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道士握住林修缘的拳头,将他生生按在原地,同时冷然喝道:
“小小年纪,却如此狠毒,本是双方较量,却下手无情,欲杀人而后快,当罚!”
林修缘抬眼向他看去,眼中并无波动,他只是看了一眼对方的眼睛,便能感觉到满满的恶意,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淡淡的厌恶来,认真道:
“他先前出手,何曾留情,若不是我的体魄还不错,那道天雷之下,已然死于非命,你对此不管不问,此刻反倒是说我狠毒,于理不公,况且你非我师长,也非亲人长辈,凭什么罚我。”
中年道士冷笑一声道:
“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你先前曾说四脉同气连枝,既然如此,我作为四脉之一,便是你的长辈,你这小娃年级不大,却心性毒辣,若不惩处教育,只怕日后定会为祸一方。”
林修缘根本不愿再跟他斗嘴,只是猛然撤回拳头,然后后撤几步,右手握在了身后的刀柄上,态度已然鲜明,中年道士气极反笑道:
“你这小娃娃,不过是刚刚踏入了锻体境,连养气都未达到,还要想要与我动手不成,哪怕你锻造之体已达巅峰,依旧还是锻体境而已,如此狂妄,贫道今日代替你师长惩处与你,也是为你好。”
说罢,中年道士猛然挥动道袍,身后一道金光璀璨,头顶之上,隐约浮现出一个小人盘坐,小人样貌与道人一致,赫然正是道家修行所得的不灭元婴,竟然是一位元婴境的仙人,等同于武修一脉第四境神游境的存在。
面对如此强大的中年道人,林修缘的眼中既没有惊讶,也没有紧张,只是无比的坚定,武修可伤可杀,不可辱,对方既然想要欺辱与他,哪怕是明知不敌,他也断然不会退缩。
林修缘缓缓拔出了锈迹斑斑的长刀,双手横握与胸前,竟是主动出击了,身形前冲,长刀顺势而出,瞬间化作一道光影,赤红真意凝聚与刀身之上,散发出微弱的荒古气息,长刀划过,天地间的空间都出现微弱的震荡,犹如被刀锋所撕裂一般。
“斩天刀法,第一式,碎山!”
心中默念刀法之名,林修缘的这一刀轰然斩出,中年道士只是冷笑一声,不见有何动作,身体表面便是出现一道金光,乃是道家护体咒法中,最高层次的金光咒,与那青年道士的青光咒比起来,几乎是天壤之别,金光璀璨,如水流动,散发着仙气淼淼。
下一刻,林修缘长刀力劈而下,天地风起云动,气势优胜先前开山拳势,然后轰然斩在金光咒上,却只是荡起一阵波纹来,中年道士巍峨不动,面色冷淡,抬手一挥,顿时卷起狂风呼啸,直接将林修缘给扫飞了出去,重重砸在数十丈外的大树上,将四五人环抱的大树生生砸断,这才摔落地面。
但紧接着,林修缘便翻身而起,眼神冷漠,右手持刀于身前,左手微微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刚才对方那一击风扫,竟是如同万斤重锤狠狠砸在身上一般,即便已达返璞之体,依旧是抵抗不住,以至于五脏六腑都搅在一处,但他依旧眼神坚定,不但没退,而是再一次冲了上去。
中年道士眼神中透出一丝冷意来,喝道:
“狂妄找死!”
随即他左手掐诀,右手向前一指,正在前冲的林修缘顿时身体一沉,前冲之势也被生生止住,眼中露出一丝微弱的讶异来,此刻他感觉背上如同多了一座巨山一般,压倒而来。
此乃道家搬山术中的山重之力,可以山岳之力拘押众生,林修缘咬着牙齿,挺直了身躯,握紧长刀,再度向前冲去,虽然动作缓慢,却步伐坚定。
中年道人冷哼了一声,少年身上的山重之力再度增加,以至于林修缘不得不站住脚步,抵抗这股可怕的力量,但那力量依旧在不断增长,只是刹那间,林修缘双腿便深深陷入地中,没过膝盖,全身都被压得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随着中年道士虚手一按,林修缘哇的呛出一口血来,整个人都被按在地上,不得动弹,只剩下眼中不屈的倔强之色不曾消退,他咬紧牙关,不顾身体骨头的响动,想要强行直起身来,哪怕是死,也不愿这么屈辱的趴着。
中年道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倒是没想到这少年竟然如此倔强,到了此刻都不曾放弃。
就在林修缘拼死挣扎之际,那股可怕的重山之力却突然间消失不见了,而与此同时,他的身边,也出现了一位一袭青衫的中年儒士,儒士一手持书卷,一手却按着他的肩膀,微微用力一提,林修缘便被对方从地中给拔了出来。
林修缘抬眼看去,脸上顿时露出激动之色,喊道:
“师傅!”
来人正是谢星河,他微笑着替他掸去脸上的尘土,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
林修缘却低着头,有些沮丧道:
“弟子无能,让师傅丢脸了!”
谢星河轻声道:
“你何曾丢脸了?”
林修缘抬眼看去,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谢星河却笑道:
“那个小道士已然踏足筑基,相当于是咱武修中的养气境高手,比你足足高出了一个境界来,却被你三拳打败,为师欣慰尚且来不及,怎能算是丢脸呢?至于那个老不羞的中年道士,也不过是仗着虚长了些年龄,才熬出一个不堪入目的元婴境,等你长到他这个年级,恐怕十个他绑一块,也不够你一刀砍得,更不需要在意。”
林修缘闻言,小脸上再此露出笑容来,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问,先前师傅说的可是真的,谢星河也眨了眨眼,笑意盈盈,林修缘顿时不在沮丧,重新充满了斗志来。
那位中年道士,先前看到青衫儒士出现,不见有任何动作,自己的重山之力便自动消散,甚至他所在的这方天地,竟是无法在凝聚任何术法之力,心中大感震惊,这位的实力到底达到了何等地步,才能引起天地共鸣,自行规避。
见对方始终在与那少年攀谈,没有半点要理会自己的意思,不免觉得有些尴尬,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道:
“谢先生终于肯现身相见了。”
谢星河闻言,终于转过头来,眼神平和,清淡道:
“你们折腾了半天,不就是为了逼我现身吗?”
中年道士眼神闪烁片刻,对方果然已经猜到他是故意为之的了,但却并未过多解释,而是沉声道:
“我道门尊者传下法令,让掌教传话与你,你却不曾理会,甚至断开因果,掌教无奈,只能派遣我前来寻你,如今既然现身相见,那此间事情,也该有个说法了。”
谢星河轻笑一声道:
“你们道门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四脉之中,就属你们最为上心此事,无非是盯着我武修那点气运,却偏偏不肯明说,非要做个大义凛然的样子,真是将道貌岸然这四个字发挥到淋漓尽致。”
中年道士脸色有些难看,但不知为何,面对眼前这个儒雅男子,他却一改常态,竟是不敢去反驳对方,谢星河冷笑道:
“回去告诉那几位老不死的,我谢星河答应的事,还从未有食言过,让他们不必杞人忧天。”
中年道士闻言,迟疑了片刻后,还是说道:
“既然有你这句话,贫道也就可以回去交差了,那贫道就此告辞。”
谢星河却突然淡淡道:
“站住!”
中年道士转过身来,眼神有些闪烁,沉声道:
“谢先生还有事情要说不成?”
谢星河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缓缓说道:
“我何时说过你可以走了?”
中年道士微微皱眉道:
“先生此话何意?”
谢星河冷漠道:
“打了我的弟子,就想这么离开,我谢星河在你们眼中,何时变成了如此好说话的人了。”
中年道士心中微微一沉,硬着头皮道:
“在下先前只是看这位小友年级轻轻,却心性戾气太重,担心他过刚易折,这才稍加惩戒,也是为了磨炼他的心性,而且也并无真的出手,否则,他一个锻体境,如何能扛得住我的道法。”
谢星河突然笑了,他眼神微微眯起,轻声道:
“我徒儿的心性如何,性格怎样,何时需要你们道门来多管闲事,稍加惩戒...你也配?”
眼见谢星河没打算放任自己离开,中年道士终究是有些胆怯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那谢先生的意思?”
谢星河淡淡道:
“我武修一脉,最讲规矩,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既然以元婴境来打的我徒儿,我也不占你便宜,同样以高出你三境的问巅境来打你。你若能接下我一拳,我便放你离去。”
中年道士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境界之说,越往上则差距越大,特别是过了五境之后,更是天地之别,岂能同日而语,对方这番话看似讲理,实则却是半点道理也不讲。
中年道士憋了半天,才说道:
“谢先生,你这般做法,岂不是仗势欺人吗?”
谢星河轻笑道:
“谢某就是要仗势欺人,你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