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前的画面凝固了,太阳的光芒有些苍白寂然,风不再吹动草和叶,世界寂静得像一张旧照片。
唐影有些茫然地伸出手,他轻轻触碰身边的树。
炽红的火焰从树底喷薄而出,点燃了树枝和周围的一切,唐影的视野中,所有的花草植物陷身火海,他终于听见声音了,那是同类和其他动物的惨叫声,是树木的崩裂和倒地声,是死亡收割呼吸的声音。
一只猿浑身燃烧着倒在唐影面前,它伸出焦黑的手,死去了,它的手心上,是那坚果。
唐影双手颤抖着捧起坚果。
那无尽烈焰一滞,火势转小,随后迅速熄灭。
风却开始发狂,带着疯雷和暴烈的雨。
电光撕扯着苍穹,一路蔓延,好似一张巨大的网,想要裹住这天,而黑暗处,云与混沌在翻涌,将时间都掩埋。
暴雨忽临,侵袭着大地,将那些美的,丑的,善良的,罪恶的涤荡着一遍又一遍。
唐影眼前的一切如耳边喧嚣的风一般剧烈变化,丛林融化了,同类的尸体如同飞沙般消逝不见,之前的一切仿佛都不曾存在过,唯一让他感到真实的,恐怕只有身上的冷意。
不。
唐影看向自己的掌心,那去了壳的坚果依然躺在那里,即使被雨水冲刷得有些发烂。
时间在流动,冷冽的风雨和激荡的雷火依然在游走,唐影眼前的画面如同幻灯片般放映着闪烁着。
他的身形挺直起来,身上的毛发也逐渐褪去,一根石矛出现在他手中。
一声兽吼打断了唐影的思绪,他环视四周,雨幕下,一只巨大的狼正凝视着他,狼的毛发雪白,尖牙利爪苍白狰狞。
狼张大嘴巴跃向了唐影,唐影弯腰,紧握手中石矛插向狼的腹部。
两道身影交错,两道身影倒地。
白狼身上插着石矛,挣扎着呜咽着,鲜血汩汩直流。
而唐影的胸膛上,巨大的爪痕触目惊心,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难以呼吸,雨水沁进伤口,让痛楚蔓延地更深,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滚烫鲜血的流逝,还有自己生命的消亡。
白狼和唐影都死去了,起码在当下的躯壳里。
再次醒来时,唐影正躺在温暖的床上,他看着身上盖的兽皮,有些发愣,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巨大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这副躯壳是另一个人的,而原来的那副身体没有活下来。
唐影环顾周围,此时的他正在一个帐篷里,陈设简单古老,多以兽骨和木头作为器皿,他缓缓下床,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一个人走进帐篷。
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女人对唐影笑了笑,好似对唐影很熟悉,不,应该说是这副身体的原主人。
唐影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他们在部落中长大,如今他是一族之长,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
妻子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几个小孩和部落的其他族人涌了进来,他们挤在唐影的身边,似乎在庆祝他的醒来。
唐影看着身边簇拥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在钢星连朋友都没有几个的他,居然在此处拥有了妻子和庞大的家庭。
然而温馨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帐篷外便传来了号角声和人们的喊叫、怒吼声。
唐影走出帐篷,看见了漫山遍野的战士,他们手握石斧、石矛和弓箭,冲向这里,将任何阻挡的人砍翻在地,他们是部落的敌人。
身边的人哭喊着,唐影看见了妻子、孩子的无助和悲伤,他愤怒地拿起身边的武器,起码他要保护自己的亲人。
然而敌人没有给他们一点机会,无数石镞和矛从远处齐齐射来,洞穿了他的身躯,他无力的躺在地上,目睹自己的妻子、孩子和族人的慢慢死去,唐影哭了,泪水从他脸庞滑落,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死去之前,他看到了自己和妻子的相遇与相爱,看到了自己孩子的出生和成长,看到了族人们的团结和奋斗,然而这一切美好都被战争和掠夺给撕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