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从薛姨妈处得了卖身契之后,就没有拒绝将其退回去。
毕竟,这可是关系到丫鬟袭人和丫鬟晴雯两个未来命运的珍贵东西,却不似银子那般的东西可以比拟。
只要将这个东西捏在手中,那么这两个丫鬟未来的命运,不也就还是任由香菱一个人说了算吗?
拿了卖身契的香菱,立刻找来荣国府的丫鬟带路,亲自去了一趟袭人的院子。
还未进到院子里面去,就听到了院子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这声音颇为的尖酸刻薄,正在怒骂着人,道:“你这个贱骨头,我让你洗的衣物,便是这般污秽模样?你睁开你的狗眼睛好好看看,这衣服到底洗没有洗干净。”
说罢,就是狠狠地将衣服,丢到地上去,又狠狠地去踩上几脚,继续呵斥道:“快,赶紧给我拾起来重新拿去洗,今天你不洗到令我满意为止,就甭想要睡觉休息去。”
“怎么?还敢瞪我?”
“你现在已经不是宝二爷房里面的大丫鬟了,只是得罪了二太太被发配到这个洗衣院子里面来洗衣物的低等丫鬟。”
“如今的伱便是戴罪之身,甭想着能够安然无恙地从这个地方活着走出去。”
“似你这般貌美的大丫鬟,若不是天生放荡,整天想着去勾引自家的主子,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来呢?”
“一个荡妇似的人物,也配跟我瞪眼?再瞪眼,我就将你的那一双漂亮的眼珠子给挖出来,让你成为一个瞎子,看你还敢不敢跟我瞪眼。”
“惹恼了我,赶明儿我便是要去二太太的跟前状告你不服管教,说你在这里不尽心忏悔,更对二太太始终心存不满,从未尊敬过,来这里做事情,亦是成天偷奸耍滑头,跟二太太对着干!”
“到时候,一旦二太太知道你的事情,肯定会雷霆大怒,将其给驱赶出去。”
“从这个荣国府内被驱赶出去的丫鬟,未来的命运是什么,你心头不会不清楚吧!”
嬷嬷低头嚣张跋扈地望着袭人那张漂亮的脸蛋,心头更是妒忌和嫉妒起来,心怀妒忌地继续说道:看书溂
“哼,知道后果就好,知道招惹我的下场,就给我老实点儿,兴许我一高兴了,你就可以少吃一些苦头。”
“不然的话,可有好果子给你吃。”嬷嬷伸出手来,枯槁如同树皮一般的手掌,拍了拍袭人的脸蛋,又感兴趣地捏了捏,发出放肆的大笑来。
随后,这嬷嬷又是狠狠地盯了袭人一眼,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儿给我洗衣物,今儿要是洗不出来,耽搁了府里面的人穿衣用度,可有你受的。”
“.........”
香菱光是站在外面听着这般羞辱人的话语,心头就能够想象得到袭人在这个地方到底受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少的累,此刻,香菱便是心神微动,脸色微变,已然有了计较。
只见香菱便是抬起来自己的绣花鞋子,一步一步地踏在台阶之上,顺着台阶,拾阶而上,直到越过了门槛,入了里间的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刚才训斥袭人的老嬷嬷王氏,又望着正在被老嬷嬷们妒忌和打压的袭人,见着正在洗衣服的袭人,走到王嬷嬷的跟前,便是抬头就是一巴掌扇打在王嬷嬷的脸上,呵斥道:“王老嬷嬷,你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若是外人不知道的人,听了你的声音,却还要以为你也是这个荣国府内的主子呢!”
“你也不去找一块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的脸,看看自己的模样,就凭你这般的蒲柳之姿,这一辈子也就只配落在这里洗衣服了!”
“怎么?挨耳光的滋味不好受,你心头不服气?”
香菱抽了抽自己的手掌,脸色淡然,漫不经心地说着。
这般话语言辞却又好似冬天里面的冰刀子一般,深深地刺入到王嬷嬷的心头去了,让王嬷嬷气的脸色青白,变幻莫测,阴沉着脸盯着香菱,恨不得直接出手去生撕了香菱脸蛋。
只是接下来香菱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捅进当事人的心里,让王嬷嬷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到香菱继续说道:“你倘若是敢对我动手,那怕只是伤了我身上的一根毫毛,那么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那老爷素来疼爱我,待二爷科举会试之后,你必定会惹来大麻烦。”
“说不得啊!你还会走投无路,被荣国府内的主子们驱赶到田庄里面去,去过更苦更累的生活。”
王嬷嬷见到香菱这般凶猛的姿态,闻言似乎是真的被吓唬住了,亦是不敢再轻易动弹了。
荣国府内的丫鬟们和奴仆们素来听说过芸二爷疼爱香菱的故事。
这件事情似乎还要从芸二爷在金陵府科举功名的时候说起,说是那芸二爷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眼前这个大丫鬟香菱更是跟薛家的老爷薛蟠闹翻,狠狠地暴打了薛蟠一顿,甚至还让薛蟠住过几天牢房。
倘若是这样的大丫鬟打自己,王嬷嬷还真的没有勇气跟香菱顶嘴抗衡,连忙蠕动自己的嘴角,心头想着,“我惹不起你,难道我还得罪不起这个贱骨头?等着吧!”
“等你走了之后,我会连本带利地让这个贱骨头付出代价。”
“你给我的屈辱,我会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的还回去。”
这个世界上除了太阳之外,让人无法正视的东西,就是众生所谓的人心。
袭人闻言亦是心头感动不已,几乎落泪,却还是不忍心让香菱卷入到这场麻烦当中来,便是开口说道:“香菱妹妹,你怎么来了?你还是赶紧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回到芸二爷的府里面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似乎是受尽欺辱,无处伸冤,每天都活在责骂和羞辱当中,彻底让袭人的眼神里面变得空洞起来,再也没有之前在贾宝玉房中亦或者贾母老太太身旁当差时候的那般光亮和明媚,整个人就好似春天过去的春花,呈现出一种逐渐凋零,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凄惨面容来。
“恶人自有恶人磨。”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人再善良,心头也有那三分怒火气在身上。”
“王嬷嬷,今天这一巴掌直说了,就是为了我这袭人姐姐打的。”
“倘使你对人和善一些,又何至于落得这般下场呢?”
香菱望着王嬷嬷似是在给王嬷嬷说打她的理由,又似乎是在借助于训斥教导王嬷嬷,来侧旁告诉袭人一些人世间的道理来。
说罢,香菱则是又从袖子里面拿出袭人的卖身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