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和三眼并肩站在魄罗山上空,劲风袭过衣袂飘飘。
两人看着漫天浑浊气息满心疑虑。
魄罗山本就是仙山灵气充足,即使后来仙魔大战杀气太重,煞气涤荡个万年也差不多了,现在几十万年过去,还能够感受到浊气氤氲果真有些奇怪。
“这魄罗山白天看起来似乎是好些了,但是我感受不到丝毫灵气,反而有魔气萦绕的感觉。”
“的确奇怪,我们不是早就设置了护山阵法涤荡魔气?可我也感受不到丝毫灵气。”
“按理说不可能,护山阵法也开启数万年了,怎么会没有一点吸纳清除浊息的效果?”
“除非有人在这里散播魔气,所以数万年了,魔气不仅不散反而隐藏了。”
“隐藏?散播魔气,难道是豢养魔物?”
“或者是魔军!”
两人面色肃然,立刻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之前我命帝邺巡视魄罗山,他总是应付我一切都好,没想到这里浊气如此浑厚。他这差事怎么当的。”
“最近我听到一些传言,”三眼看着帝俊面色有些犹豫,“说帝邺和魔军来往频繁,甚至有说他加入了魔军。魔军也是奇怪,只打天兵仙门,对妖族很友好,不少小妖都被招揽入魔。”
帝俊愣了一下,“他敢!我早就警告过他!真要是入魔,我就废了他的灵根!”
“事情怎么样查清楚了再说。话说你真不该放任昊天下去。昊天现在沉迷凡间生活,有了妻小其乐融融,一年难得回来一趟。有他在也能给你帮把手。”
“昊天生世坎坷,他能够开枝散叶享受凡间之情爱也是一番造化。”
三眼心里叹了口气,帝邺从小就机灵聪颖有号召力,相比帝鸿更适合做接班人,然而帝俊一直看不上他的小聪明,甚至想要昊天接班,帝邺因此总有一些叛逆心理,偏偏爱剑走偏锋,想证明自己更强。
入夜,魄罗山更加阴森诡异,魔物怪叫声不绝于耳,食人草伸展枝叶,食人花身姿摇曳、大大小小的魔兽,似乎都在等待什么,饥渴难耐。
一阵狂风吹过,帝邺落在魄罗山顶,灰色长袍在寒风中凛冽翻飞。
帝邺启动魄罗山护山阵法,山顶爆发出光芒,帝邺身形开始变化成苍颉,身着一身闪光的黑羽长袍,他双手捻诀调动灵力,黑色的魔气在双手间凝聚翻滚成一个光球,双臂一挥,光球被打进阵盘,黑色的魔气通过护山阵法迅速扩散到魄罗山的每个角落。
护山阵法本是为了净化魄罗山煞气所设,却反过来被魔灵利用,扩散魔气培育魔物。原来魄罗山魔气并没有被清除掉,只是隐秘起来,夜晚才出来弥漫各处。闯进来的小妖精们也被魔气浸染,渐渐入魔。
守候在暗处的帝俊和三眼一脸震惊。
看到帝邺瞬间变形为苍颉时,帝俊身形晃了一下,险些站不住脚。本来以为帝邺顶多是和魔界交好,一时糊涂,训斥一下就罢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这个宝贝儿子还真是让自己开了眼界!
难怪魔界大举进攻仙门,对于妖界却寸土不犯,还屡屡示好……
帝俊想要冲出去,却被三眼用灵力一把摁住,三眼灵力传音:他现在不是帝邺,他是苍颉,魔尊苍颉!你我一起上,也未必能赢得了他!
帝俊在震惊中还回不过来神,帝邺是魔,最机灵聪明的这个儿子是魔,是魔尊苍颉!
确保魔气散布均匀后,苍颉才飞身离开。
魔花魔草吸食了魔气更加滋润妖艳,各种面目可憎的魔兽食饱了魔气肚皮鼓鼓的心满意足打起了盹儿,喧嚣声慢慢都消停下来,夜色笼罩中的魄罗山终于恢复了平静。
三眼收回灵力,帝俊慢慢转头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回到妖谷。
震惊和愤怒中,帝俊陷入心魔。第二天帝俊才清醒过来,连吐几口鲜血,一夜之间黑发已然尽白。
他心爱的儿子,最聪明的儿子,寄予厚望的儿子!魔灵,魔灵居然占据了他!魔灵!可恶的魔灵!当初诸神为什么没有把你消灭!
我可怜的儿子,我可怜的帝邺!我拿你怎么办啊?
被魔灵占据的帝邺,已然是魔尊苍颉。他可还愿意回归本源,做个平凡的妖,过平凡的妖生?
纵使他愿意,如何去除魔灵?
为人父母,纵然万般无奈,只好千方百计寻找补救之法。
天庭上,天君父子也是一副愁眉苦脸。
“方儿现在有了仙门掌门人的身份,再找一门好亲事,也就能顺利回来了。她真狠心,图谋息壤也罢了,连亲生儿子也不管不顾。”
“是该说一门亲了。不过玉泉!这就是机缘,你怎么还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努力你争取了,就该是你的,也许它生就不属于某个人的。”
“从我懂事起您就告诉我要肩担起保护天界的重任,神器自然是我要守护的,神器不该属于任何一个人,神器就是要守护三界四海。”
“或许,她并不想要息壤,或许她想放弃却放弃不了。”君上低头。
“无论如何,我会找到她,找回息壤。”
君上面露不忍之色,“万万不可。每一次息壤的出现都引起一番动荡不安生灵涂炭,你我于心何忍。息壤是神物,既然认主就该尊重它的选择。”
“息壤您当年本来就是交给我保管的,认主也本该是我。”玉泉君半响喃喃自语。
君上讶异地看了看玉泉君,叹了口气。“天意难测。如果你当初没有那么宠爱你的王妃,也不会发生息壤在祭典前被盗的事。”
玉泉君捏紧了手中的酒杯,杯中酒微微抖动起来。
“我那么爱她。我以为,她对我也是一样。”
“玉泉,世间劫难都可说解开来,唯有情劫,说不说都是错。”
“不过方儿不是我所出,没有资格承袭仙位。”
“不会的。当初她那样决绝以命为誓说无方是你的孩子。”
“可我和她都没有金血,方儿怎么会有金血?”
“方儿有天地始祖最纯正的血脉,也不是坏事。或许是天地始祖感念我矜矜业业,赐予上神血脉。”
“这件事我总有一天会查清楚的。”
君上长叹一声,“二十万年了。我没有想到,你这样执着于此。这对你并没有好处。”
“我就是不明白。”玉泉君自言自语,他和她,本来是心意相通琴瑟相合完壁无暇,怎么会落到这样疑心丛生决绝相对的地步。
君上看着玉泉离开的背影,一阵内疚一声叹息。
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