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啦,伯阳,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陈云静静的站在原地,眼神略显黯淡。
这应该是他来到提瓦特后,第一次真正的分别。
伯阳有着自己的生活,他的家人、朋友,都在五百年前的那个时代,他不能,也不可以把伯阳带回五百年后的现在。
和亲人分别,和时代分别的思念之情绝不是那么好忍受的。即使在白天时毫无察觉,到了夜晚,看着夜空中那一轮相似但绝不相同的明月,心中那份思念就会像潮水般涌来,缓慢但坚定的将人淹没。
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当你反应过来,恐怕也会选择溺死在这回忆之中。
关于这点,陈云深有体会。
“伯阳他去哪了?”
派蒙抓了抓头发,有些疑惑。
“他回去了,这里距他生活的时代可有着五百年呢,自然不可能一直陪着我们。”
陈云稍稍收拾了下心情,曲起手指敲了敲夜兰抱···呃,抗···呃···搬着的超大玉石板,既感慨又好笑:“伯阳这家伙到底记录了什么东西啊,竟然用这么大的【玉简】。”
不过真是了不起的成就啊,他整出来的那些不符合常理的术法,哪怕给伯阳的那些是经过他学习很久,结合了璃月仙法基础的简易版,也不是谁都能破解出来的。
要知道他第一次去崩坏世界时搞出来的那些铭文,连丹朱都没研究出什么。
因为那些本就是错误的,凭借着他的不讲道理的特制,才得以“正常”运转。
总的来说,伯阳能在三百多个错误术法中拼拼凑凑,用错误的元件组建出正确的整体,当真是殊为不易。
难不成抛弃原本思维,代入他的视角观察思考真的有奇效?
啧,怎么可能···陈云摇摇头,哑然失笑,他又不是什么奇特生物,至少视角什么的,和正常人应该是没什么区别的···吧?
“五百年前···”派蒙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五百年是一个很遥远的距离,足够让两个古代王朝走向灭亡。
“陈云···”
荧妹担忧的看着他,伯阳和陈云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就这样和朋友分离,陈云一定很难过吧?
“我没事。”
陈云摇摇头,分别总会到来,没有人能拒绝。哪怕他有着让人长生久视的力量,也不能自私的将朋友“囚禁”在自己身边。
“只是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找到伯阳留下的东西,真是巧啊。”
他笑了笑,眼含深意的扫了眼夜兰,“怎么样,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吗?”
“···”
夜兰偏过头,眼神飘忽,难得的显得有些心虚。
暗中调查别人没什么,调查中被发现了也没什么,但这个被她调查的是陈云就有点问题了。
他们勉强···他们算是···他们是朋友。
而朋友间做这种事情,确实有些过分,让人伤心。
“信息什么的等下再说,我在意的是,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刻晴双手抱怀,紫色的眼睛看着陈云。
“是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派蒙也反应过来,她瞅着陈云,狐疑道:“陈云,该不会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才那么急匆匆的走掉吧?”
“大可不必如此阴谋论,我陈某人向来光明磊落,即使是做错事,也会果断道歉。”陈云轻哼了一声,就这么看着夜兰。
众人眼神古怪,看了看陈云,又看了看夜兰,最后对视一眼,默契的后退一步,饶有趣味的盯着这两个人,齐齐露出乐子人的笑容。
“唔,大家尝一尝这个。”
荧妹从空间袋中取出几份早已做好的辣肉窝窝头,一边递给众人,一边压低声音,小声道:“在刚刚看伯阳拿出这份菜肴时就想吃了···尝尝我的手艺。”
众人道谢,接过辣肉窝窝头,拿起一枚送入口中,同时目不转睛的看着陈云。夜兰两人。
刚刚陈云的话已经近乎明示了对夜兰这种做法的不满,接下来就要看夜兰的反应了,真是期待。
“荧,这两个人会不会打起来啊?”派蒙趴在荧的肩膀上,低声猜测着。
“应该不会吧?”
荧妹摸了摸下巴,将脑海中浮现的【夜兰恼羞成怒,愤而出手,然后被陈云轻松吊打】的场景丢出脑外,肯定道:“就算真的打起来,也不会出事的。”
陈云应该很有分寸···大概。
“呵,真是很少见到陈云弟弟这幅模样呢。”
凝光轻掩红唇,笑容玩味。
“这是因为阿弟是真性情,得知夜兰瞒着他、并偷偷调查的这些事情,会生气是很应该的。”
北斗不满的瞥了凝光一眼,这个女人真是过分,陈云明明是她阿弟,怎么就成了她口中的“陈云弟弟”?
当面抢人阿弟,并洋洋自得,以此为荣,简直不可理喻!
“凝光,要是你有什么隐瞒或者欺骗阿弟的事情,我劝你最好早点坦白。不然瞒的越久,被发现时,就越是不可原谅。”
“北斗船长说笑了,我对陈云弟弟向来以诚待人,又怎么可能会骗他呢?”凝光扫了她一眼,缓缓放下手臂。
“这样最好。”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等着场中两人的后续发展。
刻晴看看好奇吃瓜的荧妹四人,又看看场中僵持的陈云和夜兰,眼眸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捏起一枚辣肉窝窝头送至嘴边,轻轻咬上一口。
嗯?这个味道···
刻晴怔住,低头看着手中那枚被咬过一口,残缺处有零星光泽闪烁的辣肉窝窝头。
这个味道,和祖父曾做给她吃过的、在笔记里留下的菜谱中的菜品好像···
是的,这道菜在五百年前就存在了。而菜谱也是祖父从古籍中看来的,两者是同一菜品的可能性很大。
但荧是怎么怎么学会这道菜的?
刻晴讶然,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荧妹,很想问她这道菜的做法,又很快忍住——现在显然不是询问这个事情的时间。
还是等下再找合适的机会吧。
刻晴心中有了决定,继续品尝着手中的菜肴。
另一边,
夜兰听到北斗和凝光那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依旧能听清的对话,身体微微一僵。她挪回目光,不再躲闪,看向陈云,嘴唇张了张:“我···”
“嗯?有人是要说些什么吗?”
陈云微微挑眉,双手抱怀。
夜兰看到伯阳的留信后,选择调查他的这件事是可以理解的。但要说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完全不会感到生气——这是不可能的。
哪怕为了谨慎,不直接问他这件事情,但旁敲侧击,隐隐暗示总是会的吧?
结果夜兰却选择了暗中调查,还把璃月港中他的这些朋友们一起叫来,这就比较让人伤心了。
我没有不信任你,更没有悄悄调查的意思,只是···夜兰很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当时怎么就一时疏忽,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了?
她头疼似的叹口气,扫了眼在身后看戏的五人,嘴角扯了扯。
现在好了,不仅加深了误会,还让自己处于这么尴尬的场景。
夜兰轻吸口气,心中一横,下定决心。她上前一步,看着陈云纯净的眼眸中自己的倒影,声音比平常大了一分道:“陈云!对不起!”
竟然真的道歉了!
陈云惊奇的看着夜兰,在这一瞬间甚至以为她被邪祟附了体。
“既然伱诚心诚意的道歉了,我就···咳,我是说,我原谅你了。”
陈云看着夜兰那想要扑上来吃掉他的眼神,轻咳一声,果断的更改了台词。
这就是恼羞成怒吧?啧,竟然会在夜兰身上看到,真是难得。
陈云感慨着,忽的一怔,想起了夜兰的外号或者江湖诨号:一人千面。
这该不会是夜兰在演我吧···陈云面不改色,在脑海中将事情的经过拼凑在一起。
夜兰不知在哪里找到伯阳的信,找到了伯阳留下的东西,随后带着这些东西和凝光她们汇合,一起进入这个临时秘境···
或许夜兰主观上没有演戏,但潜意识方面可就不好说了。
陈云甩甩脑袋,将这些类似于“阴谋论”的东西丢了出去。想这么多干什么,夜兰又不会害他,何必瞎想,让自己不开心呢?
“是伯阳先祖的信没有说清楚,而且你能回溯时间的事实太过匪夷所思,让我误会了你。”
夜兰叹了口气,顿了顿,再次道歉:“对不起,陈云,是我错了。”
“咳,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孩子。”
好孩子···夜兰眼角跳了跳,忽感不妙。
果然,陈云笑着,开始胡扯:“你看啊,我和伯阳算是平辈之交,而伯阳是你的先祖,所以···”
“所以?”夜兰背在身后的手掌握拳。
“所以,你要不要也叫我一声【陈云先祖】?或者【陈云爷爷】也行。”陈云搓了搓手掌,“我和伯阳说过这件事,只是他一直不肯同意,还说要在信中提醒后辈···真是,这有什么可提醒的?”
原来信中写的“小心陈云”是这个意思吗?!
你们两个为什么可以都这么不靠谱?!
夜兰终于明白了两件事情,一件是“小心陈云”究竟是什么意思,一件是自家先祖和陈云这两人究竟可以多不靠谱。
夜兰抬起头,笑容危险:“陈云···爷爷?”
“咳,不必如此勉强···哈,哈哈。”
陈云干笑两声,当即转移话题:“这个秘境马上就要消失了,咱们出去吧。咳,你们聚在一起,应该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吧?”
夜兰瞥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几人一同离开秘境,夜兰收起伯阳留给她玉石板,拿着太威仪盘,和众人告辞离开。
夜兰离开的很是干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连和刻晴、荧妹约好的一起调查神秘巨石的事情都忘记了。
“真是想不到,夜兰竟然会道歉。”
派蒙目送夜兰消失,忍不住感慨着。
“是啊是啊,真是不可思议。”
陈云点了下头,出声附和着。
荧妹、凝光和北斗看了看派蒙和陈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说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陈云看了眼玉京台,眉头皱起,为什么感觉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嗯?有吗?”
凝光和北斗扫了眼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现场的布置和她们离开时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就连锅巴都没有乱跑,坐在贡桌下,像是在帮忙看守。见到他们重新出现后,正开心的站起,挥舞着手臂。
荧妹眨了眨眼睛,也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但却一时间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荧!派蒙!可算找到你们了!”
“咦?香菱?”
派蒙转过身,有些惊讶的看着跑来的小厨娘,“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嗯!”
香菱跑到众人身旁,弯身扶着膝盖缓了口气,焦急道:“锅巴,锅巴不见了!”
“欸?锅巴?”
派蒙疑惑的抓抓头发,“可是锅巴不是一直在这里···咦?等等!锅巴为什么会一直在这里啊?!”
“???”
锅巴歪了歪脑袋,看上去也有些茫然。
陈云:“···”
原来如此,问题找到了。他就说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锅巴和香菱竟然没有同时出现,真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
荧妹:“···”
锅巴竟然跟着她们一起来了玉京台,而不是和香菱一起去不卜庐···最关键的是她们竟然一直没发现哪里不对。
连夜兰都没有察觉···是因为太在意陈云的事情了吗?
“哈哈哈哈,你们原来是没注意到锅巴跟着你们吗?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
北斗笑出声,她原本还以为是荧从香菱那里专门带锅巴出来,结果竟然是锅巴悄悄溜走,而荧没有发现不对吗?
凝光抿着唇,红色的眼眸中满是笑意,显然也觉得这件事很是有趣。
“锅巴!”
香菱气冲冲的叉腰盯着锅巴,“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乱跑啊!我都快担心死了!”
“?~”
锅巴抖抖耳朵,低下脑袋,显然也为此感到愧疚。
“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偷偷跑掉,害得我找了这么久···”
小厨娘越想越气,伸出手指一边戳着锅巴的脑袋,一边数落着它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