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中。
崔宁儿万万没想到,天女居然二话不说,上来就朝自己出手。
花容失色间,她下意识想要躲闪,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天女点中了胸口数处大穴,登时就动弹不得了。
天女不由眉头微蹙,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便得手。
“你,你干什么?”一旁的小侍女也惊呆了,想要尖叫喊人:“快……”
天女一拂袖,小侍女也被点中了哑穴,两腿一软,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她扣住了自家小姐的脉门。
崔宁儿更是用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惊恐万状的看着天女,仿佛在质问她意欲何为?
“崔姑娘很像一个我要找的人。”天女一边运功探查崔宁儿的经脉,一边坦诚解释道:“你们虽然样貌不同,但那天大比时,你看我的那一眼,让我猛然就想起了那人。这念头怎么也压不下去,只好冒昧登门,鲁莽验证一下了……”
崔宁儿眼泪扑扑簌簌流了下来,似乎吓坏了。
“咦?”天女眉宇间的疑惑却更浓重了,她发现崔宁儿的内力十分稀松,根本连黄阶都算不上。
“这是怎么回事儿?”天女微微闭上双目,再仔细探查崔宁儿的功法。天师道起自关中,原名楼观道,以道藏丰富而闻名。与同样出自关中的大玄八大家族渊源深厚,对各阀功法的了解甚至超过他们本身。
天女催动真气,在崔宁儿的经脉内运行一周天,她所练功法便无所遁形。结果发现,崔宁儿所练的是崔阀祖传的河洛四象功,跟《太平经》上的三千魔功没有任何关系。
天女的剪水双眸中,浮现出越来越浓重的疑惑之色。白瓷般的面颊微红,似乎对自己的鲁莽行事,感到十分羞赧。
“抱歉。”天女挥手解开了崔宁儿的穴道。
“我自幼身子不好,看到别人比我好就难过。”崔宁儿这才有机会抹掉满脸的泪水,愤愤向天女解释道:“那天我是看你那么风光,一时觉得嫉妒,所以才狠狠看了你一眼……看一眼也犯法啊?”
崔宁儿嘤嘤的哭起来,一旁小侍女也呜呜个不停,狠狠瞪着天女,要吃人一样。
“实在抱歉,我这就去向崔令君赔罪道歉。崔小姐如果还觉得委屈,可以向天师道提出补偿,只要不太过分,我都可以做主答应。”天女红着脸蛋,朝崔宁儿拱手致歉。
“算了算了……”崔宁儿却摆摆手,掏出帕子蘸着眼角的泪花,幽幽道:“你还嫌不够丢人啊?闹到我爷爷那,事情可就大了。”
“既然如此……”天女闻言,先是有些如释重负。但下一刻,眼中划过一抹讶色,旋即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辞了。”
说完,她一挥袖,解开了小侍女的穴道,便径直出门而去。
“喂喂,你别走啊!”小侍女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朝着门口大喊道:“把我们崔家当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快来人,把她拦住……”
这话却没什么用处,放眼洛都城,乃至整个大玄,又有谁敢动天师道的人?何况还是地位尊崇的天女?
崔宁儿在小侍女的搀扶下,回转到后宅之中。
崔夫人忙提着宝剑迎上来,急切问道:“怎么样,没露马脚吧?!”
她虽然护主心切,但天女有剑心慧眼,一切鬼蜮无从遁形。崔夫人唯恐被她察觉,根本不敢靠近花厅。
“娘,还不相信我的本事吗?”崔宁儿朝崔夫人撒娇一笑,又转向那小侍女邀功道:“小姐,我表现的还不错吧?完全把那天女给蒙过去了。”
原来苏盈袖假扮成崔宁儿时,真正的崔宁儿便假扮成她的小侍女。这次为了将天女蒙混过去,两人再次互换了身份,真正的崔宁儿以本尊出场,苏盈袖则扮演起小侍女,真真假假让天女无功而返。
苏盈袖在铜镜前坐下,拿起眉笔淡扫蛾眉,一边化妆一边淡淡道:“起先演的还不错,但最后一节演砸了。”
“啊?”崔宁儿惊讶的张着小嘴,不知自己哪里搞砸了。
“你这位崔阀嫡孙小姐,不该轻易息事宁人,这样好相与,可不是理直气壮的样子。”苏盈袖又以粉饰面,点染朱唇道:“你至少该让她当众赔礼道歉,然后再和她拉拉关系,将这事儿消弭掉,才是大家小姐的正常行事。”
“呃……我是太怕被她看穿了。”崔宁儿苦着小脸道:“她说要去找爷爷道歉,我就慌了,当时只想着赶紧送走这瘟神,哪想这么细啊!”
“就是平时太宠你,什么都不懂,这下麻烦了吧!”帮苏盈袖梳头的崔夫人,狠狠瞪女儿一眼,又对圣女软语道:“这丫头打小就在江南长大,我们两口子也没教过她高门大户的那些鬼名堂,想来那天女也不会觉得太奇怪吧?”
“那天女是我见过直觉最准的人,大比时我看了她一眼,她就能猜测到我的身份。”圣女将花钿贴在额上,便从素面朝天的小丫鬟,变成了高贵精致的豪门贵女。
“那可怎么办啊?”已经卸妆成小丫鬟的崔宁儿,下来了。
苏盈袖缓缓站起身来,伸手弹了她脑门一下。“还能怎么办?提高警惕呗,最近不要出门了。”
“反正最近在风口浪尖上,在家躲躲风头也好。”崔宁儿吐吐舌头,朝苏盈袖娇笑道:“小姐,咱可说好了,天地我可以替你拜,洞房我可不能替你入。”
“死丫头,瞎说什么呢!”崔夫人拧一把女儿的胳膊,瞪她一眼道:“一点规矩都没有!”
“放心,这婚一时半会儿结不了。”苏盈袖好气又好笑的又作势要弹她脑门,崔宁儿赶忙躲到崔夫人身后。
“圣女是说,此中还有变数?”崔夫人沉声问道。
“这是自然,你公公这次给了夏侯霸一次难堪,一段时间内,还不得夹起尾巴做人?”苏盈袖微笑道:“怎么可能着急上杆子,风风光光办婚事呢?”
“那倒是,估计老太师消气前,公公是不会有动作了。”崔夫人认同的点点头,又有些担心的问道:“那圣女的计划,会不会受到影响?”
“不,这正是我计划中的一环。”苏盈袖那双美目中,放射出强烈的自信。“这门婚事一来是我用来阻止那臭小子入赘夏侯阀。二来是给他脖子上下个套,既然是套索,那当然是远远的拉着绳子最好不过,贴到一起反而会很麻烦。”
“圣女算无遗策,此番定然可以得偿所愿!”崔夫人心悦诚服的赞叹道。
“唉,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师父这一南下,还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呢?”苏盈袖苦恼的支颐噘嘴,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不少。