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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武侠修真 > 金光之荻花题叶 > 第二十四章 行云流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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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烟阁

太行三英、苗边双匪、大觉山人,三个成名杀手,如今齐聚此地,只为一个共同的目标,但在此之前,他们还得越过一个人。

那是一个道袍高冠的出尘羽士,外表看来浑然不似那类刀口上舔血的,少了些江湖气,倒是有几分俊朗。

眼下双方对峙,六对一的局面更衬得禹晔绶真形影单薄。

杀手无言,猎犬般的老辣眼光一扫羽士周身,无需沟通,分工自然而成。

窄额瘦脸,颧骨突出,隆鼻如鹰的大觉山人身形凌空,手浮厉芒,赫然满布化骨真气,迅稳兼备地扑向禹晔绶真。

见状,太行三英,苗边双匪不自觉地扯开嘴角,似是已然看见敌手未来。

放在他们五人身上,想胜过对方手中笔杆未能如此轻易。

需知天底下但凡能施这门兵器的人,手下功夫必是已点穴打穴为主,攻人要穴,点人死穴,杀人不见血,动辄便能取人性命。

奇门之中,此般兵器已属头筹。

而太行三英、苗边双匪一身武学多以大开大合为主,于奇诡善变反而不算精通,因此由大觉山人出手料理最为合适。

中年动若鹰隼俯冲而下,掌势阴冷,阴风阵阵,带着一股腥臭的气息,瞬间笼罩禹晔绶真周身上下。

险关在前,青年羽士神色不动,然而手上已经有了应变动作,抖袖挺腕,风雷穿云猎响,长枪直刺而出。

‘枪?竟然是枪?怎么会是枪呢?’

大觉山人心中只感大为突兀、矛盾。他已想到对方可能行笔,甚至用空暇单手来回应。

却从未想到对方所用居然是枪。

这点也是曾令青年羽士自家父母头疼万分的所在。

本意家学渊源,禹晔绶真应当在书法一道颇具天赋,子承父业。

更甚者,效法义舅修习丹青亦无不可,总之都是从笔法入手。

但依禹晔绶真所说,似是初习书法时,便被临书玉笔楷模全赋信手拈来的造诣打击到了。

至于丹青一脉,少年临摹若久所绘图景还不及荻花题叶八岁时宛若妙手天成的写生随笔,见微知着,推算作为花师尊的如画江山修为。

于是乎,崇贤更自闭了。

类似的情况还出现在其他七雅所擅领域。

没奈何,遭受连番打击的禹晔绶真愤愤表示自己要投笔从戎。

闻言,未有殁于道域内乱的临书玉笔险险拦下差点打算清理家门的泰玥皇锦,然毕竟为人父母,自当体谅子女心情。

战国策有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在旁观妻子监督爱儿习完阴阳八极以及不少高阶武学后,旭长辉这才一纸书信,将崇贤送往仙笔峰流水塘畔行云山庄,付与好友教养。

好友尚书郎传信嘱托,更是个性仁心侠举、不吝提携后辈,同为笔海三豪的傅天行自然不会藏私,遂将枪法机要悉心传授。

而禹晔绶真也的确未有让人失望,转系后的他一心习文练武,如今的一身枪法造诣很是不凡。

面对化骨柔劲,青年羽士指间笔锋捻转,双掌并合,须臾向外拉长,翠色玉笔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杆雪亮长枪。

简单直接的造型,枪身有若锋芒洗练,搭配着霜白的枪柄,并以洁白的兽毛点缀为缨。

犀利枪尖凝结寒星一点,拟似白蛇吐信,后发先至,带着难言的刚猛凌厉,径直刺中大觉山人掌心。

瞬息间,太行三英、苗边双匪神色丕变,身形飞掠而起,各施绝技,殛欲合围而来,然而终究是慢了。

从五人坐视禹晔绶真化去玉笔的那一刻就慢了。

道兵藏招,术法暗伏,障灵四方顿挫杀手步履。

而大觉山人呢?

他的反应很快,面上一层青气转瞬即逝,前探右手去势不变,内里强行转柔走刚,袖袍鼓涨虚掩厚重气机,横练一掌硬撼长枪一记。

与此同时,左臂反挥而出,空握成爪,擒向枪杆七寸弱处,翻覆刚柔反噬下的阴柔余劲正应此招。

眼下大觉山人右启化骨行霸道,左运鹰爪应狠厉,招法迥异,两套掌功竟是被他改得面目全非。

常言出奇制胜,实则不然,出奇却也未必能胜。

察觉苍鹰探爪意在夺兵,禹晔绶真长枪一振,轻巧逼退中年右掌,眼看错开猎猎飙风,迎向对方左手。

腕随手动,七尺二寸的冷冽寒枪飞舞而起,横挑斜抡,竟是平地生风,压服楼底竹篱花草低头。

黄龙卧道虚截毒辣爪风,决绝气势令人胆寒,森然锐气迫得大觉山人指肚微微刺痛,因而只得无奈撤手。

然而,羽士变招更快,单手一松一握,收放间,已是寒枪倒持。

枪身寸寸反递,半行黄龙凝作金簪拨灯,改道中门,枪尾直进抵住敌手咽喉,写意轻叩一笔。

“咯……咯……”

大觉山人喉中呼吸瞬间变得怪异,像是如鲠在喉,又像是话语卡在了喉咙里怎么吐也吐不出来,全被一笔枪堵在了里面。

三层,只听得男声幽然叹道:“好一个‘明月照高楼’转而为‘明月照积雪’。”

居高临下,将战局尽收眼底,以还珠楼情报总管的眼界,自然不会看不出禹晔绶真能为。

“明月照高楼”源自曹植的《七哀》,“明月照积雪”则语出谢灵运的《岁暮》,青年羽士一招不着,立即变招,使来妙浑天成、一气呵成。

管中窥豹,蓝衫客便知道对方不但武功高、枪法好,最可怕的是他招式法度森严,但章法又妙造乾坤,技法无迹回寻。

‘檐前负笈’只说一句,禹晔绶真掌中寒枪已攻出十余招。

这是回敬,回敬姗姗来迟的五人。

未曾想不过几个呼吸,大觉山人便已身死,这更坚定了太行三英、苗边双匪合作决心。

双方杀手几乎同时来到。

赤发火烙般在风中飞卷,炙热的内劲萦绕升腾,三只手似熊熊火炬一般,沿着不同轨迹袭向青年羽士。

异色的两柄快刀则是趁隙封锁对手退路——

一者接连三记力劈华山,刀刀各不相同,怀着统一目的,突破眼前山峦;一者幻作乌龙翻江,张牙舞爪袭向禹晔绶真后心。

枪术本多用于两军对垒、冲锋陷阵,若用与武林高手比武较技,就不免失于笨重。

先前大觉山人猝不及防之下,败于寸长寸强。

因此五人愈发留心,转走近身缠斗,限制长兵发挥,然而接下来的战局走向则更令他们意外——

寒枪行若狂风摆柳,前揽燎天掌影,后格愁惨刀锋,竟是运用巧妙,变化无方。

虽不及刀剑灵动,然而枪路施展间别有行云流水的美感意蕴充盈当中,显得韧性非常。

此刻,禹晔绶真独对众人合击,神笔状元所传精义逐一浮现脑海:

‘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绎辞。’

男声所念的,正是刘彦和的《神思篇》。

《神思篇》主旨是说明心神的修养,以及分析神思与外物的交感,从而构成文章意象。

然而文章艺理在傅天行看来,则是武学奥妙,在其手中使出,更变成了妙至毫巅的武功招式。

如虚似幻的亲和男声回荡耳畔,羽士心下一动,竟是同频开口:

“陶钧文思,贵在虚静,”虚怀若谷,静察万物,这是为文者必要的修养。

寒枪式走十面埋伏守身无漏,交格铁掌、刀锋铮然作响,意在以静制动。

“疏瀹五藏,澡雪精神,”

疏治洗涤,致虚守静,禹晔绶真目色平淡,衣袖微动,凛冽气机笼罩方圆,枪行怀抱琵琶,险招纷呈。

以险制险争得克敌空间,羽士守坤踏乾,枪身清云缭绕,锐光暴长。

刷刷数声,太行三英左右肩胛,一边中了一枪。

异色刀影倏地飞起,两道灿目刀光斜斜斩来,被寒枪一圈,反荡出去。

“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绎辞。”后四句连珠吐出,一气呵成。

声称投笔从戎,然亲切长者潜移默化影响下,羽士对书法行文也绝非全无领悟。

长吟声中,禹晔绶真已攻了六招。

这写文章的六大要诀,而今却成了天衣无缝、丝丝入扣、无瑕可袭、绵延不绝的六记枪招。

六招,三百一十五式!

锐光云影交织的天罗地网里,太行三英、苗边双匪闯不过、冲不破、更是挣扎不出。

困兽犹斗,遑论人乎?

赤发三人口中发出惊雷般的叱喝声,厉掌狠推,狂风暴雨般击出;悍匪二人招舞飞沙走石,刀锋自下而上,反削掠往禹晔绶真肋间。

羽士掌中冷冽寒枪横里一挑,顺接尉迟献酒。

枪端点向敌人下颚,锐锋有如梨花绽开,旋即又见双匪喉间血花逸散,交映慑人冷芒。

枪身轻摆侧击敌腕,不带烟火气地一触而收,二人手掌无力垂下,腕轮已碎,枪柄又按到敌人的下腹,劲力吞吐凿穿居中者丹田。

电光火石间一招三用,刀客失息丧命,赤发三人收声撤手,各自能为不复。

“行云流贴,名不虚传!”

目睹寒枪夭矫如龙,无论枪尖、枪柄、枪身,都能致人的死命,雅间内的蓝衫客觑破枪法来历,由衷赞道。

毫不在意一时失利,‘檐前负笈’兀自接下一句:“可惜,阅历仍是太浅。”

招式火候已足,深得个中三昧,然而江湖经验尚浅。

闻言,皇甫霜刃微微颔首,说:“倘若换成还珠楼那三位顶尖杀手来,决计不会给对方留下喘息机会!”

除去丹田遭毁的那位,太行三英余下二人虽然单臂受伤失力,但尚有一手可用,此刻果然陡地发难。

耳上三只金环不知何时已被他们摘到手中,趁着禹晔绶真收式立定之际,六道金光,已“呜”的离手掷出。

脱手暗器如六条游窜的金蛇,噬向青年羽士。

然而终是未有功成,只因寒枪境拟大江似练,掀动沧波万顷平地而起。

长兵运术掌,龙门浪涌般的漫渡江潮横拦蛇群面前,不容寸进。

久守有失,甫收式又启武的禹晔绶真内息一时难继,终是露出些许破绽了。

杀手目光何其敏锐,二人不假思索,抬袖已是三枝梅花镖钳在指间,蓄势待发——

然而他们注定没有发出的机会了,只因绚丽飘忽的弧光已然带着难言的雅致意趣,掠过二人咽喉。

弧光来自两柄薄如纸的霜洁素刃,薄的近乎透明,宛若蝉翼,像是连当空的月色都能透过刀身,折射出皓玉般的华彩。

而刀柄,同样落在一双纤长白腻的玉手当中,手主人是比月色更如诗似梦的幽艳。

她似乎并没有停留的意思,秀气纤足略一点地,高挑身姿翻舞腾跃拔起,如海燕般俯空袭向赤发中年。

尽管那是在场唯一无力再战的存在,但有赖流派教养,抹杀敌手所有翻盘可能的观念深入女子骨髓。

比人影更快的是刀光,映月寒冰沿循细微创口沁人血脉,带着赤发中年喉间最后一口余息,划过长空。

封返身法有若白驹过隙,飞鸟还巢般地一个曼妙转折,披风曳地,女子飘然下落。

女子仍是一身雪白色的急装劲服,料子也很轻、很柔软,衬得她修长苗条的体态更婀娜动人。

“雨音霜?”

蓝衫客眼睑稍垂掩去稍纵即逝的森寒,语气罕见地流露些许意外,其中包含的不是失策的惆怅,而更近似大局将定的兴奋。

似是听出话中情绪,又或不欲揭破对方伪装,皇甫霜刃仅仅横暼男子一眼,静待下文。

蓝衫客道:“此战,我败了。”然而,他处,未必!

还珠楼

‘温皇虽然瘫痪失去了意识,但是他的仇家太多,他的能力又让人忌惮,要保护他,只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魔世肆虐,造成的危害甚大,如果战火波及到神蛊峰,你也很难应对,回苗疆更可远避战火。’

冥医与巫教亲友劝解字句声声听入脑海,更有神蛊温皇临别赠礼在,因此凤蝶最终仍是选择回转还珠楼。

但也正是回到这里,女子才发现,此处也未必全然安全。

楼中大厅的门虚掩着,其中尚立着一根根雕花庭柱,以及在残红夕阳下的滴水飞檐,述说着此地曾经的辉煌。

冷风瑟瑟,掠过后院,卷起三两片枯叶,在空中打着旋,比萧风更冷的,是此刻凤蝶的心。

见到眼前老少人影,凤蝶当下真切明了日前幻幽冰剑所述楼中争斗是一幅怎样的场景了。

明眸皓齿、美丽动人的紫衣姑娘握着轮椅推手的素掌微微用力,深吸吐气定下心来。

樱唇稍启,她道:“楼主在此,挑动内乱者,当诛!”清寂冷淡的话语掷地有声般落下。

女声犹如冰冷羽箭般地钉入众人耳中,勾起人心当中挥之不去的魔障,吸引人群注意。

老少杀手齐齐扭头,望向声源,准确地说是望向那道倚靠轮椅的靛蓝身影,眼神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