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七蔷薇
二十九坚持
“梁明打从一开始，可就没想着‘坦白从宽’。他这一肚子的算盘扒拉了这么长时间，琢磨的可一直都是怎么‘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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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制药厂房的老底一掀，梁明也就没什么混淆视听颠倒黑白的余地可谈，原先还零零碎碎不够确凿的指控基本能囫囵出一个还算完整的证据链，但凡这人能有理有据结结实实地按在警方手底下，关键证人的指认，也不过是时间上的攻坚破难。
甚至梁明自己都早有预料似的无心挣扎，简直从善如流地承认了盛城际速带货销毒、线上攒局博彩以毒押赔的指认，然后托着下颏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这两张严肃绷紧的脸，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句反问。
“我反正已经在这儿坐着了，手铐脚镣锁得那叫一个牢靠……可你们难道就不好奇，洪信宇这个两面派，到底在你我背后，听从谁的指示安排，撺掇出这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猫腻出来？报废制造厂确实算是一个重要的货点，但还真就不该是他——在不恰当的时候……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偷偷摸过去的地界——”
“他手里那些来路不明成分不清的货到底是从哪儿来？这威逼到头应该能查出来吧？他经手的货量跟我挪给他的货量可完全对不上账啊，还有啊……洪信宇这人闷得很，再加上他本来就是被拽入行的，你们说……他哪儿来的胆子自己悄默声地折腾出这一摊子稀烂？”
梁明撇了下嘴角，高高地把眉毛扬起来：“你们肚子里怎么敲锣打鼓的我不管，我可是好奇得很～”
顾形揣着胳膊先没吭声，余光扫了眼刚跟尹贵平换班过来的温晨，然后觑着他紧紧嚼咬着后槽牙的颊侧，极轻地呵了一声。
“梁老板，生意都做到这儿来了？想跟我们谈交易？”
“诶哟哪儿敢啊顾队，我这不是琢磨着能不能讨个——死缓？”
梁明稍微仰靠在硬板凳的椅背上，好整以暇地两手交握看向顾形，“洪信宇趁着我被你们严防死守的这段时间，可都快把我的家底偷空了，我想拽着那孙子同归于尽这不过分吧？再者说……”
梁明忽地一顿，转而斜挑起视线，意味深长地瞥向温晨瞠目瞪得通红的眼睛。
“再者，我可不像他们！我没谋害过警察！……我跟张队，那好歹也够得上一句兄弟吧，他那车祸的蹊跷，我也得想办法替他伸张一下正义啊——你说是不是？温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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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明现在是知道自己‘大祸临头’，抓不抓得着救命稻草且不说，想借我们这把刀排除异己兴许才是真的……梁明手里的货从哪儿来还打着问号，但凡追查下去，这枪子儿就一时半会儿落不到他脑袋上，再留个主动给警方提供线索的罗恃在外头，盛安市这头把交椅的位置，对于他来讲，也不过就是换个清苦的地方坐坐。”
江陌两颊塞得鼓囊，扒拉着餐盘风卷残云的脑袋蓦地一抬：“……合着你憋了这么大的劲找我吃饭，就是想说这个？”
“沣西坝庄布控收网在先，盛城际速的买卖都没漏出什么直指命脉的关键，要不是闯卡的车祸，我们甚至都摸不着借机彻查盛城国际的门槛——梁明在盛城国际也算安安稳稳地掌舵了几年，他要是单纯的想借刀杀人，没必要兜这么大一圈子，蹦跶到我们面前。”
温晨搭眼看着江陌有点儿犯愣的表情，缓慢地抬起眉毛，低头在指尖哈了口气，“嗒”地一声弹敲在江陌的脑门儿上面——然后没等瞧见江陌吃疼抱头，先被她的头盖骨震得抖了抖手腕，嘶着凉气笑出声来：“你这脑袋……硬得像从石头里蹦出来……”
“你这话可别让江老师听见。”
江陌迟钝了两秒才摸了摸额头，压低了声音慢吞吞地眨眼：“你的意思……梁明是在这儿拉‘投名状’呢？还真别说，沣西坝庄掐掉的货，虽说查到了一个制贩的厂子，但这厂子里到底出过多少东西都是未知数，保不齐还真有什么上线……你在酒吧当夜场经理——”
“……”温晨没置肯否，只是看着江陌恍然意识到自己多话地抿住嘴唇拉上拉链，吁了一声轻叹：“梁明给你送花拉你下水，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不止是他，还有个撺掇洪信宇‘背信弃义’的竞争对象在外面。”
江陌弯了下眼睛，也猜得出温晨是在委婉地提醒她留神小命攸关，隔着饭桌搭了下老同学的左肩，“梁明可是有案子还悬在我们刑侦，而且要是这么盘算，我跟老顾都有点儿怀疑疑似失踪遇害的唐葭，恐怕跟洪信宇背后的人有关——反正我们现在就是负责给你们打配合，一切行动听指挥，放心吧温警官，惜命着呢，梁明也好梁霁也罢，算计不到我这颗石头脑袋。”
温晨乜了她一眼，抖开肩膀上装模作样的手指尖：“你是惜命……还是单纯不希望你那个小男朋友担心？”
“嗯……一半一半？”江陌咧着嘴角眨了眨眼，“我抓个贼都够他哆嗦三天。”
温晨“嚯”了一声：“那梁明撂底之后，这次配合抓捕执行任务的事儿……他就这么放你出来？”
“执行任务的事倒是没跟他说太多，毕竟也算保密行动……不过蒋唯礼身上那点儿官司他门儿清，攒局的筹码有问题还是他琢磨了挺长时间跟我吹的气——保不齐经侦和你们那屋子里的哪封举报信就是从他们公司寄出去……这次任务的性质，我估计着邵桀或多或少应该猜得到。他怕说多了不好，就让我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隔三岔五跟他报个道。”
江陌轻轻地翘了下嘴角，然后掀抬起眼皮看见温晨脸上那点儿牙碜的别扭表情，彻底咧开嘴笑了笑，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倏地绷抿住嘴角：“倒是你，张队的车祸……其实苗头不太好，你的身份暴露应该比计划之中的要早，梁明不该不知道……但如果他想在我们这儿铤而走险试一遭，你——”
“当个活靶子也挺好。”
温晨端着餐盘起身，掠过江陌身边时，屈指在她脑袋顶上一敲。
“我要是回不来，就白送你一个弟弟，温夕那小子还算听话，也能挣钱，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