,那是人家的家事,朕干涉不得……”
努尔哈赤暗骂一声,什么叫做汗王说没派就没派!叫你这么说,老子占了内喀尔喀,将来这都不能算数了吧!这是心知肚明下顺势坑老子呢!
随即四爷话风又一变,笑道:“朕也得信蒙古汗王这般信任大明!大明跟蒙古交易,有朝廷交易,也有民间交易。但民间交易,以利为先。汗王说的那一支人马,有没有可能是两国之间民间商队呢?可探查了?”
林丹汗嘴角一勾,这个大明皇帝,果然还是舍弃了跟蒙古的联盟呀!他虽没跟后金联盟,但对后金的政策,必然是变了!他替后金否认了后金出兵内喀尔喀。
偏向谁,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林雨桐心说,这种事,一个证人也没有!你只说有人带着人马去了内喀尔喀。那内喀尔喀怎么说呢?是派人向你求助了?还是有人笃定的跑来,说是后金攻占了咱们部落。
都没有!就是一点信息,这信息应该是真的!可凭这个,叫大明在里面插手,怎么插手。
内喀尔喀怎么选择,在一定程度上是有自主性的!你是蒙古名义上的共主,你都震慑不住。非得叫大明站出来出这个头,这现实吗?
四爷说了,可能是大明的民间商队,那就已经是在给蒙古了一种解决方式。如果你们认为有必要,大明完全可以真的出这么一直‘民间商队’干预。
可显然,林丹汗不是没领会四爷的这一层意思,就是他也不想叫四爷干涉蒙古的内部事务。
于是,对方没有言语。
四爷一番言辞,林丹汗不接茬。可努尔哈赤却被四爷给气的够呛,你那暗含的意思老子听懂了!还真是不怕手长老子给你剁了是吧!不往大明扩展,但老子也绝对不会允许你把手伸到草原上。
你要只是说说就罢了,真敢伸手,老子必剁你无疑。
那余光瞄着四爷的手,四爷哪能无感?他动了动手腕,好似有点: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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