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薇...”
“嗯?妈妈?”
肮脏熏臭的小巷子里,裹着麻布的妇女环顾四周,确定附近没有什么人之后,悄悄从怀里掏出一块红薯,温声细语:“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吃吧,可不要把肚子给饿坏了。”
年幼的艾尔薇,在贫困区这种地方,深知粮食的重要性,连忙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接过有些滚烫,用纸包住的烤红薯,缩在角落里小口小口的吞食。
感受到身后母亲慈爱的目光,艾尔薇在犹豫片刻之后,掰开一大块递给妇人:“妈妈,你也快吃。”
“妈妈不饿,你吃饱就好。”
在说出这句话后,妇女平坦的小腹,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艾尔薇窃笑几下,将烤红薯推搡给她:“你要是不吃的话,那我可要扔掉了!”
“别,别,我吃就是了。”
“嘿嘿...”
艾尔薇并不是真的要浪费粮食。
她是害怕母亲执意不吃烤红薯。
虽然日子苦了点,但生活却很充实。
艾尔薇年纪尚小,所以留在家里,照顾刚出生的弟弟。
妈妈则负责在外面找吃的。
说直白点,就是去偷。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抓点食物回来分享。
所谓的家,也很简陋。
用几个硕大的黄皮纸箱折叠在一起,又从垃圾箱里翻出别人不要的棉被。
下雨的时候,就缩在角落里,妈妈会教她识字,然后将外面的世界,绘声绘色地演绎出来。但每次艾尔薇想陪同一起外出时,又被妈妈以弟弟需要有人照顾为由拒绝,亦或者是外面的世界暗藏危险,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女儿。
原本,艾尔薇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直到...
“这么晚了,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抱着怀中嗷嗷待哺的弟弟,艾尔薇脸上尽是担忧之色,盯着远处的巷口期待熟悉的身影,能够再度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然而,一直等到深夜,都没能等来母亲。
直到第二天,他们太饿了。
艾尔薇将弟弟安置好,鼓起勇气一个人离开。
她想要独自外出,看能不能找到妈妈。
那是艾尔薇第一次,来到陌生的环境中。
外面车水马龙,街道满是行人。
人们的穿着很华丽,时不时瞥了她一眼。
艾尔薇就像是细小的沙砾,在这片汪洋大海中,显得毫不起眼。
漫无目的地走着,终于,听到有人在交谈。
“你听说了吗?”
“哈?什么?”
“昨晚有个不知死活的乞丐,偷东西后被诺姆·加尔德发现,然后被狠狠教训了一番。”
“你说这个啊?我听说那个女的颇有姿色,被诺姆·加尔德给拖走了。”
“啧啧,惹谁不好,非要得罪这个瘟神呢?”
“唉,估计是没听说过加尔的鼎鼎大名。”
“对了,那个女的后来怎么样了?”
“像条死狗一样,被丢在巷子里。”
“哪个巷子啊?”
“你问这么细干啥?我警告你啊,诺姆那家伙的东西,能不碰尽量别碰。”
“我当然知道,只是有点好奇...”
“一个死人,你好奇啥?”
......
听到这些信息后,艾尔薇大脑一片空白。
虽然她很不愿意相信,但第六感在告诉自己,那两个交谈之人口中的乞丐,极有可能就是妈妈。
艾尔薇很想上前问问,但怯弱的性格使然,她放弃了。
在穿过几条街巷,又被流浪狗追了几条街后,艾尔薇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也就是在她准备歇息的时候,小手突然摸到了什么僵硬的东西。
艾尔薇定睛一看,差点没昏死过去。
是的,是她的妈妈。
此时此刻,躺在地上。
艾尔薇颤颤巍巍地走上前,伸出手探了一下鼻息。
下一秒,跌坐在地上,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小嘴,眼泪不争气地流落下来。
她的妈妈,走了...
身上清晰可见的伤痕,遍地鲜艳的液体,以及那皱成一团的脸蛋,无不暗示着,她在身前遭遇了非人的招待。
艾尔薇隐约记得,始作俑者叫诺姆·加尔德。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接下来,命运仿佛和艾尔薇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当她踉踉跄跄地跑回去时,纸箱里的弟弟早已不见踪影。
艾尔薇在附近几条街找了好久,好久,都没能发现他的身影。
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而且在自己离开之前,还处于睡眠状态,理论上来说即使爬出去,也不会爬多远。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性:被人偷了。
艾尔薇无力地瘫坐在街角。
母亲离开了,弟弟不见了。
她的人生,失去了希望。
直到...直到...
“锵锵锵!!!”
剑刃之间冲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艾尔薇嘴巴咧得很宽:“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
与她不同,程筱悠很镇定,不疾不徐地招架,同时,慢慢地在寻找机会,等待将其一击制胜。
站在不远处的葵,目光紧盯着二人。
只要程筱悠有危险的话,她便会毫不犹豫上前。
现在,还不是时候。
贸然上前,只会拖后腿。
但葵也不是就这么干瞪眼,可能连程筱悠都不知道,她在出来前就已经备好武器,就藏在袖子里。
“给我去死啊——!!!”
伴随着艾尔薇越发癫狂的打法,程筱悠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深吸一口气,锐利的眼神,迅捷的动作,以及...
余光瞥见不远处,正担忧自己的女孩。
这是一颗想要守护的心。
所以,在佩剑击穿自己外套的时候,程筱悠终于动了:“结束吧。”
锋利的剑,抵在她的脖颈。
只要轻轻一滑,艾尔薇就会一命呜呼。
“你输了。”
程筱悠平静地说。
艾尔薇愣在原地,手中的佩剑停住,幽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不可思议,嘴唇更是颤抖着:“这、这......怎么可能?”
她自诩比别人努力一万倍,甚至,在剑的领域做到无人能敌。
如今,却有人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击败自己。
艾尔薇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程筱悠缓缓收回手中的花梨木素唐刀,无悲无喜地看着她:“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到你。”
“为什么?”
艾尔薇跌坐在地面上,手指松开手中佩剑,两行清泪顺流而下,她缓缓抬起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她引以为傲的剑术,竟不如一个富二代。
她仅存的骄傲,如今所剩无几。
更让艾尔薇不解的,是程筱悠选择就此作罢,没有因此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你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程筱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所谓皇室的荣耀是什么,所谓的骑士又意味着什么。”
“有些东西,如果你都无法正视自己,那么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