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缘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强大神秘武修,神情凝重认真,紧握长刀横在胸前,依旧没有要退却的意思。
而那全身被黑雾笼罩的高大身影,似乎也没有要马上动手的意思,反而是饶有兴趣道:
“先前你的那套拳法和刚刚出手的那一刀,都很有看头,可有名字?”
林修缘面对他的询问,沉默片刻,认真道:
“拳法开山,刀法名为斩天!”
高大身影轻笑道:
“名字倒是挺霸气,意境倒也不错,只可惜你的境界太低,发挥不出它真正的威力来,小子,本座有些欣赏你的天资,若你肯加入我的麾下,你杀我魔宗弟子的事情,我便不与你计较了,还会给你最好的资源,让你修行,如何?”
林修缘想了想,问了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道:
“你是他们的师傅?”
高大黑影不屑的笑了一声道:
“他们也配当我的弟子?不过只是手下的几条无用杂鱼罢了,若是你肯加入我麾下,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收你为徒的事情。”
林修缘轻声道:
“不管他们是你的徒弟,还是手下,如你这般肆意抹杀自己人的家伙,怎配做我的师傅?”
高大黑影沉默了片刻,随后发出一声大笑来,只是笑声中透着一股狠辣之意,然后缓缓说道:
“好好好,区区一个锻体境的小家伙,敢如此跟本座说话,真是有胆魄,无妨,等我将你的四肢打断,再带回去慢慢教育就是了。”
高大身影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形开始向前缓缓走来,随着他的走动,山谷上空积压的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势也随之开始缓缓下压。
林修缘紧握长刀,强咬着牙,顶着那股威压之力,让自己的身形依旧挺拔,做出要出刀的架势,那道高大身影讥笑一声道:
“你还想跟本座交手?”
林修缘咬牙道:
“可以一试!”
高大身影不禁大笑起来,似是听到了世上最好听的笑话,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虚空探出手来向前一扫,一股可怕的无形之力卷动着漫天砂石,直奔林修缘而来。
刹那间,林修缘身前土地寸寸断裂。
而他本身也只能拼尽全力,将铁锈长刀用力向前抵去,先天真意运转至巅峰,周身赤红纹路如同溪水流动一般,翻涌不停,双臂之上青筋凸暴,几乎用尽了全身之力。
但双方的差距太过巨大,林修缘只挡住了片刻的功夫,整个人便被这股力量推动着向后撤去,瞬息之间,便是划过几十丈的距离,地面之上被他双脚硬生生拖出两道深可见尺的沟壑来。
就在他即将撞向后方不远处的岩壁之时,一只手掌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轻轻抵住他的背部,就这么简单的一按,林修缘的身形立刻停住,就连身前的那道可怕的冲击之力也陡然消失不见。
林修缘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转身向后看去,一个长衫布衣的老人,正微笑的看着他,对方一手撑住他的背部,一手持着一本书卷,面容苍老,眼神却明亮有神。
看到这名老人,林修缘的眼中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只是赶忙抱拳颔首,轻声答谢,老人见林修缘平静自然的神情,略有意外道:
“你知道老朽是谁?”
林修缘如实回答道:
“不知晓老先生名讳,但先前无意中在马车中看到过老先生一眼,知道您并非凡人,该是儒修一脉的高人。”
老人这次倒是着实有些惊讶了,他虽说没有刻意隐藏自己,但以他一身儒家修为内敛之势,只要境界不是远超于他的存在,也很难轻易看穿身份,这个小家伙不过是锻体境的武修,怎么可能发现呢?
似是看出了老人的疑惑,林修缘迟疑片刻,还是说道:
“家师曾经也是儒修,我在您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
老人先是略微恍然,但随即心中却更加疑惑了,儒修师傅,怎么会有一个武修弟子,只是现在显然不是闲聊的时候,他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毕竟谁家还没点不可告人的小秘密,都说破了,岂不没趣。
故而老人只是温和一笑,轻轻点头道:
“武修落寞多年,没想到今日倒是出了个好苗子,未来可期啊。”
面对老人的赞誉,林修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沉默不语,老人倒也没在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在二人说话的功夫,那名被黑雾笼罩的高大身影,已经缓缓逼近,老人眯着眼看了一眼后,对林修缘轻声道:
“先前你做的不错,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现在的你该参与的了,未来的路还很长,不必太过心急。”
林修缘心中突然有一丝暖流划过,老人说话的方式,让他想起了师傅来,两个人似乎很相似,或许是因为都是儒修的原因吧,一念至此,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向后退去。
老人见状,微微一笑,不在理会林修缘,看向那高大身影,缓缓笑道:
“堂堂一位魔宗的堂主,欺负一个小娃娃,实在忒不要脸皮了点,魔宗的人果然都无趣的很啊!”
那高大身影走到大约二十丈外的距离,便停下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老人,沉声道:
“又是你们这些令人讨厌的儒修,本座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一天到晚在那里故弄玄虚的,见一个,我就想杀一个。”
老人大笑道:
“我辈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又岂是你这种不学无术,心思阴暗的蠢货所能明白的?”
高大黑影冷笑道:
“狗屁言论,等我将你撕成碎片的时候,看你还有没有嘴可以继续说下去。”
老人眼神微冷,嘴角也泛起一丝冷笑来,淡淡道:
“就凭你这样靠着歪门邪道,用拔苗助长的方式,才勉强博来的一个神游境?”
高大身影微微一怔,仔细打量了老人几眼,眼神略微认真起来,对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修为,那只能说明,对方的修为只怕不会比自己差多少。
但仅凭这一句话,自然还无法让他就此离去,高大身影终于不在废话,天地威压瞬息而下,山谷之中,陡然刮起了一阵罡风来,顷刻间席卷了整座山谷,凌冽罡风如刀似剑,所过之处,山崖碎裂,沟壑纵横。
而下一刻,随着高大黑影一挥手,所有罡风全部冲向老人所在之地,威势破开九霄云层。
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击,老人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缓缓说道:
“圣贤有言,天地万事,皆该有规矩定论,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嘛,故而此处当无风。”
随着老人最后一个风字吐出,天地间骤然一静,先前还席卷天地的凌冽罡风竟然顷刻间消散无踪,甚至此方山谷之中,竟是再无一丝风波荡起,似乎所有的风都在老人一言间,被隔绝在外。
这样诡异的一幕,却让那位被黑雾缠绕的高大黑影全身一震,竟是不自觉的后撤了两步,缓缓沉声道:
“这是儒家的言出法随,你已经破开五境,是儒家定规境的贤者,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人笑眯眯道:
“想知道老头子我是什么人,先打赢了再说。”
黑影突然冷哼一声道:
“定规境又如何,儒修体弱,我倒要看看你能吃得住我几棍。”
说罢,在他手中陡然出现了一根漆黑长棍,上面布满了赤红纹路,看起来黑红交错,十分诡异,拿出棍子的瞬间,高大黑影陡然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老人身前上空,手中长棍化作一道黑影,力劈而下,棍上真元流转,带着无穷威势,一劈之下,整座山谷微微颤抖,仿佛要碎裂开来。
但面对这样的一棍,老人却稳若磐石,纹丝不动,依旧是笑眯眯的看着对方,轻声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蠢也!”
漆黑长棍落在老人身前三尺上方,却陡然停住,明明老者身前什么都没有,但那根棍子却偏偏无法落下,而是不断的颤抖着,高大身影之上的黑雾翻涌不息,似乎在无声诉说着他正在拼尽全力。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老人终于出手了,他抬起右手,对着棍子轻轻一指点去,那根棍子陡然发出一声悲戚颤鸣,似是受到了巨大的伤害,竟是倒转而回,连同高大黑影都一起翻滚而去。
这一次,高大黑影的身形直接划过百丈距离,但却并未就此打住,反而一退再退,转眼间变成一个黑点,原来他从刚才那一击,便彻底发现自己与对方的修为相差太大,无法一战,故而借着这股反弹之力,想要直接一走了之。
老人看着正在远逃的高大黑影,嘿嘿笑了两声,依旧是不紧不慢道:
“还知道打不过就跑,没蠢到家。”
说话间,老人脚下踏出一步,但身形却瞬间消失不见,而已然远在十里之外的高大黑影上空,却陡然出现了老人的身形,他依旧是一手持书卷,另一只手却出现一根戒尺,然后对着高大黑影轻轻敲了下去,同时言道:
“不知礼,当罚!”
这一尺看似轻飘飘的,毫无力道可言,但落尺的瞬间,高大黑影周身浓郁的黑雾尽数散去,而他的本来面目也暴露在月光之下,却是一个脸型消瘦,双眼细长的中年男子,此刻他那细长的双眼中,透出一丝惊恐之色,脚下已然全力向后撤去,但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老人的戒尺。
“砰!”
一尺准确落在男子头上,在这一击之下,男子双眼中的精光顿时散去,整个人一颤之下,滚落在地。
只是在落地瞬间,一道若有若无的黑影从他的头顶处一闪而逝。
下一刻,高大男子周身黑雾全散,露出他高大的身形,穿着一袭黑布劲装,仰面而躺,双目无神,竟是直接身死道消。
但虚空而立的老人却轻轻咦了一声,眯着眼向远处看去,轻笑道:
“倒还真是舍得,为了活命,连这具阳身都不要了,用那金蝉脱壳的办法,让阴魂逃离,不过如此逃走,若是无法找到相合的肉身,以后只怕也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了,岂不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