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巧小伙计栾九,下工后收拾好货架,又跟着管事和伙计们一块关好门窗,放好门窗外的挡板,才乘着月色回了家吃饭。饭后他又偷偷溜出家门,在各条巷子里转悠了两圈,才停在一户院墙外,轻声敲门。
院门无声打开,两人一手交纸条一手递银子,快速交接完毕后,栾九轻手轻脚地出了巷子,脚步轻快地进了还未关门的米粮铺买了一小袋粗粮,扛着进了另外一条小巷,再出来时,扛着的袋子变大了不少。如此这般逼着行人走回家时,他扛在肩上的已经是五十多斤粮食了。
「他用废纸换银子的那家人的底细还在打听,不过这栾九也真是个人物。」弦音感叹道,「他从米粮铺里用衙门发的凭票买了三斤糙米,假惺惺去送给一个与他家沾点亲的小姑娘家,再出来时米就变成了六斤。然后,他又去了一个寡妇家送米,米不只没送出去,还又添了几斤。一路上,他串了五户人家。姑娘猜,他最后去的是谁家?」
栾九能够得着,自己又认得的人家,林如玉想都不想,「穿街巷钱家。」
弦音点头,「姑娘一猜就中,钱宝翠偷偷给了他一袋粮食,看样子足有十斤。」
雨莺睁大眸子,「这栾九真长得那么好看?」
云鹃可不这么认为,「各花入各眼,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看。他的眼神乱瞟,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给栾九粮食这事儿,钱宝翠肯定是瞒着家里人的。因为我听说钱家缺银钱,他们买的粮食,一大半全是粗粮。」
林如玉不认为林三姑没钱了,她买粗粮只是不想惹注意罢了,「明日派人去小舞那问一问,看栾九与钱宝翠之间是怎么回事儿。」
同住在穿街巷内的沈小舞,这段日子一只在吃钱家的瓜。林如玉不关心栾九是怎么从钱宝翠手里骗粮的,她只想知道钱宝翠在自己被伏击和下毒的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二日上午,沈小舞便带着沈小七到了林家,向自家大嫂禀告栾九和钱宝翠之间的勾当,「栾九的娘身子弱,常年离不开药,所以他家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栾九仗着长得好看嘴又甜,自小就是吃东家、穿西家长大的。钱家上个月搬到穿街巷后,栾九就打着敦亲睦邻的口号蹭了上去,钱宝翠挺吃他那一套。」
沈小七补充道,「我五姐就不吃,还把他损了一顿,栾九现在见到我姐就绕着走。」
沈小舞瞪了七弟一眼,「别拿我跟傻子比。」
林如玉被他们逗笑了,「钱家人最近可接触过什么可疑之人?」
「没有。」沈小舞十分肯定,「除了像栾九那样想占钱家便宜的,正经人家都不搭理她们。如玉姐遇袭的事儿,我二哥一直在查,他说应该与药商宋家有关联,等拿到确凿证据,二哥就交给大嫂。」
林如玉叮嘱道,「我刚用栾九给对方下了套,你回去告诉你二哥,让他这几天不要跟得太紧。」
「明白。」沈小舞脆生生应了,「等他们自己上钩。」
林如玉抬手掐了掐小姑娘白嫩嫩的小脸,「说得对,小舞越来越聪明了。」
沈小舞被大嫂摸了小脸,笑得十分开心,「不是我聪明,是我哥和如玉姐教得好。如玉姐想看热闹不?我回去后把钱宝翠与栾九的事儿,跟钱兰翠讲一讲?」
林如玉摇头,「我最近有点忙,没空看热闹。」
「明白了。」沈小舞笑得坏坏的,「那就攒一攒,等如玉姐有空了咱去看大热闹。早晚有一天,栾九得把钱家的家底骗光了。」
林如玉跟着沈小舞一块坏笑,若有这样的大热闹,那是肯定要看的。
这一日,接了栾九纸条的人,将东西送进了药商宋家,交到宋天翔的手上。宋天翔展开三页信纸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
是林如玉写的?」
送纸条的人言之凿凿,「小人买通了林家药材行的伙计,千真万确。少东家您看,这会不会就是那位大人想要的东西?」ap.
「这上边确实有几味去火的药,但……」身为药商少东家,宋天翔虽懂些药理但却不多,他懒得动脑子,「管它是不是,送去出让那位大人自己分辨!」
「是。小人觉得把药材和单子一块送出去更为妥当。」送纸条的人嘿嘿笑着,委婉道,「现在衙门管控得严,药材不好弄到手,您看这纸条上的药材……」
这上边足有三十多味药材,其中还有几样是珍贵药材,就算每样只取几两,也得一大笔银子呢。宋天翔想着就心肝疼,「让栾九从林家药材库里取。」
送纸条的人为难道,「栾九那家伙滑头得很,他肯定不敢。大人那边等着解药救人呢。若是真能按照单子上的药方配出解药,那位大人绝不会忘了您,少东家您看……」
罢了罢了,宋天翔咬牙,「我去取药!」
送纸条的人私吞了一半药材后,寻机出城把东西交到了下线手中。六日后,林如玉用左手写的药单和十几样寻常见的药材,便送到了和州。
得知这药单上的药凑在一起,就是祝蒙桢每月派人送来的解药时,每月等着宣州解药续命的和州司仓书佐郑永富大喜,「等制出解药后,老子立马带人踏平宣州城!」
药单上只有药材名称,并没有用量和炮制方法。郑家请来的郎中依照常规,揣摩着配出了几粒解药,交到了郑永富手中。
郑永富不过冒然用药,思来想去,便偷梁换柱,让二弟郑永贵试药。
不知情的郑永贵在七日红发作前夕,吞下了假药。不肖一个时辰,郑永富便见二弟痒得满地打滚,把身上的抓得鲜血淋漓。他吓得骨头都凉了,连忙将真正的解药喂给了二弟。
郑永贵服用了解药后便晕了过去,一个多时辰后,身上裹满白布的郑永贵苏醒过来,回想起方才的感受还忍不住瑟瑟发抖。
小妾扶着郑永贵坐起身,小声道,「大老爷说是送来的解药不对,所以老爷您才会毒发。但奴婢听说……老爷吃得第一粒丸药,不是宣州送来的,而是大老爷偷偷找人配的。大老爷他……让您为他试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