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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王朝的腐朽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孔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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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孔子(三)

夫谋天道、定社稷、破乱局,当以利同,以意合,分之以食禄,化之以名义,力不可不强,虑不可不长远,满怀希望,常抱死志,如此,可为之也。

三代以来,帝、王与诸侯共治天下,所用者皆贵族也,似伊尹之流,终有数,亦天时也。

然,步朝堂,论国政,其名不正,言必微也,其势未成,行必难也。

先圣孔丘初为政,尝于季氏为吏,后平子为其正名,添为大夫末流。

季氏专权于鲁国,危其君,侵其民,此非礼也。

天下失其道久矣,礼乐崩坏,上必有乱政者,在鲁三桓也,尤以季氏为最。

水至浊亦存白鳞,有活源也;夜至暗尚有星光,能自耀也。

故虽以仲尼之志,向礼卫道,上思周公摄政,知功出自其位,德全于己身。

处微末之时,当不拘于道,不困于礼,盖人皆以利禄为要,生民之愿重于圣贤之志。

力无处宣泄,志不得施张,则内犹修身以养德,正如《孟子》所言,‘穷则独善其身’。

所谓失道、违礼,此人欲所致,执政所为,私心甚于公心。

夫欲以己道成天道,以公心胜私心,首要在其位,次者强其力,余者固其心。

道为根本,此三者,成道之要术,如此,可成也。

既已知其要,然后可以行,不至于有惑也。

自仲尼为政,任中都宰,礼施于要处,政通于上下,一年,四方皆则之。

礼乐,秩序之法,故使民安其所,政有其为,如此,可兴焉。

所谓贤者,使民能安其所,政可有其为,性不必高洁,德不必广博,亦大善。

古之为政也,皆在七言之中,谓‘定、兴、治、盛、衰、乱、亡’。

于鲁国,国势虽衰,乱象已生,未至糜烂,犹可用之以礼乐,因其秩序尚存,故力多有施张之处。

夫有为之士,得一器之利而备兵甲,全一域之功而向四方,此人欲也。

时仲尼已有仁政,然鲁国之患,在三桓,在国君之威仪不盛,权柄不利,上下失衡,君臣无度。

孔丘欲以礼乐正天下,然周室衰微,几不可挽回,重在鲁国,首要三桓。

三桓势大,遥想昭公之时,欲除而不能,负身出逃,至死尤悔。

一人之力,寡也,二人之力,盛也,三人之力,势也。

孔丘之力尚不如昭公之时,而三桓之势犹重,此谓敌强我弱,为之奈何?

三桓者,专权于鲁国,所害者,不在鲁民,不在大夫,惟在鲁室,犹在鲁侯,窃其权而夺其民也。

上失其威,则国必生乱,下专于权,则内必生怨。

故仲尼之为政,治其乱而平其怨,复推礼乐,以图王兴。

此亦鲁侯之望,虽非意合,乃以利合,似有同心,或能勠力。

定公进孔丘为司空,后授之以大司寇,相鲁国。

孔丘初涉相位,七日,诛少正卯。

少正卯,鲁国之大夫,官至少正,仲尼以卯身兼五恶,遂行君子之诛。

五恶者,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

此五者,非人伦之恶,非性命之恶,异于礼乐,殊于庙堂,故所谓贤者恶之也。

鲁之大司寇,掌缉捕刑诛之事,然,擅杀少正卯,言不正,名不顺,且有违于礼。

世多有疑,有,则可辩圣人之为政;无,则合圣人之仁德。

故较之礼之仁德与政之得失,后人从其无,取之礼乐。

余从其有,惟论政之取舍。

世有传言,少正卯广开私学,收授门徒,孔丘之弟子,多有往之,独颜回例外。

卯之学,乃刑名律典之学,异于礼乐,迥于孔丘。

古之为政者,登临高位,多有私心甚于公心,以公济私者,多见于史册。

然以仲尼之志,前不见其欲显于形,后不见其行露于外,所求者无非复礼兴业。

礼乐者,分上下,明远近,定次序,制数目,尊上而御下;律法者,分善恶,明利害,同生死,去殊异,维上而治下。

存礼乐,必轻律法;立律法,必小礼乐。

两者非不可并存,古之贤达,或重礼乐而辅律法,或重律法而辅礼乐,临事而决之。

然,春秋之时,王道既衰,霸业已明,礼乐存而渐失其道,律法立而未章其势。

诸国之君主、大夫、贵族,皆得礼乐之利,虽不尊其实,亦护其名。

守礼乐之旧而排律法之新,皆为私欲,似秦之商君、楚之屈子,皆受其害。

于孔丘,则不然。

礼乐,在宗、在威、在别、在数,律法,在一、在信、在同、在变。

两制不可并用,若用之,当不在首要,当不安一所。

处位愈高,愈是如此。

家国之道,不容忧疑,一经忧疑,轻则损命伤财,重则毁家灭国。

为政之私,不在己欲,贵在守道。

盖仲尼诛少正卯,不在其私情己欲。因律法迥于礼乐,仲尼欲复推周公之礼,此天敌也。

是故,在政不加其污,于德自伤己身。

然,此皆吾妄言之,不敢加于圣人。

既已在其位,仲尼内修礼乐,外拒强齐,威仪在身,力愈加盛。

适三桓困于家臣之患,季孙氏有阳虎之乱,叔孙氏有侯犯之乱,据城邑而乱主。

彼之离乱力弱之时,吾之千载难逢之机。

时仲由为季氏宰,进桓子,欲堕三都,名为除家臣之患,实为弱三桓之力。

桓子、武叔受家臣之乱,未能明察,故以其所欲治其虑所在,虽有所损而自圆也。

郈、费两邑已毁之,至孟孙氏之郕邑,公山敛处进孟懿子,遂不成行。

后三桓合心,力指定公、孔丘,定公软弱无力,自保犹不能也。

顷刻之间,势消力散,凄凄然独行,携弟子门人,出走鲁国。

由是观之,孔丘之为政,明势而知礼,尊上而守常,名正而力弱,贵专而乏奇。

上思周公之政,方知孔丘之所以败亡。

周公七年摄政,位已至极,又得召公、太公之助力,力不可谓不强。

适时成王年幼,周公虽摄政,亦述其意与召公、太公,此三者,皆一人定国之才,威慑群贤之德。

三人意合,周室方无乱也。

后与召公分治天下,方有周八百年之业也。

修礼乐,伐残殷,攻东夷,筑成周,封诸侯,平叛乱,其功赫赫,其德昭昭。

力愈加强盛,势愈加昌隆,盖兵锋之锐利,胜绩加于身,诸侯之拥戴,宵小不敢行。

所谓成道之三要,其一二所能致也,莫过于周公。

故,孔丘之所以圣,非在其政也。

后人可望其德,敬其道,因其善修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